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这个生长的小镇,但是没有回五婶那,刘俊杨带我回了他家,这一次,我感觉我跟他的距离又近了,因为我又多了解他一点,他的生活,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刘俊杨家里只有一个奶奶,我清楚的看见他奶奶在看见刘俊杨进门的那一刻眼里闪动的泪花。她沙哑着苍老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阿杨回来了。”
刘俊杨的眼眶红了,他走过去抱着他奶奶,在老人耳边说:“奶奶,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老人开心的连续说了好几个好,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饿了吗,奶奶给你做吃的。”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如果我奶奶没死,她也是这样心疼我的。
“不饿。”刘俊杨说:“奶奶,我带了朋友回来了,你给她做点吃的吧。”说着把我往前一拉。
我慌张极了,张嘴结结巴巴的说:“奶奶好,我是左佳,我,我不饿。”
奶奶看着我,又看了看刘俊杨,笑着说:“奶奶给你们两做吃的去。”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摇头说:“我不饿,真的不饿!奶奶,不用麻烦你了。”
“怎么是麻烦呢。”刘俊杨奶奶说:“都到了吃饭的点了,你们等着,我去做饭。”
我还想说,刘俊杨拉着我,轻轻摇头,他说:“就算你不吃饭,你也不能不让我奶奶吃饭吧?”
我脸一红,尴尬的站在原地。他轻笑,奶奶说:“你跟阿杨玩会,我一会就做好了。”我只好愣愣的点头。
奶奶刚进厨房,刘俊杨凑近我对我眨眨眼,意味深长的笑说:“奶奶让我们玩,你说玩什么好呢?”
我抬头看他,半响突然红了脸,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脸红。他却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闷声笑起来,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我恨恨的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说:“不准笑!”
他立刻禁了声,但依旧还是嘴角挂笑的看着我。我站在原地,双手交织不知所措。他突然起身一把拉着我,我一个不防倒在沙发上,他说:“傻站着干什么,坐下。”
他家里家具很简单,客厅两张旧沙发,一张吃饭的桌子四把椅子,一台二十几寸的彩色电视机。
我坐在沙发上,刘俊杨在我身边靠在沙发上,他翘着腿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换了半天也没选要看哪个。我不自然的紧张起来,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初一那年,刚开始接触他时候的紧张感觉是一样的,那时候还带着一些害怕。如今害怕的感觉没有了,紧张却是越来越多。
我们没再说一句话,或许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漫长的煎熬,能把人活生生的折腾出一种焦虑感。
终于在奶奶一声吃饭中解脱,我轻轻从长出一口气,心里轻松很多。奶奶做的事简单的家常菜,蒸鸡蛋,麻婆豆腐,还有一盘土豆丝以及一份汤。
奶奶要给我盛饭,我赶紧站起来:“奶奶我自己来。”
刘俊杨站起来说:“都坐着,我来。”
我跟奶奶一人选一个位置坐下,刘俊杨端了两晚米饭过来放在我和奶奶面前,自己又去盛了一碗,在我对面坐下来。夹了几筷子麻婆豆腐说:“还是奶奶做的好吃,外面的可难吃了。”
奶奶笑着说:“喜欢吃就多吃点。家里平时都不敢多买菜,又担心你突然回来没吃的,好多时候买的都坏了。”
我看见刘俊杨举筷子的手顿住,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半眯着眸子,眼底是我看不见的忧伤。他最终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吃饭的动作非常慢。
看着他奶奶我突然想到我爷爷,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孤单呢?可是爷爷身边还有五叔五婶陪着,还有左邻。可他奶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我夹着土豆丝放进奶奶碗里,“奶奶,你多吃点。”
刘俊杨抬头看着我,视线刚好对上,他又快速的把头低下,用筷子心不在焉的拨着米饭,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
吃过饭奶奶要洗碗,我说:“奶奶我来洗碗。”奶奶说自己来,刘俊杨按着奶奶的肩膀,他说:“奶奶,你就坐一会吧,洗碗我们来就行了。”之后和我一起进了厨房。
我端着碗说,“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他聪耳不闻,在我身边把我用洗洁精洗过的碗拿着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洗的特别认真。
突然,他说:“我也不想让奶奶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怔了怔,没出声。
他继续说:“可是如果我不去赚钱,我连给奶奶的生活费都没有,我们连吃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里很酸,抬头看着这个男孩,我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认真和无奈,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悲伤和不舍。
他抿着唇,半眯着的眸子里透露着忧伤。
我知道,这是一个跟我相似的小孩,在自己建立的坚强外表下有一个脆弱的心,这颗心脆弱的经不起一点风雨,否则就会碎的一塌糊涂。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保护这颗心的想法,想要保护它不受任何伤害。
几个碗很快就洗完,最后只有水龙头的流水声。我怔怔的看着水龙头下缓缓流下的细水,好像有什么悄悄流进了我心里。
我伸出手想要关掉水龙楼,手刚触碰到把手的那一刻,一只手迅速的覆盖在我手上,我一震,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轻微的挣扎换来更加用力的紧握。
最终我放弃挣扎,低下头看两只在流水下属于不同人的手背。清澈的水流从他的手上留过又经过我的手背,最终又流向那地底深渊。
明明是冰凉的水,可手背上清晰的触碰感异常的灼热,仿佛就要灼伤我的皮肤,直接中手背烫进我的心底,留下永不可灭的痕迹。
“关了吧,浪费水。”是从我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我感觉到陌生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不是我自己的。
他依旧没有松开手,我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关掉水龙头。
我低下头,“奶奶还在外面等我们出去。”
他慢慢松开我的手,轻轻碰了我的发丝,良久,他开口:“出去吧。”
我感觉到,他的声音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