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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随波逐流(2)

和艄公讨价还价后,丁小卫发现艄公的要价很少,根本不值得跟她斤斤计较。于是,他和胡艳艳携手走进中舱,门一别,进入一个真正的二人世界。丁小卫色胆包天,在别上门的同时,随手关了手机,决心不让任何人找得到,接着就从背后紧紧搂住胡艳艳,嘴像吸尘器似的呼呼地在胡艳艳的长发里、脖子上、耳后跟寻找,似乎要把她一点点吸进肚子里。胡艳艳突然怔住了,但她明显意料到会有这一刻,身心疲惫的她再也无法抵挡男人的一次次侵袭,况且她漂泊无着的心灵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避难所,哪怕是像花舫中舱这样窄小和短暂,她几近于涸的心田真的需要甘露的浇灌,哪怕像丁小卫亲吻这样草尖露珠似的滋润。她浑身无力地依偎在丁小卫的肩上,昂头送上焦渴的红唇。彼此找到进口和出口的两张嘴紧紧地粘合在一起,是索取还是给予,是占有还是释放,是吸引还是需求,谁也说不清。丁小卫双手肆无忌惮地在胡艳艳的身上探险,终于爬上两座高峰并在那里领略无限风光。也许是险峰的缺氧,他浑身燥热,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拉开领带,那只手又很不高兴地钻进胡艳艳的衣里。胡艳艳在成熟男人的搓揉下不能自抑了,她转身紧紧箍住丁小卫,情不自禁抓住一个她陌生而又渴求的东西。就在胡艳艳抓住丁小卫的小弟弟那一瞬间,丁小卫一下松开手,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看着对方。他发现胡艳艳紧闭着双眼是像做一次有来无回、视死如归的献身,此时占有她不仅易如反掌,而且她可能会感激涕零,然而,优柔寡断的丁小卫在即将满足自己欲望时却一下退去了,一股可怕的责任感和危险意识突然袭上心头,他胆怯了。他轻轻拽出胡艳艳的手,嗫嚅着:“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真的不能,你还年轻,我不能坏了你的身子。”说完埋头坐在茶几边,不敢抬头看一眼对方。“谢谢你。”胡艳艳似乎也从犯罪的深渊回来,理一理乱发和内衣,平静地坐下来,茫茫然环视船舱的四壁,净是浴女裸画,不堪入目,但此时此地看此类作品,正合适,只是对善男信女圣洁的心灵来说可能是一种亵渎。她发现一个小冰箱,起身打开冰箱门,取出啤酒、果汁、西瓜,问丁小卫,“你来点什么?”“随便。”丁小卫埋头无所用心地想着什么,其实头脑一片空白,或说是一片模糊,他不想对任何事情做出自己的决断,就像乘上花舫就把自己交给别人一样。胡艳艳把一杯冰冷的啤酒放到他的手边,他抓起来昂起脖子一饮而尽,滚烫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他们才听得到桨声灯影里柴米河的轻轻絮语,感受到花舫的轻轻荡漾。世界是宁静的,疯狂只能是暂时的。人,需要宁静和理智。从疯狂中抽身出来的他们经过短暂的彼此愧疚和心灵忏悔之后,开始冷静地注视对方,平静地聊天了。但是,他们的平静总会被彼此肉体的吸引所打乱,充满肉欲的目光在对视中燃烧着对方,在燃烧中克制,在克制中燃烧,以致他们的语言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语无伦次,甚至词不达意,仿佛表达语言的器官出了故障需要疏导。只有当胡艳艳从自己的前途出发,要求丁小卫回答她一些问题时,他们的对话才显得明白流畅。此时他们大概都完全清醒了,即使丁小卫还沉静在想入非非之中,也让胡艳艳提出的尖锐问题像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给激醒了。其实胡艳艳的问题不是丁小卫始料不及、猝不及防的什么大问题,依附然是关于关明雷身份的问题,“你给我句痛快话,那个关老板真的是腰缠万贯的富翁吗?”丁小卫十分明白胡艳艳对这个问题具有浓厚兴趣的原因,无非是探出虚实后好对症下药地采取行动。如果说情况属实,的确是亿万富翁,胡艳艳可能以身相许,在所不惜。如果徒有虚名,甚至如她认为的那样,关明雷是个彻头彻尾地地道道的大流氓大骗子,那她胡艳艳肯定要洁身远祸,惟恐避之不及的。按理,丁小卫不愿看到如花似玉的表妹葬身“巨蜥”关明雷的血盆大口,但是,他也不愿意让胡艳艳失望。尽管他没有放弃怀疑关明雷的身份,但是,如果真的给胡艳艳留下什么口实,传扬出去,他丁小卫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他的政治生命可能岌岌可危,朝不保夕;他的道德水准可能声名狼藉,一落千丈。这是一个政治纪律,这是一个事关全局的大秘密,他不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更不敢信念动摇,毫无组织观念。因此,与其说丁小卫守口如瓶是不愿让胡艳艳失望,不如说是为保住自己的地位。“这对你很重要吗?”丁小卫避重就轻地反问胡艳艳,他希望回避讨论关明雷的问题。不料,胡艳艳说:“是的,很重要。如果他像我推断的那样是个身无分文的大骗子,那么,我想,你们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而且是荒唐透顶,可笑至极的。”“我想你的真正用意大概不是单想看市委市政府和我的笑话吧。”丁小卫话里充满醋意。“你说我还有什么目的?”“我哪知道,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两人开始互相猜忌。丁小卫凭着中年人的历练,想得更多一些,但他不会轻易点破胡艳艳的真正用意。

胡艳艳则轻而易举猜到丁小卫醋意大发,她当然不能容忍一个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因另一个自己可能委身于他的男人而产生的嫉妒,她不无鄙夷地注视着丁小卫,恶毒地说句:“你脑子里有屎!”但她依然无法拒绝那个诱惑,说,“你不清楚谁清楚,你说,他真的是大老板?”“是的。”丁小卫避开胡艳艳的目光,鼓足勇气回答。胡艳艳用啤酒杯碰一下丁小卫的杯子,把他的目光唤回来,继续注视他,说:“理由呢?”“我亲眼看到他的三千多万美元支票。”丁小卫相信这一理由十分有力。“但是,”胡艳艳轻蔑一笑继续追问,“你能保证你看到的不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又能骗到谁呢?无非是骗吃骗喝一阵子肥了肠胃罢了。”丁小卫自欺欺人地为关明雷寻找不是骗子的证据和理由。起先,他为这些证据和理由脸红,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分析太对了,关明雷如果是个骗子,会得到什么好处?假如黑山、白水两市没有奖励客商的政策,他关明雷连十万、二十万都拿不到,顶多也就骗饱了肚子。丁小卫居然自己被自己给说服了,以致他坚信,关明雷千真万确就是一个亿万富翁。于是,他不再脸红,时而像个演说家添油加醋、言过其实地把关明雷粉饰成一个爱国实业家,时而像个推理专家条分缕析、逻辑严密地把关明雷的行为分析得鞭辟入里,无懈可击。

总之,丁小卫千方百计、千言万语就是要让胡艳艳相信,关明雷的大老板身份毋庸置疑。丁小卫突然发现胡艳艳热衷于打探关明雷的身份另有隐情,于是用嬉皮笑脸的轻松口吻问:“你是不是想傍他这个大款呀?”胡艳艳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耸耸窄肩,呷了一口啤酒,不以为然地说:“你们都没一个要我了,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那我可提醒你,让大款包养的日子很无聊的。”丁小卫一本正经地告诫她。“你胡想哪去了,谁包养谁呀!”胡艳艳拉长了脸,撮起嘴。丁小卫看着胡艳艳的嗔怪模样倍感可爱,以为她撮起的红唇是寻找他的热吻,使劲伸长嘴去吮吸,不料让胡艳艳啪的一个耳光打得恼羞成怒,但胡艳艳打他耳光的同时,呈给他一张灿烂的笑脸。面对那张桃花笑脸,他转怒为喜,用一只手捂住打痛的脸,嬉皮笑脸自嘲:“打是疼骂是爱嘛。”这时,有人敲门,两人吓得抱成一团。细听,是艄公妇女。丁小卫上去开了门。艄公递上几支红烛,说:“点上它才有情调。”丁小卫接下红烛,闩了门,点上红烛,熄灭电瓶灯,两人一下笼罩在迷人的氤氲中。生命的欲望随着红烛的燃烧在腾腾上升,弥漫开去。世界一下缩小成小小的船舱,人类只有男女两个。语言已经多余,渴望的目光包容一切。当他们的目光交织得像上下翻飞追逐嬉戏的小鸟同时落在近在咫尺的床上时,那里成为他们共同的天堂。于是,忙乱、疯狂、迷幻、痛苦开始。花舫在浪尖上颠簸。夏夜承载着蓬勃的欲望。丁小卫在那个夏夜的柴米河上完成了一次道德防线的跨越,第一次背叛了他对十几年濒临死亡婚姻的忠诚。胡艳艳虽然在他眼里几乎是个俗不可耐的女子,但是她的青春活力和娇媚胴体,她对他反复无常却又让他无法割舍的性格,都让丁小卫着迷。他来不及思考责任和后果,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沉浸在越轨的兴奋和甜蜜中。就在那晚花舫荡入南妮湾,丁小卫和胡艳艳在迷蒙的夜色里携手上岸时,他们遇上了马跃进、关明雷、左逢源等人。彼时尴尬地打一声招呼,擦肩而过,但给丁小卫留下一串嘀咕,给胡艳艳留下一阵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