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一张被我印在心底的脸,无数个夜晚出现在我梦中的脸。梦里,她抱着我,轻声说:“佳佳,我们以后靠自己,一切都会更好的。”
只因这一句,以后一切都会更好的,我要忍受爱情分离的痛苦,我舍不得。
她黑色的眸子闪着不明的光芒,这是我从没见过在她眼中出现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在担忧什么。
她在担忧什么呢?我想。想不出来。
左燕看着我,我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我跟刘俊杨打电话,我在等着她问我,如果她问了,我选择回答,我把一切都告诉她,我想要扑到她怀里大哭,告诉她,“姐姐,我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
可是左燕什么都没问,好像刚刚出现一样,抿着唇笑了笑,然后转身回屋。
冷,七月的天,我由内而外感觉到一阵寒冷。只因左燕的一个转身。
第二天我出门,左燕没拦我,连问都没问我一句,这一切都太过平常,太过平静,平静的让我害怕,平静的不正常。
七月的太阳炙热的照耀在大地上,四周是开着无数不知名的野花,我们躺在被雷劈的只剩一般的树下,即使只剩一半,足够为我们这比太阳。
今天,是我们第三次来这个地方。每一次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情。
天空依旧还是这么蓝,风一吹依旧有淡淡花香扑面。我枕着刘俊杨的胳膊,想到,若真的能一辈子这般,我死也无憾了。
人生很短,有的人几十年,有的人十几年,有些人甚至只有几年。人生匆匆活的太久其实也毫无意义,有的人虽活的不够长,但是死而无憾,有些人活的太久,却也活的太累。如果让我选择,我必定选择前者,我不要活的太累,我已经够疲惫,不要再去尝试。
“想什么?”耳畔是他温煦的声音和这细风进入我的耳朵。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撒了一地。我伸出手掌,逆着光看着指缝中溜进来的光阴,歪了歪头对着他一笑:“真开心。”
他嘴角噙着笑,笑意直达眼底,半宠半骂的说一句:“傻丫头。”
我嘿嘿傻笑。我想,在他面前,只要开心,哪怕是一辈子傻也是好的。只怕的是不能一辈子傻下去。
半棵树上还刻着我们的名字。
左佳,刘俊杨。
它们紧紧的靠在一起,好像此刻,我紧紧的依偎在他是身旁。
我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一句话也不想说。我不知鼓足了多少勇气来面对,或许在一朝间可能魂飞魄散,就算是这样,我也要紧紧留住此刻的幸福。
他抱着我,耳畔是他的呼吸声。他的胸膛离我极近,可我依旧不能听出他的心声。此刻,他有满满心事,我也是。
我说:“只要心在一起,它们还是互相喜欢的。”
他的心跳慢了两拍,我甚至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刻突然僵硬,我忍不住心里一酸。
他伸手轻轻捋我的头发,不语。
我问:“你等我吗?”
他捋我头发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我的心已经开始流血了。疼。
额头上温热的触碰,我猛的抬头,对上他未离去的唇瓣,幽静的眸子,黑暗,深沉。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从他的眼中什么都没看出来,一丝一毫的情绪都看不出。
我害怕。
这代表着,我已经不了解他了,我们之间似乎隔着什么。
他又吻了吻我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声音毫无波澜:“佳佳。”
我紧紧盯着他的眸子,他说:“照顾好自己。”我又看见了,他的眼底,有不忍,有心疼,怜爱。虽然我看见了,可是我不明白这些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也是。”
“等我回来。”我说。
他未语,只是紧紧抱着我,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方向。
一连多天,我都没接到他的电话,甚至连短信都没一条。距离左燕带我去或都的日子越来越近。
日子越近,我越不安。
我去他家找他,他奶奶说他不在家。我问孙宝怡,她说没看见。我去他租的房子等他,因为没有钥匙,我敲门无人开,我在门前坐了一天一夜,打了他一天一夜的电话,依旧没能看见他,没有他的消息。
为什么要躲着我?只因为我选择了或都去上大学吗?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啊,我说过让你等我的啊,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难道你不愿意等我吗?
刘俊杨,你在哪?求求你来见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一天一夜,我几乎哭干了眼泪。
左燕打电话给我,我呆滞的按了接听,左燕说:“佳佳,你在哪?”
我想开口,但是张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索性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把手机贴在耳边。那边沉默了半响,左燕说:“佳佳,回来,姐姐在家等你。”
这句话暖了我的心,也让我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哭泣。如果说左燕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信。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能去问左燕什么呢?
姐姐,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又为什么不说,你越是这样,我越愧疚,连想要在你面前哭泣都不敢,想要你安慰都不敢。
手机终于被我折腾的没电。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我依旧保持在坐在他出租房门外的姿势,半天都不挪动一下,脑子里都是我跟他在这里发生的一点一滴。他抱着我睡觉,他陪着我看书,我讲英语翻译给他听,教他跟我一起被古诗词。在这里,我们第一次接吻。缠绵而又美好的吻。
耳畔好像还有他轻虐的笑声,然后宠溺的说:“小白兔。”他说:“怎么又哭了?”他说:“真笨。”他说:“傻丫头。”他说:“牵你的手,一辈子。”
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出现,都是他的笑,他的悲。如今想起来心里就像被某个小偷偷空了一般,空荡荡的,连疼痛都没有了。
我使出最大的力气敲门,嗓子沙哑的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你说好的一辈子啊,一辈子呢?”
一辈子在哪?
任我再怎么哭泣,已流不出一滴泪来。
又是一场梦吗?
又是一场给我美好最后什么都不留给我的梦,醒来之后才知道什么都没有了,我再次被抛弃。
这次又是连为什么都不给机会让我知道。
左银根如此,你也是如此。
为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呢?
左银根给了我亲情,然后又教我抛弃亲情。
你给了我爱情,然后我整个心都跟着你走了,我已经没什么可丢的,没什么可丢的了。
夜间楼道黑的可怕,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在黑暗中走出刘俊杨租的房子。街道上路灯昏昏沉沉,好似没睡醒似的。
有车辆经过,响起阵阵飞驰的声音。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是不是天意,远处两个身影映入我的眼底。
一个是我找了五天,在他门前等了一天一夜都没出现的人。一个是我打电话问她刘俊杨在哪,她说不知道的人。
她们的身影紧紧抱在一起,就在他租的房子楼下。
脚下像灌了铅,我咬着嘴唇,铁锈味在我口腔蔓延开,我感觉不到疼痛,双眼就像死一般的沉寂,坚持着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
他的背影即使是我闭上眼睛都能描绘出来的。
孙宝怡在他怀里,闷闷的说:“她还没走吗?”
她口中的她,除了左佳,还有谁?
他说:“不知道。爱呆就让她呆吧。”声音平静,无波澜,无情绪。
她说:“你不打算见她了吗?”
他说:“有什么好见的,就算是见面了,也不过是说分手。”
我的心一颤,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千疮百孔,疼的流血。亲耳听出这两个字竟然会这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