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剑网3之乱世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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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同舟共济共患难

密林深处的药材颇多,纵然形状一样,个头却比云昭节平日所见的大上不少。云昭节对医道无甚研究,苦恼地盯着这些药材看了一会儿,终于拿定了主意。

她不懂,这里有懂的人啊!都说医毒不分家,唐门擅毒,总不会辨错药材,对吧?

存了这等想法,在周围转了老大一圈的云昭节便拎了一大把药材回来,将之堆到男子面前,无比坦然地说:“我不知道它们药性如何,唐公子,还得麻烦你啦!”

男子默默地看着云昭节,半晌才道:“我不姓唐。”

云昭节听了,有些不高兴地说:“难道你不是唐门弟子?”这个神秘的门派又不会像别的门派一样招人,唐门子弟全都流着唐家的血脉,听说唐门顶尖的心法、机关和毒术,都只有嫡系子弟才能学习,旁系子弟压根挨不着边,更别说外姓人了。

哪怕是糊弄人,也找个像样的理由啊!说这种立刻会被拆穿的话,难道她看上去很好骗么?

男子摇了摇头,淡淡道:“总会有例外的,我姓风,上流下离,流离失所的流离。”

云昭节怔了一怔,不知怎地就相信了他说的话,心道流离这个名字好悲凉啊,若再与姓氏一搭,就更……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她连忙补救道:“我姓云,是楚秀的嫡传弟子,那个,名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报上闺名应该没关系吧?“我唤昭节,就是春的别称的昭节。”

风流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云昭节对风流离委实好奇得很,本想问些事情,却又怕对方误会自己窥探唐门秘辛。她想了半天,好容易才挑出一个自己觉得不怎么犯忌讳的,轻声问:“风……风公子,你武功这么高,不知师承何人?”

风流离看了云昭节一眼,云昭节有些尴尬:“不能说么?”

“不是。”风流离顿了一顿,才说,“家师是唐四长老。”

“呀!那你辈分很高呢!”

据她所知,唐家四位长老都是唐老夫人的儿子,现任的唐家堡主则是唐老夫人的侄孙,风流离是长老的徒弟,岂不是与唐家堡主一个辈分?

风流离没再说话。

云昭节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大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转而问:“听说唐门的人比较擅长机关,我觉得这处林子有些古怪,你,你认识出去的路么?”

“东八阵图。”风流离缓缓道。

“啊?”

“金汤寨这边的是东八阵图,万岭寨那边有个西八阵图,这两处被人视作绝地,一向是有进无出。”

风流离的语调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神情,云昭节却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漏洞,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被人视作绝地?也就是说,你知道怎么出去?”见风流离要别过脸,不打算理她,她靠近了一些,很认真地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对不对?”

“等……”

“你身上带伤,留在荒郊野外不大好,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云昭节还当风流离有所顾虑,忙道,“七秀坊和官府有些交情,他们不会查七秀的船,我将你藏在船舱里就行。恰好我们这次也要去蜀中,正好顺路。”

风流离本想说自己不知道,见到她认真又执着的样子,不知为何将话咽了下去,冷冷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别来多我的闲事!”

云昭节未曾发现他冰冷外表下的狼狈,还当他真的讨厌自己,心中一酸,暗暗唾弃自己,难不成真被一连串的打击吓住,非要有人陪在身边不行?她的武功明明很高……可……可她真的很孤单,真的很害怕啊!

不知道真正的姓名,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家人身在何方,没有过去,未来也一片空茫。若不是师傅和秀坊的同门细心照料,默默相伴,她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找不到。努力习武也好,琢磨琴棋书画也罢,都是因为她们的希望。而她的温柔和妥协,也只是怕不经意就得罪了旁人,从而被她们孤立,仅此而已。

云昭节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际上拙劣极了,风流离见她眼眶微红,暗自难过的模样,也有些慌乱起来——他成长在云昭节所无法想象的冰冷险恶环境中,平素接触到的人,不是嫉恨于他,百般暗算,便是一心利用,毫不顾忌他的生死。云昭节与他萍水相逢,甚至之前交恶一场,竟不计前嫌,对他嘘寒问暖,无半分算计利用之心,他实在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纯然的好意,想要安慰对方,又不知站在什么立场说话,只得硬邦邦地说:“唐四长老的长孙唐无踪与我一道执行此次的任务,他——他死了,我却活了下来。”

只字片语,道不尽这些年的心酸和无奈,云昭节却仍是呆了。

她聪慧非常,自然听出了风流离的言下之意,正因为听懂了,才无法相信世间竟有这样残酷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只因和风流离一起执行任务的是唐无踪,所以,如果真要死一个人的话,该死得只能是风流离?

风流离倒是很平静:“再过几天,阵势又一次发生改变,只有那时,笼罩在八阵图上空的迷雾才会散去,届时我送你出去。”

“那你呢?”

风流离没说话。

云昭节怔怔地看着他,忽道,“要不,你一路送我到成都,好不好?”

“我……”

“这是我第一次行走江湖。”云昭节的语速极快,恳求道,“之所以误入此处,是,是……”想到王露的所作所为,云昭节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没见过王师姐几次,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厌恶我,竟与贼人勾结,想——”说到这里,竟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亦盈满了眼眶。

她虽然对周师姐说了,请周师姐信任她,可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没功夫多叮嘱几句,又是以那样的方式诱敌。河东七虎都被她骗过了,神智不甚清醒的周师姐呢?若是周师姐也误会了,对苏师叔一说,自己纵然回了七秀坊,又岂能找回昔日的脉脉温情?

云昭节一想到同门若是误会了自己,以七秀坊的规矩,舍弃同伴,逐出门派都是轻的。那样一来,天下虽大,却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再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担惊受怕,难过和委屈,眼泪就无声无息地往下淌。

她没有抽噎,更没发出半点声音,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却好似打到了风流离心上。风流离沉默半晌,才说:“成都对我来说有些凶险,我将你送到成都广都镇外,你自己搭镖局的车去主城?”见云昭节不答话,还当她不知道广都镇是什么地方,解释道,“广都镇离成都很近,虽只是一个镇,却也繁华得很,你留心一些,莫要中了歹人的算计。”

听他这么一说,云昭节便知唐门在成都的势力不小,忍不住问:“你呢?不会再回这里了吧?”

风流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姑娘看上去挺伶俐的,怎么老是冒傻气呢?

“放心,我不会回这里了。”风流离轻声道,“送你到广都镇后,我就取道融天岭,前往昆仑,投奔恶人谷。”

恶人谷无疑是江湖上最可怕的所在,那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的聚集地,莫要看河东七虎为非作歹,真到了恶人谷,连个小头目都做不上,瞧瞧闻名天下的“十恶”都是什么人吧:

恶人谷谷主王遗风屠了整座自贡城,明教前圣女米丽古丽以美貌女子的鲜血沐浴;素手清颜康雪烛戕害女子无数,剖开琴秀高绛婷的纤纤玉手;医仙肖药儿表面上医治别人,暗中痛下杀手;还有这几年声名鹊起的小疯子莫雨,发起狂来六亲不认,据说能活活将人撕成两半……

想到恶人谷的昭彰恶名,又看了看风流离,云昭节心中难过,又存了几分不切实际的指望,忍不住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去了恶人谷,这辈子就不能回头了啊!

风流离本想说是,见云昭节左眼写着期盼,右眼写着渴求,不知怎地就狠不下心,含糊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句话并不算是什么承诺,云昭节却把它当做了风流离做下的保证,破涕为笑。

风流离不自在地别过脸,却又怕她多心,索性站了起来,问:“你饿了么?”

云昭节“啊”了一下,有些尴尬,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伤重不重?若是身体不好,还是我去寻——”

“这里没有飞禽走兽,你知道什么植物的根茎能吃?”

对方分明是用很平静的语调阐述事实,云昭节却似被人当面指责了无知一般,窘迫非常:“我……”

不待她说什么,风流离断然道:“我去去就回!”说罢,逃也似地离开,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狼狈?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风流离便回来了。

云昭节好奇地看着他摊开手中的粗布包袱,露出里头十几个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植物根茎,还有一些认不出名字的果子,还没开口询问,风流离便抓了一个较为小巧玲珑的根茎给她,说:“这个好洗些。”

说罢,他状似随意地捡了几个,径自走到溪边,开始清洗。

云昭节怔怔地看着风流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好容易回过神来,见风流离疑惑地看着她,她不免有些尴尬,立刻清洗手中的果子,又咬了一口,清甜的香气便萦绕在唇齿间,挥之不去。

风流离见她一举一动都有种发自骨子里的优雅,不似武林侠女,倒像大家闺秀,心中存了疑虑,却没问出来。倒是云昭节,见自己不发声,风流离就能几个时辰不说一句话,仿佛坐在一旁的她是木头般,暗道这人也太闷了吧?全然没想过,自己与旁人相处的时候,也是不大说话的。

好容易等到风流离调息完毕,云昭节轻声问,“咱们出去后,需要换些不打眼的衣裳么?”

风流离知她想问什么,登时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到底年轻又单纯,自以为拐弯抹角绕着圈子来,实际上心思透彻得很,一眼就能看穿,也不知她的师长怎么放心她出来……等等,若不是自己杀了崔……

骤然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风流离登时僵住了,他对上云昭节殷殷的目光,不甚自在地说:“用不着。”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悔,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漠,便补上一句:“对方身份特殊。”故执行这种任务时,唐门弟子绝不会暴露武功路数。也正因为如此,刺杀朝廷要员的任务,唐门很少接,若不是此事牵扯到了唐门继承人之争……想到此处,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云昭节“哦”了一声,不知该怎么把话题往下接。

她本就不是健谈之人,先前几次搜肠刮肚地找话题已是极限,再让她问,她也不知问什么好,却听风流离说:“杨铦和崔禄都不是什么好人。”

“啊?”云昭节抬起头,风流离却没了下文。

这是在……对我解释?

不知为何,云昭节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我知道!秀坊来往的达官贵人无数,除了不知礼数的胡人外,就数与杨家沾亲带故的人最嚣张。”

风流离见她语调轻快,不见阴霾,也有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笑意还未爬上嘴角,便被他压了下去。

为了掩饰自己那一瞬的不自然,风流离思忖片刻,捡了个应当不会引起她坏心情的话题:“成都虽不似扬州风流绮丽,却也能称得上繁盛,你到了那儿应该会见到很多奇装异服的外族人。别接近他们,也不要太冷漠,许多异族人的性子古怪,动辄下蛊下毒。”

云昭节果然很感兴趣,她追问道:“是五毒教么?我听说唐门和五毒被称作巴蜀双雄,却只见过唐门弟子,没见过五毒弟子呢!就连曲师叔,我也无缘得见。”

七秀之一的昭秀曲云是前代五毒教主魔刹罗的私生女,魔刹罗失踪后,曲云就被五毒教给找了回去。云昭节拜入七秀的时间较晚,对这位师叔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自然有些好奇。

“不单是五毒教。”风流离淡淡道,“还有天一教。”

听见天一教的大名,云昭节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犹豫了片刻,才有些小心地问:“是那个从五毒教分裂出去,让洛道李渡城变成人间鬼蜮的天一教么?”

风流离点了点头。

云昭节的神色有些飘忽,魂不守舍的,风流离有心询问缘故,又觉得太过唐突,只好保持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云昭节才回过神来,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听前辈们说,天一教和红衣教都是臭名昭著的邪派,两教暗中勾结,做下恶事无数。若不是两年前各大门派攻进了红衣教在中原的总坛荻花宫,也不会发现这一秘密……”

“确有此事。”风流离轻轻颌首,折了一根树枝,略略几笔,画了几处关键地点出来,“巴蜀一带势力错综复杂,红衣教在此处也有一定的势力。你到了成都后,千万别迷失了方向,错将无量山当做了融天岭。红衣教将无量山顶当做她们的圣地,黑龙沼被天一教所侵占,苍山洱海是南诏的地盘。西南也不甚安全,融天岭多吐蕃僧——”

神思不属的云昭节听见“融天岭”三字,忽地一震,忙问:“各大掌门齐聚成都聚贤山庄,参加屠龙大会的事情,你知道么?”

“有所耳闻。”风流离猜到云昭节正是为掌门失踪一事而来,他知此事牵连极广,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便道,“听闻鬼谋先生为探查此事,正往巴蜀而来,你大可放心。”

“鬼谋?”

风流离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斟酌片刻,便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此番前去,应当会住在轩辕社内。到了那儿,你应当能看见鬼谋先生。”

“轩辕社……”云昭节有些迷茫,“我依稀听过这个名字,可——”她想了很久,才摇了摇头,有些沮丧,“没谁对我详细说过。”

南诏自一统六诏后蠢蠢欲动,图谋中原,在天策府的邀请下,各大门派派精英赶赴南疆,组建轩辕社,以对抗南诏与吐蕃。此事虽然谈不上大张旗鼓,却也不能说多么隐秘,云昭节武功高得出奇,却连这事都不知道……

风流离权衡片刻,打消了带她去轩辕社在瞿塘峡的一处秘密营地,从而获得帮助的念头。

唐门对轩辕社的态度本就暧昧,他们既不愿南诏入侵,也厌恶中原人将手伸得这么长。风流离在唐家堡倒是大名鼎鼎,在江湖上却没半点声名,云昭节又不知晓这些事务,她也没在江湖上走过,更别谈名声,真要去了轩辕社的营地,两人连身份都证明不了,麻烦未必少,可若是不去……

“从此处往西,走陆路的话,需经过万岭滩。那儿虽是神策军的一处驻地,驻军却与盗匪勾结,不远处便是十二连环坞中的万岭寨。”风流离看了云昭节一眼,才道,“这段路,咱们得尽快过去,不能惊动任何人,更不能跟随商队。”

云昭节点了点头,毅然道:“我明白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娇气的人,风餐露宿虽然苦,也不是熬不过去。

风流离见她答得掷地有声,权当她能做到,便道:“过了万岭滩,便到了白龙口,从白龙口到成都有两条路。一条比较近,路也平一些,却要经过昔日明教圣坛的遗址,相传藏有宝藏的灵蛛洞,以及几个住着外族人的寨子。”

“明教重返中原,声势浩大,岂会放弃圣坛?灵蛛洞来往的人也多,未免纷乱了些。”云昭节下意识否决了这一提议,问,“另一条呢?”

“另一条绕得路远些——”风流离顿了一顿,才说,“我见你从未出过远门,此行应与同门一道才是,若走了这条路,少不得耽搁十天半月。”

掌门失踪,门派急召,自不能太过延误。七秀坊一行本就在瞿塘峡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云昭节三五日还有可能,再久却是不能够的。

云昭节盘算片刻,才道:“耽搁些便耽搁些吧!你说过,成都对你很凶险,那我们就不去成都,直奔融天岭,如何?”

“你——”风流离十分诧异地看着她,“去融天?那你怎么联系同门?”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会住在轩辕社里么?当然是先去融天岭,再到轩辕社啊!”云昭节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奇道,“难道不对么?”

风流离无言以对,半晌才颓然道:“没错,是这样的。”问题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我是骗你的怎么办?

想到这里,风流离的右手不自然地按上左臂放置暗器的地方,破天荒生出一丝焦虑来。

他虽不喜言谈,心却清如明镜,自然瞧得出云昭节对他有种非同一般的依赖。这种依赖与男女之情无关,仅仅是落水之人遇见了浮木后的欣喜若狂,孤寂丛林中遇到了第二人的惊喜非常,不愿失去,小心翼翼。硬要说再有什么,也只能是善良和好奇。

素昧平生,萍水相逢,这等距离已然够了。哪怕她是世间第一个对他全然信任,不存半点疑虑的人,他——到底……唉!

拿定主意后,风流离便不再多话,闭目调息。

云昭节不知他有心疏远自己,还当他伤得很重,想到这等伤势还有自己一份功劳,虽说当时她还不认识风流离,他在七秀坊杀人,她伤他天经地义,此时也有些心虚,便去远一些的地方练剑。

她主修的冰心诀乃是一门极高深的内功,修行者非但要心境清明,也需一份凌然剑意。云昭节虽天资卓绝,到底一直呆在平静祥和的七秀坊,不曾与人为敌。直到这段时日,崔家的逼迫,旅途的不顺,王露的算计……拨动了云昭节原本平静的心湖,她就像一张白纸,世事开始在她身上涂抹颜色,让她纷乱之余,瓶颈也有所触动。

一套西河剑器练下来,云昭节顿生酣畅淋漓之感,知自己武功有所进益,她忍不住露出欢喜之色,再一看四周环境,又有些愕然。

她方才越舞越是畅快尽兴,不自觉用出了剑气,枝叶怎堪摧折,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剑气拨开了厚实的枝叶,几枚果子若隐若现,云昭节分辨了片刻,想到这果子与风流离之前入口的无甚差别,便看了看天色。奈何此处分辨不出阴晴昏晓,她掂量片刻,决意多采一些。

许是方才消耗太多,腹中饥饿,云昭节取出帕子,将果子擦了擦便往嘴里塞。才咬一口,她便“哇”地一声将果子吐了出来,不住为自己扇风,却没办法阻止那股难以形容的,既苦又涩,还有一股怪味的奇特味道的蔓延。

想到风流离二话不说将它们捡起、清洗、咽下,未露出半点异样的神情,再想想他留给自己那些清甜的果子和根茎,云昭节怔怔地站在原地,一颗心却奇异地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