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剑网3之乱世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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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御林苑中剑气凌

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云昭节自不知晓,她虽收拾了一下妆容,到底与先前的容光焕发差得太多,宁亲公主见女儿这幅模样,便问:“怎么啦?”

“没事!”云昭节勉强笑了笑,说,“听建宁王说,皇上和贵妃明日就要召见我,我——”

宁亲公主知晓必定不只有这么一个原因,见女儿不愿说,也就不强求,只道:“杨氏虽令人不耻,陛下对她的宠幸却是人尽皆知的,从前梅……江娘娘还算得宠的时候,尚有几分收敛,如今却……”一句话,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能当面表露出来。

云昭节低声应下,没有说话。

宁亲公主见她模样,一想到所谓的“江湖人”是什么做派,猜到她可能做不出那等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事情,不由轻抚女儿的鬓发,叹道:“若你实在学不来,便一直低头,不要出言顶撞,他们见你低眉顺目的,便不会为难于你。”

“女儿——”云昭节犹豫片刻,咬了咬牙,“女儿知道了。”

能够认回母亲,固然是好事,可才在所谓的“世家名门”呆上几天,云昭节便有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人前一张脸,人后又是另一张脸;心里明明恨对方恨得滴血,面上还要陪着笑脸,趋奉讨好。若是对方落难,会不会立刻变了副嘴脸,将这个曾经恨到不行,却无可奈何的人给踩到泥里去?

这样不好,云昭节对自己说。

人生在世,当无愧于心,堂堂正正地表露自己的喜欢或者厌恶,而不是……偏偏皇权威严……

云昭节想到了李倓。

他时不时流露出的讥诮、不屑,是不是已经看透了这个圈子的肮脏,却不得不虚与委蛇我,才会那样愤世嫉俗?

听说张微,也就是原先的自己,脾性也不好。一个成日都见不到父亲,回家就要被异母兄弟们挤兑,甚至祭祖都无人看顾的小姑娘,哪怕有母亲的呵护,又哪能宽容豁达得起来呢?

她刚被所爱之人拒绝,整个人都是郁郁的,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次日醒来,眼底虽瞧不见青影,整个人好似褪去了在七秀坊时的鲜活。

宁亲公主见状,越发想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奈何女儿不肯说,眼下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好容易到了宫中,内侍要求堂堂公主静待片刻,原因竟是皇帝、杨贵妃正在与安禄山寻欢作乐,心头登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哪怕修养足够好,面对这样的羞辱,宁亲公主也没办法再忍耐下去,她沉声望着内侍,说:“既是如此,我们母女俩在园子中走走,总可以吧?”宫廷上下聚赌成风,杨贵妃和安禄山在一张席子上赌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赌兴真要上来了,没几个时辰能脱?

内侍得罪不起皇帝和贵妃,却也得罪不起太子和宁亲公主,莫要看这两位并不受皇帝宠爱,捏死他们这些小人物却不费任何力气。故他唯唯诺诺,不敢说什么,宁亲公主也不忍耐,拉着云昭节就走出了房间。

作为一个女儿,她可以漠视父亲的冷待和利用;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一定要在女儿面前昂首挺胸,化作可以庇护她的山峰。

云昭节握住了母亲的手,不发一言。

若有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踏入这恢弘壮丽的大明宫,她只想永远和母亲呆在一起,安安静静地过每一天。

如果上天对她再仁慈一点,哪怕……哪怕被轻视,她未来的人生中,也想与风流离一起……

一想到风流离绝情的话语,冷漠的态度,云昭节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能不能清醒一点,能不能有些女孩子的矜持,话都说到那份上,人家都不要你,你还要怎样?再送上门被羞辱一次么?

可他对她曾经的好,又怎能忘得掉?

云昭节怔怔地想着心事,忽地头皮一紧,好似被一根又细又长的针从天灵盖直戳脑海一般,令她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去。

这是极强烈的战意,还有不容错过的……杀气。

如白虹贯日,彗星凌空,存在鲜明至极。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滔天怒火。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恢弘的建筑上,面沉似水:“阿娘,那边就是太和殿么?”

“不,那是御林苑。”宁亲公主不明白女儿为何这样问,“皇帝和贵妃经常在那里观看马球。”

“那里——”云昭节本不想吓到母亲,犹豫片刻,还是说,“似乎出事了……”她被阿萨辛和乌蒙贵用秘药炮制过,五感六识远超常人许多。饶是如此,这样惊人的杀意,还是第一次见。

不对,应该是第二次。

南诏皇宫的时候,李倓虽如猫戏老鼠一般逗弄着他们,最后动了真火的时候,给人的压力也如此可怖。

宁亲公主满心疑惑,心道若是出了事,皇宫大内还能如此平静?但她明白云昭节不会骗她,寻思许久,还是决定相信女儿的判断,立刻告诫云昭节:“这事你别说出去。”能在皇宫活下来的人,必须学会不多事,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云昭节点了点头,答应了母亲,谁料还没过一会儿,便有内侍来通传,说皇帝和贵妃看马球去了,今日就不见宁亲公主。

听见内侍的话,宁亲公主冷笑一声,拉着女儿,径直往外走,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

云昭节握着母亲的手,一言不发。

宁亲公主满腔愤懑无处倾诉,想到女儿方才说的话,竟恨不得自己那个越发荒淫无度的父亲早点没了才好。

这个念头乍一升起,她自己倒唬了一跳,心道他虽对我不仁,到底是我的父亲,我怎能这样大逆不道?虽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却没办法如之前一般,全然消弭,若无其事了。

云昭节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不大对,只以为她伤透了心,越发亲近地依偎着母亲。快出宫门时,又有内侍急匆匆地赶来,请她们留步,说是贵妃想要见她们。

宁亲公主虽知朝廷已成了“贵妃之所誉贵之,贵妃之所憎诛之”的地步,到底是金枝玉叶,忍不下这口气,冷笑道:“怎么,先前不是说让我们打道回府的么?”

老皇帝的宠妃,正当壮年的太子的嫡亲妹妹,两尊大佛,谁都不能得罪。莫要看如今杨氏一族煊赫得很,皇帝年近古稀,寿数实在堪忧。故内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谄媚道:“回公主殿下,先前是因为范阳节度使带了他的义弟,亦是张将军的义子令狐公子前来,有外男在,不欲惊扰了殿下和娘子。”至于现在为什么又喊她们去……杨贵妃认义子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若是成了“一家人”,自然不用考虑这些。

到底是偌大帝国的主宰者,给个解释就算给足了你面子,还想真找回场子不成?宁亲公主虽憋屈非常,却仍是望着自己的女儿,便见云昭节柔声道:“阿娘,我还没见过宫中的马球比赛呢!”

“走吧!”宁亲公主知道女儿在给自己找台阶下,面色虽和缓了,心中却越发难受,忍不住握紧了云昭节的手。

云昭节挽着母亲,小声问:“阿娘,御前若是带兵器……”

“会被视作谋反。”宁亲公主轻声回答。

云昭节忍不住心里打鼓——她并不以手上功夫而见长,暗器一道更是平平,御林苑不知情况如何,万一出了什么大事,手无寸铁的她怕是发挥不出十成功力,若是风流离在就好了……

不行,你不能这样,云昭节对自己说。

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他,你得自己学会独立,否则怎么走出这段感情,又怎么保护母亲?

一想到这里,云昭节就压制满心的难过,全神戒备,仿佛每走一步都能踩着火雷般谨慎。

昔日的张微与父亲关系不睦,对父爱的向往不免都寄托在了舅舅身上,隔三差五就往舅舅李亨那边跑,无论是忠王府还是东宫,那都是混熟了的,认识她的宫女内侍大有人在。如今见她眉宇间笼着几分轻愁,言行举止都有些谨慎,哪怕气度不似寻常女子,也不像曾经出入后宫如自家后花园的张家娘子,对她失忆的事实也就信了七八分。

失踪、失忆、流落江湖……

这些人再看云昭节,免不得就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

云昭节察觉到这些自以为是的怜意,心中窝着一团无名火,无处发泄。堪堪走到御林苑的门口,却闻利刃呼啸之声,云昭节来不及多想,拔下一根玉钗,灌注内力,直直朝飞来的兵刃击去!

这一手迅若流星,快如闪电,宁亲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儿拦在身后。

明明是脆弱至极的玉钗,与兵刃相撞时,却发出刺耳的声响。旋即,那柄厚重无比的斩马刀便直直向原来的方向激射而去,速度比原先何止快了十倍?

炙手可热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瞳孔骤缩,皇帝身边的高力士也露出一丝惊容——他们无不惊骇地发现,那名连败御前二十好手,却连拔剑都不曾的西域青年,长剑已然出鞘!

霎时间,极端尖锐而强横充斥着这片天地,生生将斩马刀击得粉碎。而他的目光,已经穿过重重人群,定在了云昭节的身上。

云昭节二话不说,凝气于指尖,冰心诀运转到了极致,内心却前所未有的空明。

西域青年勾了勾唇角,竟露出一丝笑。

他本就生得俊美,这一笑如冰消雪融,足以令万千少女心醉。但他浑身透露出的盎然站意,和眼神透着的极端兴奋,让他的气质不似活人,反倒似一只凶险至极的猛兽!

云昭节自知战斗经验远远不如对方丰富,实力也未必胜得过此人,故她先出手了!只见她足尖轻点,跃至场上,伴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整个天地都动了起来!

没有疾风骤雨,也不是天崩地裂,不存任何惊天动地的威势,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不会武功的人,都感觉到了“动”。

西域青年的战意越演越烈,他非但没有被这天人合一般的玄妙境界所吸引,或慑服,反倒迎面而上,剑气如虹!

纵你携天地山川之威又如何?我自一剑破之!

这一瞬间,他身上腾起了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力量,强如安禄山、高力士,依旧在这股威仪下瑟瑟发抖,更遑论不懂武功的宫娥们。

云昭节运转七秀秘法“繁音急节”,内力流转到了极为可怖的程度,她化掌为剑,支起漫天剑影,却难以抵挡这股直冲霄汉,通达鬼神的绝伦功力,就仿佛有一个徒手支撑起山岳的巨人,将泰山往她身上不断地堆积。

若非内力浑厚胜过对方,云昭节早就落败,断不能支持这么久。正因为她支撑了这么久,西域青年的眼神更加炽热,此时的他,不似平常冷若冰霜,仿若一团烈火。

将敌人焚尽,或者,毁灭自己。

就在此时,一声呵斥传来:“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伴随着这一声轻斥,一股极威猛霸道的剑气袭来,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力道,压向他们!

察觉到这是李倓的金龙剑气,云昭节下意识地收回内力,便觉周身多了一股奇妙的气劲。

也正是这股气劲,挡住了霸道的金龙剑气与西域青年的磅礴内力,让云昭节没因方才冒失撤回内力的举动受伤。

这是……

纯阳秘法,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