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如果青春没有青只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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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相逢一“弱”泯恩仇(1)

爱的标记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小时候发生过的一件事情:

我丢过一次,在县城里赶集时,大车小车,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乱七八糟的脏水肆意流淌着,我在这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里与母亲走散,然后便是哭声雨声还有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我醒来时,却发现被人套进了一辆马车里,大概是人贩子吧,那年代人穷志短的人确实不少。

我挣扎着,但前面赶车的一个家伙不管不问我的感受,只是拼命地驾着车赶路,他或许正盘算着将我换几斤几两钱吧。路过一个大街时,恰巧母亲带人在找我,我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小手探了出去,在外面不停地划拉着,嘴里堵了东西叫不出来,但手还是可以行动的,我想让人明白我在车里。后来想想真是一种徒劳,不就是一只手吗?谁会认识你的手呀。

可奇迹发生了,母亲竟然认出了那是我的小手,她大声招呼着人拦住前面那辆车,后来的结果是我得救了,扑在母亲温暖的怀里一直啜泣着。

猛地想起前不久发生的另一件故事:

学校里组织一场模拟比赛,要求家长与孩子们互动,孩子们穿着一样的校服,脑袋用布扎得紧紧的,好像古代的夜行人一样,家长们看着并肩站在一排的孩子们,需要迅速地辨认出哪个是自己的孩子。

这可是个需要实力的挑战性游戏,我不禁为现场的父母们捏了一把汗,可结果竟然是他们全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我诧异万分,便将其中一位家长留下来问她缘由,她笑道,我儿子的小手脏兮兮的,大拇指上有一道黑痕,那是他捏铅笔的姿势与别人不一样造成的。

我的天,我差点蹦起来,打听另外一个家长,她笑着说,其实没什么,我知道我的儿子头大得很,在他们班中头是最大的,所以,我看到头最大的,就一定是我的儿子。

回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故事,不禁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来,当时母亲发现我时,大概是我的小手也脏得厉害吧,可别的孩子的手也是脏的呀,我伸出自己的手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特别呀。

母亲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母亲说哪儿呀,我看见你的手了,大拇指的指甲掉了半个,那是你上个月不上心跌倒时导致的,由此,我断定,车里面装着的,一定是我的儿子。

大头,半个指甲,还有拇指上的黑痕,都是孩子保存在父母心中的爱的标记,因为他们关注孩子,所以,孩子们的一举一动、一笑一哭、一闪一失都会时时刻刻地被他们拷贝在记忆里,并且在不断地更新着,这些点点滴滴的下载,不断地丰富着孩子们的内存,粘贴着对他们的爱。

戴红领巾跳舞的母亲

我刚进这家医院实习时,便发现207房间的异样,一位母亲,天天守在一个神经兮兮的男孩子床前,尽说些让我们理解不了的话语,我曾经远远地看过那个病人,好像是得了某种难以治疗的病症,母亲天天趴在床头对儿子说话,好像不管不问周围的世事,耽于这种缘故,我便常常躲开他们。

他们已经在这医院住了六年,当一位护士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故事讲给我听时。我惊呆了,六年,谁能在医院一下子住上六年时光?并且一个母亲这样不离不弃地守护着他,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我还得知,好像是母亲与儿子同乘火车去新疆,火车在半路上出了事故,儿子头部受到了撞伤,母亲却侥幸得救了,有人曾经劝过她,让她放弃治疗,因为当时他的儿子已经成了个植物人,但她不舍,说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死,也想守着他,这位母亲的勇气感动了上苍和这里所有的人,三年前,他突然醒了,但经过千辛万苦的治疗后,他的智商依然恢复不到正常的水平。

那天,其他护士出去了,207房间过来要求换液体,我没有办法地走进他们所住的房间。我不知道如何说话,如何宽慰她,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伤害一个母亲脆弱的心。我颤抖着手去换液体时,她却抢了先,她的说话声音大得吓人,脸上除了沧桑外,没有见到一丝的不快,我很意外。

以后的日子里,我便开始主动地接触他们,我实在想了解一下这位坚强的母亲,如何以一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默默地挺了过来,以后的日子,还这样走下去吗?

我问她,你家里其他人呢?

她苦笑,没了,全死光了,孩子他爹嫌弃我们娘俩,在七年前就跟一个姓狐名叫狸精的女人跑了。

她的回答很幽默,让我扑哧笑了,她也笑了,对我说道,闺女,我以为你不会笑呢,每次见你时都是谨慎得要命的样子,我可不是,我大大咧咧习惯了。

她的随和使我彻底放下了堵在胸口的包袱,以后便主动地过来帮她的忙,没有想到眼前的她竟然是一个爱打扮的女人,她的贴心口袋里装着小镜子,有事没事时,便“对镜贴花黄”。

还有一次,儿子睡熟了,正好我要下班,她便拖着我,让我陪她去一趟市场,她想买件新衣服。为了节省时间,她走得十分仓促,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回来时,她顺道买了枚红领巾,我以为她给儿子买的,便没多问。

但问题却发生了,堵车了,狭长的街道上,水泄不通的样子,人也无法通过。她计算着时间,大声叫道,坏了,儿子快要醒了,他醒来后如果找不到我,会大叫火车是不是停了?会出事的,我必须赶回去,但眼前的形势不容乐观。令我吃惊的是,她做出一个令我不敢相信的举动,她挤搡着向前面赶,实在挤不动了,她便爬到人家的轿车顶部,穿梭着跑了过去,寒风中,我看到那个胖胖的女人,不顾人们的叫骂,那枚系在她脖子上的红领巾,分外妖娆,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她病中的儿子,我突然间哭了。

事后,她告诉我,事出无奈,我知道自己那日所做的事情有些过了,但幸运的是,我及时赶了过来,儿子已经在叫着“火车为什么停了”。幸亏有这个,她说着,便将红领巾系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在儿子面前跳起舞来,这种另类的举动更令我大跌眼镜。

她一边跳着舞,一边对我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六年前事故发生时,一位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正在我们面前跳舞,他目前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六年前的火车上,他不想让火车停下来。

我所能做的,就是装成那个戴红领巾的小朋友在他面前跳舞,这样,他的情绪就可以稳定下来,我仍然相信,火车有一天会停下来的,那个时候,他就平安了。

是的,我也相信,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手上的厚茧,将我的心刺得生疼生疼。

贝多芬比我更爱你

(1)那个叫贝多芬的音乐小屋

记得一周前的那个下午,阳光单调地透如蝉翼,老爸苦苦哀求着我进入高四的学习生涯,我无助痛苦且面部痉挛,我信誓旦旦地告诉父亲,我绝不再想进入那间属于地狱的小屋,直到老爸老泪纵横,直到他破例同意我可以获得一些自由权后,我才于黎明时分,像只猫一样走进了补习班的大门。

老爸对我自由的豁免权使得我有些兴奋更有些放浪般的自由,我可以在下课时不再蜷缩于寝室里面壁思过,可以自由地徜徉于临街的扇扇窗口,直到那个叫贝多芬的音乐小屋闪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很阳光很清纯,在此之前,我绝没有初恋,这主要与我的家庭管理严格有关,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触电的感觉,我接近他,只是因为他长得帅,只是因为这座小屋与音乐有关。

看到有人进来,他热情地笑着,急忙过来向我介绍这里的唱片,我不太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港台歌星,直到我将一张贝多芬的交响曲握在手心里,他笑着,对,听就听贝多芬的,高雅。

我白了他一眼,哪里呀,你的这个小屋就叫作贝多芬,我不听他的听谁的?

他兴奋地为我办理相关手续,最后,还将一张摸奖的卡片塞进我的手心里,他告诉我,攒够十张后可以兑奖,奖品是一碟CD唱片,可以自由选。

他随口问我,你上高几?我反问他,你呢?高一吧,看样子,你还挺年轻的,就知道出来挣钱啦。

他苦笑,不,我刚上高二,家里穷,捉襟见肘的,平时爱好摆弄音乐,所以,便开了一间音乐小屋,只想为家里分担一些忧愁。

那天离开那儿时,我突然有些喜欢上这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子,因为他的特立独行,因为他的与众不同,还有,因为这样一个灿烂的艳阳天。

(2)B小调协奏曲

我常常在某个太阳快要落山的说不上下午的下午时分,步入林平一的小屋,名字是我在摸奖卡片上找到的,我在进入他的小屋时,远远地向他呐喊着,像个老朋友一样大步流星地蹿进去,林平一,我来啦,欢迎吗?

他则惊恐地向四周张望着,直到看见我年轻俊俏的脸孔后,才故作神秘地回答我:欢迎欢迎,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贝多芬小姐。我喜欢他这样的称谓,如果贝老先生在世,恐怕以为这个世界早已经乱七八糟了,连他的性别也给改了。

我向他解释来晚的原因,说功课实在紧得很,他则用手捂住了我的小嘴,说,在这里只有香茶一杯,只有音乐一盏,别的任何事务都不必想。你只要不想,它就不会来烦恼你啦。至于功课的事情,你可以在上课时候好好地想一下,现在应该是情绪最温柔的状态,我们不能辜负这样的青春年华。

他的一番话使得我刹那间对他更加崇拜了,我开始自由地像只小鸟一样辗转于他的面前,我们的微笑如云,谈话如海,音乐布满整座小屋,大块大块的冰淇淋就摆在小茶几上,任何时候,只要是谁想吃了,便可以伸出纤纤玉指,将歌声与寒冷一起送进暖和的胃里,然后呢,便是自由地畅想。

我的突然出现,为他的生意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他讪笑着,原来任何人都喜欢漂亮的温柔的女生做伴,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呀。

我说以后可要对我好点,否则我一罢工,你的生意便门可罗雀啦。

我对他的心情,就像一颗糖裹在糖纸里,神秘且甘饴,可以闻见清新的惊奇的甜香,我只是不敢随手将那块纸揭开来,我害怕尘世惊鸿,害怕这个季节里没有梅夏葱茏,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到可以剥开的时候。

(3)中调唱晚

我俨然成了他的什么什么人吧,别人说的,很轻声,却被我潮湿的心事一点不漏地吸纳进来。做这里的女主人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这种想法。他只是淡淡地笑,将那些言语之间的虚伪与真实点点揉碎,扔进风里和雾里。

我在心底深处暗自责怪他,一个男孩子怕什么,像个女人似的,一点都不主动。等吧,等到我明年花开时,我会主动向他提出来,我会等他的,谁让他叫林平一,谁让他那么的帅,那么的让人着迷。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家人反对又如何?我愿意做新时代的祝英台。

这一切的萌芽终于有一天被一次致命的相见扼杀于摇篮里,隔着狭长的吧台,我看到一个女孩子,正温柔娴熟地趴在他那宽广如鸿的肩膀上,我以为是看错了人,便转了个弯儿。可我分明看到他那修长的眉,像鸡窝一样的头发在风里飞舞着,我还能够看到那女孩长得如花似水,比我更加楚楚动人,一向自卑的我在那一刻将理智扔到了九霄云外,我在心里暗暗地告诉他,林平一,你会为你的做法后悔的。

他看到了我,猛然推了那女孩子一把,女孩子仿佛也觉得失了身份,赶紧规范衣裳。他跑过来追我,我没有理他,我发誓,永远不要再见到他,我要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一个月后,我收到林平一发来的一封信,信中告诉我里面的种种原因,他说那女孩是他的表妹,从小青梅竹马的,但绝对不可以成为鸳鸯,我心里想着,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但脸上却暗暗地喜上眉梢。

(4)后调的爱情大魔咒

冬天的某个傍晚时分,我踏雪去寻他,小屋门口,我看到一个可爱的雪人,正站在雪地里接受煎熬,林平一红着脸,红着双手,正热火朝天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见我来了,他大声说道,送给你吧,祝你生日快乐。奇怪得很,除了老爸以外,我没有将自己的生日告诉任何人。林平一,这个绵里藏针、心思缜密的家伙却不知从云里还是雾里找到本公主的生日,他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浪漫,真想跑上去,将藏了十多年的感情全部宣泄出来。

那晚,他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希望我能够严肃地选择好自己的生活与学习,他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使得我的生活被打乱,他说他喜欢出类拔萃敢爱敢恨,知道什么时候该爱什么时候该恨的女孩子,他说这个季节恐怕不属于浪漫,我们的飞翔之船不能被现实的帆击倒。言外之意,他告诉我,我们会有美好的明天,但这一切的一切不属于现在,属于遥不可及的未来。我好想告诉他,未来,掌握在你我手中吗?

我是哭着走出小屋的,后面是皮鞋撞击冰台发出的沉闷声响,我深深地告诉自己:18岁的天空里,没有爱情。

我依然喜欢听贝多芬,狂浪席卷着飞沙,沼泽里烟云迷漫着,我无声无息地走在盐碱地的最深处,我依然想念林平一,我知道我的世界里早已经为他留下一份最现实的美好,梦醒时,我告诫自己,趁着年轻,抓紧时间上路。

(5)真爱无香的谎言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去找林平一,我发誓要好好地善待自己,摸奖卡片我已经积攒到了十来张的样子,但我不愿意现在就去那儿兑奖,我想任何聪明的女孩都会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这个时机就在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清晨。

5月3日下午,我收到林平一为我订做的连衣裙,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礼物,更别说这份礼物来自于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我独自将自己锁在寝室里,衣裙纷飞着,似乎在告诉我一个王子与公主的爱情誓言。高贵的水晶鞋,我不知何时会有人给我穿上,我知道那个日子也许远在天边,更或近在眼前。

高考过后的第三天,我小跑过去找林平一,我又看到那个女孩子在那里等他,林平一不在,我本想上前叫她一声姐姐,但从她的目光里,我看到了本不属于我的执着,她眼光聚焦着,满脸尽是等待人的欣喜。书上说,只有恋爱中的女子才会有这种迷人的表情,可她的脸上明明带着幸福,我不敢想象这个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