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与日本高岛屋
1921年,在“扶桑正是秋光好,枫叶如丹照嫩寒”的时节,日本大阪江户崛的高岛屋美术部内,笔墨遒劲酣畅、色彩雍容瑰丽的丹青,线条雄浑豪放、气势郁勃强劲的书法,刀法刚健奇崛、高古质朴的篆刻令人目不暇接、赞叹不已,使前来参观者充分领略了来自书画篆刻母国——中国书画家精湛深厚的造诣、鲜明独特的风格和高迈超拔的境界。这个展览即是“吴昌硕书画篆刻展”,高岛屋还为此专门出版了印刷精美、装帧考究的《缶翁墨戏》。此年吴昌硕已七十有八,一位古稀之年的中国艺术大师,能展示出如此勃发而激昂的创作活力,的确令日本的艺术家相当惊讶而仰慕。他随之声名大振,誉满东瀛。
历史悠久的日本高岛屋是著名的国际顶级百货业,它初创于1831年,至今在日本共开设有20家商店,气势恢宏、典雅豪华的东京日本桥店为旗舰店,玉川店的购物中心则成为全日本的典范。其实,高岛屋除了经营服装、化妆品、珠宝、食品等百货外,还设置了休闲娱乐、餐饮美食等,特别是还拥有相当权威的美术部——高岛屋画廊。从开设至今,先后仅邀请了中国书画家进入开展,而第一位即是一代海派书画领袖吴昌硕先生,其他是如王一亭、李可染等。
正是吴昌硕“书、画、印、诗”四绝的大师风采和气派,再加上大阪高岛屋的品牌与推介,使缶翁书画金石风靡扶桑,许多日本人开始临习仿效缶翁,师法吴派刀笔技艺,同时亦开始收藏吴昌硕书画篆刻。而在日本的拍卖行中,吴昌硕作品的价格也开始大幅飙升,凡政界要人、社会名流、商贾老板及收藏家均以收吴昌硕作品为目标,俨如视为国宝家珍。如伊藤博文、富冈铁斋、内藤湖南、中村不折、犬养毅等。也就在这一年,日本一位雕塑家朝仓文夫因崇拜吴昌硕的艺品人品,为其以铜铸像,敬赠缶翁。身为西泠印社社长的吴昌硕先生慷慨地转赠西子湖边的西泠印社。后安置于孤山印社的龙泓洞中,称为“缶龛”,成为西湖一景。1921年吴昌硕在高岛屋个展的成功举办,成为日本持续至今的“吴昌硕热”的最初渊源,同时也成为整个海派书画艺术流派走向国际化的发轫之举。
历史地看,缶翁高岛屋画展“轰动效应”的取得,也是和海上书画家、大实业家、曾任大阪商船及日清汽艇株式会社买办的王一亭及吴昌硕的弟子河井荃庐等人的积极操办及全力筹备分不开的。作为海派书画家中的精英人物,王一亭长袖善舞且人脉广泛,在这之前,他就向日本的政界、商界、金融界、艺界大力推介并且具体介绍缶翁丹青翰墨金石,使日本画商开始接纳并销售缶翁的作品,如专门经营美术作品的山中商会的山中次郎,就是缶翁艺术的崇拜者,作了很多的推介工作。而河井荃庐作为日本篆刻家及金石学家,早在青年时代的1891年就专程从日本到中国来拜吴昌硕为师,严谨地执弟子礼,在以后的二十多年岁月中,几乎每隔一二年都要专程到上海或苏州、杭州拜望先生,虔诚地聆听教诲,笃实地接受师训,并成为西泠印社最早的外籍社员。正是他通过努力为先生在高岛屋美术部先设立了“吴昌硕作品专卖”,在受到市场的检验和受众的青睐后,才一举推出吴昌硕大型个展。
1926年,又一个“霜叶红似二月花”的美丽时节,大阪高岛屋又推出了第二次《吴昌硕书画篆刻展》,此时吴昌硕已年届八十有三,并再次出版了《缶庐墨戏》。从当初的《缶翁墨戏》到当今的《缶庐墨戏》,尽管这一字之改,但却是对吴昌硕从大师本人到一个流派的确认。此次展览的反响比以前更加热烈,由此奠定了吴昌硕日后在日本成为影响最大、地位最高、效者最多的中国艺术大师的地位。值得一提的是,此次高岛屋也是缶翁暮年最后一次辉煌的艺术展示,其后他再也没有在海内外办过展览,第二年即归道山,一代大师的生命终于在“申江潮满月明时”壮丽地落幕了。而高岛屋并没有忘记这位海派艺术的领袖人物,在缶翁逝世后,还连续为其办过几次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