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璧瑾想要挽回这种决裂的局面,然而,一切注定,就无法改变,袁世刚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令仪,对她好不过是敬她,顺从她不过是畏惧她。
试问,这样又敬又惧的爱情又怎么可以长久呢?
“她若是活着,我就去死。”袁世刚握着手心的画甩袖离去,转身的动作是那么的决绝,放下了这世上最狠的狠话。
“袁世刚,你站住。你知不知道刚才的那些话犯了死罪。”璧瑾也是关心着他们才会好意提醒。
“如果要同她那个毒妇一起活着,我还不如去死。”袁世刚没有回头,话语是那么的绝然,果然是绝望的人,对生和死竟也不在乎了。
璧瑾不知所措,屋里空空的,静的让人发慌。这六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这一切要等无期到来才有答案。
读灵一术天下冠绝,无所不知道,潜藏在人体的记忆和执念都会重现。
第三天,无期准时来到都城,他没有第一时间来公主府,而是放了一只信鸽通报璧瑾。
璧瑾收到信便到城里的雅楼找他,无期最近贪恋上人间美酒,见到他的时候,他已喝的极醉,嘴里不停的嘣出几句没头没尾的词儿。
“叫我来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要商讨,倒没有想到你会喝成这副德性?我且替你收了这具臭尸罢了。”璧瑾坐在无期的对面,嗅着浓浓的酒气,长叹一声,还是决定把这人抬到楼上的房间睡下,事情恐怕要等明天再做定夺了。
今日也着实巧的很,璧瑾刚从楼上下来,大堂就闹出沸沸腾腾的事儿。她挤进人群才发现,原来酗酒闹事的不是别人而是袁世刚。
他抓着一个弹琵琶的女子,非说她是文双,左一声双儿,右一声双儿。那姑娘哭得厉害,一直求他放了自己。
“驸马爷,求您饶了小女子,小女子不是什么双儿。”
“双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气我娶了公主?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求皇上退婚。”
围在四周瞧热闹的人并不少,这些人不敢上前阻止,毕竟袁世刚是天下皆知的驸马爷,都城的人有几个敢惹他呀?
璧瑾可不怕,她推开年热门而不管事儿的闲人,好不容易站到空旷的地方,那女子热泪盈眶,一只手抱着琵琶,一只手落在袁世刚的手心。
“这位夫人,求您救救奴家。”那女子眼光倒是利害,第一眼看见璧瑾时,从她华贵的衣着便能猜到此女不是普通人,肯定是个说话有份量的女人。
对于那些只看热门不管闲事的人来说,看看就好,多事生非。对于璧瑾而言,碍眼的事情她都会管一管。
没错,璧瑾就是这样的人。有点纳闷的是她今天被人叫了夫人,这说明她今天的打扮有点轻熟。她搔搔头发,想是自己的发型挽的不好?
璧瑾伸出手抓在了袁世刚的手腕,刚一握紧,他就将手里的女子甩出,差点就把璧瑾甩开。
“你是什么人?”袁世刚真是喝高了,他昏了眼竟连璧瑾也认不出来。
“你身为驸马,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卖艺的姑娘,这事儿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恐怕你这颗脑袋不保。”
“你也要反对我和文双在一起?”袁世刚显得比之前更加激动,几乎要出手教训璧瑾,好在璧瑾眼疾手快点了他的穴道,没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他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水,表情非常悲痛,都说男儿有泪不轻谈,或许他是想念死去的文双了。
璧瑾摇了摇头,三声哀叹之后便派人去公主府请人来把袁世刚接走。
第二天,璧瑾亲自跑来请无期,他昨日喝多了,也就断片儿了,完全不记得璧瑾来过。反过来,他还责怪璧瑾不守约定。
“你昨天为何不来?你知不知道我喝了一宿的酒,现在整颗头都是昏昏的胀胀。”无期摸着头,又是捶肩又是揉脸。
“你好意思说,昨天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醉的不醒人事,要不是我大发善心花了几个钱给你住店,估计现在你已经睡在了大街上。”璧瑾提起一壶热茶,手法娴熟的泡好茶倒上水递到他面前。
无期不可置信的看着璧瑾:“你当真来过?”
“当然,你醉了之后,嘴里叨叨的喊着公主的名字,一会儿流泪,一会儿疯笑,我还以为你着魔了。”
无期低下头,脸刷的红了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摸着下巴,思索着,自己喝多了之后还泄漏了什么?
璧瑾才不会给他思索的时间,她放下手里的茶壶,开口便提令仪的事情。可这件事情说来话又太长,璧瑾只好更直接的问无期:“小师父你快告诉我,你和令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说你喜欢令仪,曾经还在令仪大婚当天抢亲?”
无期浑身感到不自在,璧瑾的问题太多,一下子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答起。
“这些你信?”
“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昨天晚上我听你喊着令仪的名字哭哭笑笑,就开始信了。”
无期知道再也掩瞒不住,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既然回来是为救令仪,一切就已经打定主意做个了断,加上救令仪的过程会使用读灵,那些秘密也会随之重现。
与其让璧瑾的心脏受不了,还不如先给她普及一下什么叫着爱而不得,恨而不得?
他坦然的回答道“没错,我是喜欢令仪,也抢过亲。可是我的一片真心终被负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会再有任何想法去挽留,想一想,时间很快,一愰就六个月,该放下的我都已经放下,这次回来只是向前尘做个了断罢了。”
璧瑾叹气,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无期是真的喜欢令仪的,不仅如此,他为了令仪还被盛天瑞囚禁在地牢里三个月。
那些事情无期也来不及告诉璧瑾,他只说,先看看令仪的病情,日后有时间再慢慢详谈。
来到公主府,无期同样抬头看看正门,眉头轻皱,他一定也察觉到府上的怨气,同璧瑾的想法是一样的。璧瑾第一次来到公主府的时候,也曾抬头看着正门,这些让人压抑的怨气,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里面的人。
走进府上又是一翻荒凉之气,园子里的草木都枯了,梅树也枯了,好似没有打理这美好的园子一样。
毫无生气,恐怕是跟着公主的命数一样,生于春,而败于冬。
“怎么会这样呢?”无期紧紧的皱着眉头,看见四下的风景,他大概也猜到公主命数不久。
“六个月前她还好好的。”无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记得六个月前,令仪嫁给袁世刚的那天,盖头掀开的那一刹那,她的脸上充满了幸福和希望,短短数月,怎么满园的草木气数都陪着她这样败落了呢?
璧瑾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去看看令仪。”
无期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她,这六个月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旺盛的命数怎么就被她弄成了这般?
这时,袁世刚从走廊前方走来,见璧瑾和无期迎面走来便停在中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似乎是有意在这里等候的。
无期差点就要冲上去揪袁世刚的领子,璧瑾见情势不对,一只手挡住了无期:“小师父你冷静点。”
他说:“叫我怎么冷静,六个月前的令仪还好好的,嫁给他之后却病的下不了床,他根本就不爱令仪,却又平白的耽误了人家。”
袁世刚面无表情:“真希望六个月前,她选择跟你离开,那样文双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受这翻罪。”
“你...你这个王八蛋。”无期甩掉璧瑾的手,袖风一扫,便将袁世刚狠狠的掀倒在地。
嘴里喷出一口黑血,他单膝跪地,就算被无期打得再狼狈,他的衣服,脸庞都是干净的。看上去依然英俊迷人!
“我告诉你,她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如果她不死,你就带她离开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否侧你就叫她别再醒来,别再折磨这些活着的人。”
无期走到袁世刚面前,俯身,双手提着袁世刚的领子,眼睛几乎可以喷出利箭,足足的射穿人的脆弱。
“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知道,下场就是陪葬!”无期狠狠的一扔,袁世刚这个习武之人也会被他推到。
无期怒哼一声,黑色的袖子一甩,与跪在地上的袁世刚擦身而过,眼波如冷,无情无爱。
他匆匆的朝公主楼走去。跟在后面的璧瑾总觉得不踏实,她边走边回头,细心的留意袁世刚的一举一动,从他绝然的样子里找出症结所在,可是他在地上忽然狂笑,好像真的会因为令仪苏醒而去自尽的行为。
公主楼下,璧瑾愣住,无期口口声声说的放下,不过也是口上的放下,他急切的,比任何人都急切,连楼梯也懒得爬,直接腾空飞上了阁楼,一帘青色的帘子落在地上,如一缕青烟慢慢晕开。
璧瑾看着那块帘纱落在地上,她突然显得无力,踩过帘纱,一步一步登上楼梯,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矛盾。
如果无期真心喜欢令仪,何不成全?可是盛天瑞那边,他是反对的,临走时还千般叮嘱不要让无期和令仪单独相处。
璧瑾慢慢登上楼阁,看着屋里的两个人,一个沉睡,一个悲恸。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同样有过这种心情,想哭却哭不出来,想要不流眼泪,偏偏还是不住的往下流落。
“小师父。”她凝咽的喊着。
无期怔怔的站着,眼角闪过的泪光崩落在脸上,他凝咽,抽泣,声音沙哑,他想知道令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用了归魂香,此刻一定是深陷在梦里。”璧瑾走到床边,心疼的看着床上的令仪,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唇瓣毫无血色,可她依旧是嘴角上翘,脸上浮着轻淡的微笑。
无期抬起手,五指随势颠倒,风轻轻吹来,青光萦绕。
璧瑾快一步跟上,走进读灵术的密径中。
原来令仪的梦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袁世刚。
没有深宅大院,没有锦衣玉食,青山环绕的小山坳里搭建着一个茅屋,屋里炊烟升起。袁世刚坐在院子里,看着桌上的两碟素菜,满意的笑了笑,他的心里是真高兴的,凑下脸闻了闻,赞许的说了句:“真香。”
不一会儿,令仪端着汤走了出来,她打扮的非常朴素,就跟普通的农妇一样,没有霓裳羽衣,也没有金钗步摇。头上只挽了一支简单的木簪子,简单的她却是快乐满足的。
“汤好了,快吃饭吧。”令仪放下汤,袁世刚去盛饭,二人吃着简单的二个素菜很是满足。嘴角总是上扬,眼里放着迷人的光彩。
二人坐下,吃着最简单的菜,令仪不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袁世刚也不再是冷情榆木的统领。
无期痴痴的望着,他差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院子里的桃花片片零落,滴在肩膀,落进香袖。璧瑾抬头看了看痴怔的无期,心里开始为他难受。
“小师父,这只是令仪的梦境。”
“我知道。可她宁愿活在这虚幻的梦境,也不愿回到现实中。”无期挽惜道。
“如今我们只有破坏这个梦境,令仪才会回到现实中,你...做好了准备吗?”璧瑾知道这话残忍了一些,她何尝能下得了决心,看见令仪幸福的样子,她又如何忍心的下手掐醒她。
无期默了一会儿:“她曾跟我说,这十六年来她感到孤独无助,她的皇兄因为皇权没有时间陪她,后来她又被狐仙抓到狐界孤孤零零的甚至绝望。直到她遇到了袁世刚,那个呆木的统领可以使她一笑,哪怕他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可她还是觉得袁世刚非常可爱。既然如此,何不让她在这梦里多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