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瑾长吁一口气,无期的气度真是不凡,处处只想着令仪,半点没有想过自己。虽然这只是幻境,到底是要看着心爱的女人跟情敌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画面。
春天,令仪坐在院子里为袁世刚缝补衣裳,他从山上回来时,手里提着几只野兔。因为有了丰盛的晚餐,日子过的比皇宫还要好上几十倍。令仪在桃花树下捡了许多花,待它风干做成香枕,又用它缝成香包,还泡成花茶。到了晚上,二人坐在院子里,令仪泡上桃花茶水,闲散的坐在他的旁边,听袁世刚讲那民间动人的爱情故事。
夏天,令仪打着小盹,袁世刚回家都会轻轻的拿起扇子为她驱蚊纳凉。令仪微微睁开双眼,看到袁世刚在眼前,忍不住一把捉住他的手,眼神有些复杂,或开心,或悲伤。或挣扎,或忧郁。
迟疑中,她又弯起嘴角笑了笑:“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爱上了别的女人。”
虽然是不在乎的一句玩笑,可她还是在乎了,那个梦就是现实中的一切。
袁世刚笑了笑:“傻瓜,那只是梦。”他的手慢慢的顺着令仪的额头抚摸,温柔的手法好似揉进了她的心中。
“嗯,只不过是梦而已,现在的你才是真的。”令仪扑倒在袁世刚的怀里,神情却并不安然,她也许已经知道什么才是梦,只是一直想要假装不知道而已。
璧瑾和无期坐在她们的院中,喝了一口令仪泡的桃花茶。
“没想到,这梦里的茶竟与真的一样。”璧瑾举起茶杯,淡淡的扫了屋里的人影。
“做梦的人把这里当成真的,这里便是真的。”
转眼已是秋天,令仪采了一束红菊进到屋里,屋里空空的,她喊着袁世刚的名字,可袁世刚没有出现。
令仪手中的菊花掉在了地上,她苦笑着蹲在地上,双手摩擦着肩膀,瑟瑟发抖的埋下头。
璧瑾看了无期一眼,无期的双手沾满了血迹,地上的剑血水未干,空气变得异常压抑。他终究还是亲手毁了令仪的美梦。
冬天到了,屋外的地上堆了厚厚的白雪,四下茫茫,万里无垠。天上落着一朵朵雪花,款款坠在松雪上,越积越厚。寒风咆哮,屋里已经结了一层蜘蛛网,蒙尘的屋里刮落了细灰,令仪坐在椅子上,不吃不喝,愣愣的等待着。
璧瑾站在屋外,伸出手掌,任由雪花落进掌心,它的冰冷与美艳,只是触不得那瞬间,一旦落入手中,它不过是一滴水珠而已,所有的惊艳都只是原来的形状而已。
“雪花再美,它终究是会变成水滴的,如同眼泪一般让人心酸的。”璧瑾感叹,这倒也是实话,令仪现在正经历的,就像水滴化作的雪花,可它遇到温热是会化掉的。
现实正慢慢铺满梦境,这样的严寒,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无期走了进去,璧瑾想了想还是先停在外面,把时间留给无期,她相信无期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寒冷越来越强。这里的冷都是令仪幻化出来的,她的心有多绝望,这里的天气便有多寒冷。
“这世间一切的幻想都是来自于心中所想,心之所以想是因为求而不得,爱而不得,相见,不见,相守,分别,太多的望而却步使一个全心全意去爱的人失去了力量,绝望濒临,回首已晚。”
屋里传来一声极悲的哭声,那是令仪的声音。
挣脱梦境,令仪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红红的,眼泪挂在脸上,她撕心裂肺叫着。
噗!一口血喷在了罗帐上。
璧瑾从梦境挣脱,上前一把搂住令仪,她已经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公主。”璧瑾心疼的呼唤着。
站在一旁的无期显得无力,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在梦境里,他亲手毁了一切美好,残忍的告诉令仪真相,使她心肺俱损从悲绝中醒来,这样的活着也不过是比死更惨痛而已。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袁世刚和文双是怎么回事儿?而这样的秘密又该如何去知道。
良久,令仪才有了点意识,她靠在床边,泪珠一颗一颗滚落在心间。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呵呵呵呵...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他说,我毁了他的幸福。他何曾知道,我的幸福也被他毁了。”令仪苦笑,想起自己嫁给袁世刚的点点滴滴,六个月来,好似做了一场恶梦,而事实上这不是梦,一切都是那么的真。
“令仪,你和袁世刚到底发了什么事情?”璧瑾好想知道,她们之间走到这一步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到底症结出现在哪里呢?
无期显得无能为力,他要是知道令仪会过的如此痛苦,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袁世刚,即使令仪恨他一辈子,也好过令仪被袁世刚折磨一辈子。
令仪抬起头,这才发现无期也在屋里,她惨白的笑了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当初就不应该认识你,那样,也不至于越陷越深,害人害己。”
璧瑾望着无期,听令仪这话似乎也在怨他,他们之间到底发了什么?
“小师父?”璧瑾呢喃道。
无期淡然的笑了笑:“早知会是这样的结局,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令仪低下头,她耸肩大笑,嘴里的血水流穿齿缝,一点一点从嘴角溢出。
“其实也怨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太笨太天真,怎么就不想一想真的假的?”
“令仪,你不要再说话了。宫里的太医的就在府上,我现在就去叫他们来给你看看。”璧瑾起身,令仪一把抓住了她,眼中泪光闪闪。
“阿瑾。”
璧瑾怔住,看着令仪的眼睛似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她只唤了璧瑾一声,又什么也没有再说。
无期走到屋外,对着楼下的丫鬟婆子叫了一声:“公主已醒,快去通知驸马和太医。”
楼下的丫鬟也都利落,纷纷去各院报信。
不一会儿,太医走了进来,她先对璧瑾行了大礼,这才慌张的走到令仪的床边。旁边随行的是医女,在银国,太医身边都有医女的,医女的存在都是为了方便给后宫女卷看病的。
医女将一条细线缚在令仪的手腕上,太医牵着线的另一端,非常专业的一听,便能听出脉象是否平稳。
太医看过之后,神情大为不妙。
璧瑾也知道令仪现在的状况,她心已经死了,毫无求生的念头,就算大罗神仙再世也救不活她。
太医说:“公主的病情越发严重,公主切莫悲伤绝望,保持好的心情才利于身体的恢复。”
“你下去吧,本宫的病,本宫最是清楚。”令仪淡然的把太医支开。
太医看了旁边的璧瑾一眼,这一切还要听璧瑾怎么分吩,璧瑾知道令仪心里的想法,她点头示意准许太医出去。
这时屋外守候的袁世刚和袁老夫人急急的走了进来。袁世刚显得冷漠,他远远的站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毫无感情的一眼,甚至眼神里透着他的厌憎。
袁老夫人畏惧令仪的身份,她扑到床边,慈爱的握住她的一只手:“公主,你醒了就好。”
令仪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手轻轻一甩。袁老夫人扑了个空,显得有些尴尬。
璧瑾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想来,令仪与袁家上下并不和,难怪她这六个月来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袁家不都想我早死吗?”令仪咬牙愤然道,声音失去了魄力,到底还是有几份倔强的性情。
“公主,老身只认你一个儿媳妇,还想着要抱你和刚儿的孙子。”袁老夫人委屈的落下了眼泪,面对令仪的冷情,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令仪把头扭到一边,她不想听袁老夫人的任何话,也不想看到她老泪纵横的虚假样子。
袁世刚走了过来,他扶起袁老夫人“母亲,您先回去,这里交由孩儿处理。”
袁老夫人握住他的手叮嘱:“刚儿,你可不能再冲撞公主,你身臣子,就不能以下犯上知道吗?”
“孩儿知道。”
随后,便有几个丫鬟进屋扶着袁老夫人离开。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璧瑾和无期对视一眼,便从中走了出去。
令仪坐在床上,冷漠的眼神又一次飘了过来,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人都走了,正是你下手的最好时机。”
“你不要逼我。”袁世刚压低他愤怒的声音,手指扣上了令仪的脖子。
令仪笑了,他就那么恨她吗?纤纤脖径就在他的手上,只要他稍微用力,必定是断骨而死。
“到底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令仪哭笑,如此讽刺的画面,她恐怕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你和我只能活一个,你自己选。”袁世刚的手猛的松开,他缩回手,低沉道。
这样残酷的选择,令仪已经忘了什么是心如刀绞,只觉得麻木的人生快要结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