一郎在慢慢的变化,开始有了人情味,有了犹豫,有了感慨,有了失魂落魄。这种变化是松田青木始料未及的,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他下定决心,不能让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了,要彻底的斩断宫崎纯一郎心中的牵挂和念想。
宫崎纯一郎的心事,他都看在眼里,对于宫崎纯一郎,松田青木实在是太了解,太熟悉了。这些年来,宫崎纯一郎身边最亲近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松田青木是那种只要认定了一个目标,就绝不回头的人,有时候决绝得没有一丝人味。
宫崎纯一郎也被松田青木培养训练成了和他一样的人,可是,最近,松田青木发现了宫崎纯
我双手紧握着拳头,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狠狠的咽下一口吐沫,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汹涌澎湃的情绪,坐回了他的对面。宫崎纯一郎并没有马上说话,闲闲的望着我,我知道,他在品味着他的胜利,欣赏着我的痛苦。
“其实很简单,马子服是你出嫁前的恋人,我本来想利用这一点,让他帮一个小忙,谁知道那小子不开窍,死活都不肯与我合作。唉!没办法,我只好成全他了。其实,我也不想的。”
听着他用轻松的口气,言简意赅的说出如此悲惨的事情,我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抄起身边的一本书,狠狠的砸向他那张狰狞可恶的笑脸。宫崎纯一郎绝对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做,所以根本没有躲闪。书狠狠的平拍在宫崎纯一郎英俊的脸上,血,鲜红的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一点一滴的落在雪白的衬衫上。
宫崎纯一郎大怒,立即起身,高高的扬起手,我愤怒的双眼冒着火,死死的盯着他,我没打算躲开他的巴掌。在他的手掌马上就要打在我脸上的时候,他却突然收住了,咬牙切齿的看了我一会儿,愤怒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沙发里,心痛如绞,天旋地转,“哦,子服,子服,我的子服啊!”我把脸埋进手掌心,沉痛的哭了起来。
宫崎纯一郎说出的事实,震碎了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我几乎崩溃,我砸碎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大声的喊叫着嚎啕大哭。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我仅存的一点理智不断的提醒我,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一定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宫崎纯一郎让马子服帮忙,为什么马子服会不同意?什么事情严重到不合作就要灭门的程度?事情显然是与我有关的。马子服与我相恋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无痕姑母、越女和莫言是不会出卖我的;而且马家的生意,也不是随随便便谁想整垮就能整垮的。他竟然还知道关起远!
思来想去,我总觉得整个事情里面有一个关键的人物,此人应该是十分了解内情的,此人就在我的身边是我的至亲之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承德三哥吗?我求他为我和马子服传过信!可是,他不可能插手马家的生意啊!再说,马家惨遭灭门的时候,承德三哥只是刚刚回国啊!我左思右想的没有答案,看来答案,我还得向宫崎纯一郎要。
晚上,我强迫自己吃饭,这一餐饭,我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蜡。吃完了饭,我又强迫自己睡,我要养足精神,因为我和宫崎纯一郎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我绝对不能先倒下。
做了一整夜的噩梦之后,黎明时分,我静悄悄的站在梳妆镜前,仔细用心的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苍白,有点憔悴,有些凄凉。我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着,有些迷茫,有点失意,有些惶恐。
我感到我的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烧,我的灵魂被地狱之火锤炼着,折磨着,烧灼着。有一种东西在内心深处肆意的滋长着,是什么东西呢?我暂时还无法说清楚,只是能感觉到它在我的心底疯长着。
耳边响起无痕姑母说过的话,“每一个女儿都是苍天的一滴泪,坠落人间,在万丈红尘中经历俗世的风雨洗礼,经历凡尘的锻造锤炼,虽然不再晶莹剔透,却更加妩媚妖娆。”
身后一声门响,丫鬟来服侍我起床了。
“告诉宫崎先生,我要见他。”
丫鬟没有说话,收拾妥当后,躬身退下。直到用晚膳的时间,宫崎纯一郎才漫不经心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此,我并不意外,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一定的,你进一步,对方就必然会退一步。
“我是否有与玲珑小姐共进晚餐的荣幸呢?”
看着他的惺惺作态,虚情假意,我也戴上虚伪的面具,对他笑了,
“当然,也是我的荣幸,您请坐。”
丫鬟们布好酒菜,悄然退下。
“来,为了我能与玲珑小姐如此近距离的相处,咱们干一杯吧!”
宫崎纯一郎举起杯子,笑得阳光灿烂,眼睛里写满了得意。
“对不起,我从不饮酒。”我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面无表情声音平淡。
“如果,你我不是眼下的这种关系,你会不会喜欢我?”他问得很直接,
“不会。”我的回答也很干脆。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日本人吗?”他皱着眉头认真的追问着,
“我没有种族歧视,不会就是不会。”我真的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哪里能够说得清楚啊!
“没有理由?”
“没有。”
宫崎纯一郎内心的挫败感在扩大,随着挫败感而来的,是燃烧掉所有理智的愤怒。他无法接受玉玲珑如此简单直接的拒绝,因为他发现自己对玉玲珑动了心。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不清楚。或许是从马子服宁死都不愿意去伤害玉玲珑的时候开始,宫崎纯一郎便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什么样的女子会在一个男人的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他想认识她,想研究她,想看透她。
之后,他想尽办法的去接近她,观察她,目光不知不觉的追随她,脚步不知不觉的找寻她。但是,宫崎纯一郎一直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玉家的玉如意,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志。直到今时今日,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动了心,这是他不愿意也不能够承认的。
最让宫崎纯一郎难以接受的是玉玲珑对他的态度,宫崎纯一郎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他也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谁,在遇到玉玲珑之前,女人对于他还不如衣服,只是发泄工具而已。但是,玉玲珑是他至今为止唯一主动接近和追求,唯一动心的女人,她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骄傲任性的宫崎纯一郎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如此事实。虽然,他接近玉玲珑的目地并不纯粹,但是,他绝对不会原谅她对自己的无情。
我敏锐的感觉到宫崎纯一郎的情绪,在彼此的沉默中起伏变化,最后,他的目光满怀仇恨的定格在我的脸上,让我不寒而栗。我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了,所有直截了当说,
“宫崎先生,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我想知道给您提供内情的那个人。”
宫崎纯一郎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微笑和得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宫崎先生真会说笑,我今时今日的处境,能不答应您的条件吗?”
“好,玲珑小姐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
“宫崎先生,不要兜圈子了,说出您的条件。”
“我要知道玉如意的下落。”
“哼,简单,在玉府里。”
原来,宫崎纯一郎的目地在此,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处心积虑的接近我的原因,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陷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的原因,这也是马子服一家葬身火海的原因——玉如意。
“玲珑小姐,你这样可不好,你这么不合作,让我很伤心啊!”
宫崎纯一郎一手捂着胸口,身体前倾的靠近我,我猛地站了起来,
“别用对付马子服的方法来对付我,您会很失望的。如果,您敢动我的家人,我保证让您这辈子都见不得玉如意。”
“是吗?玲珑小姐,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要的东西没有弄不到手的!”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视着我的眼睛。
“宫崎先生,您也不了解我,我藏的东西从来没有别人找到过。如果,宫崎先生想试一试话,请便。”
我放慢了声音,高高的昂着下巴,挑起眉毛,挑战似的看了一眼宫崎纯一郎。然后,我慢慢的坐回椅子上,拿起筷子,我饿了。
宫崎纯一郎也缓缓的坐回椅子里,看着吃得旁若无人的玉玲珑,他犹豫了。如果,真的要大动干戈的话,不一定就能找到玉如意,何况,现在大动干戈,还不是时候!不,他不能赌这个万一,他要的是百分之百。
“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告诉我玉如意在哪里吗?”
“我已经说过了,在玉府里。”
“如果,我想一观呢?”
“不可能。祖宗的规矩,玉如意传女不传男,只有拥有者才能见到。如果,宫崎先生想看的话,来世记得要托生个女儿身才好啊!”
宫崎纯一郎再次气结,看来此路不通了。
“我可以告诉你,是你的大哥玉承祖和大嫂白依依。”
很简单,很平静的一句话,击碎了我最后的一点理智与伪装,这个打击比前一个打击更让我痛彻心扉,昏头转向。我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一直拒绝接受。因为,家人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一直是很重要的,可以说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短短的一句话,砸碎了我的精神世界,所有的一切轰然倒塌,只余下断井颓垣,一片狼藉。
“你撒谎,不可能!”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没说谎。可不可能的,你自己想想吧!”宫崎纯一郎站起来,要离开。
我掀翻了饭桌,直冲到他的面前,双手抓起他胸前的衣服,愤怒的大声喊叫着,
“不,不!你在说谎,你是为了打击我,你一定是在说谎!这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不可能!你说话啊!你说,你在说谎骗我,是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变成了低吟。我用希望的,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我多希望他能承认,他所说的都是谎言是在骗我的。两行清泪蓦然而下,划过我的脸颊,在下巴上汇成了一滴伤心绝望的泪珠,坠下。
宫崎纯一郎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他达到了目地,他看见了效果。望着玉玲珑死灰一般的脸色,深不见底的绝望眼神,宫崎纯一郎在感受到胜利喜悦的同时,他的心也痛了,他要赶紧离开这间屋子,否则,他会忍不住将玉玲珑揽在怀中,吻****脸上的泪,安慰她受伤的心。
宫崎纯一郎狠狠的把我推倒在地,匆匆转身离开了房间。我扑倒在地毯上,昏死了过去。我渐渐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四周很静很静,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我缓慢而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玻璃窗折射进来一屋子的月光,轻柔妩媚,诡异清灵。
我的感情在对我说,“你不能相信宫崎纯一郎的话,他居心叵测,所以,他说的一定一定不是真的。”
但是,另一方面,我的理智在对我说,“想一想,再想一想,他说得不是没有可能,他竟然会知道大嫂的闺名,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感情与理智各执一词,我觉得,我真的已经疯了!
松田青木一张从来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脸上,长着一双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写字台后面的宫崎纯一郎。
宫崎纯一郎喝了点酒,似醒非醒,似醉非醉,双脚高高的架在写字台上,嘴里斜叼着一支烟,身体深深的陷在椅子里,眼神没有焦点,散淡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