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场景,据说是蒋介石当年在世时最喜欢去的阳明山中兴宾馆,目前是所谓的“阳明书屋”,也就是国民党的党史会的会址。当年,蒋介石还未遇到阳明山车祸前,就开始在兴建这座宾馆,但是在这座宾馆落成前后,就发生了不幸事件,造成宋美龄和蒋介石身体严重后遗症的阳明山车祸。而在蒋介石搬进中兴宾馆后,身体始终是每况愈下,于是有人就绘声绘色地说,这完全是中兴宾馆风水出问题造成的。因为,在中兴宾馆的正对面,居然是蒋介石以前最赏识的一位将领胡宗南的坟墓。阳宅和阴宅居然正面相向,许多人都认为这是蒋介石搬到中兴宾馆之后,诸事不宜的起因。
第四个场景,就是现在台北市新生北路高架桥北端尽头,那贯通圆山山麓的隧道。那条在70年代初期开挖的隧道,被官邸的工作人员传为蒋介石的“龙心”被挖走了。自从蒋介石没有“龙心”以后,身体就出现了警讯,等到隧道挖通,蒋介石竟然同时心脏病发作,一病不起,这个传闻,在官邸之间广泛流传,大家谈起风水无不色变,都觉得蒋介石这次大概没救了。
当然,这些都是穿凿附会的说法,不足采信,可是,在60、70年代之交,确是蒋介石夫妇二人运气最背的时期,风水说也成为官邸上下私下茶余饭后的话题。
就在风水说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又发生了一件让蒋家上下心惊胆寒的事。
1972年是台湾的“大选”之年,年届86岁高龄的蒋介石在遭到“内政”、“外交”等一连串的打击之后,自感时日无多,“传子”之念愈加迫切,因此,他竭力想利用连任“总统”的机会将手中的党、政、军大权彻底地让渡给自己的儿子蒋经国。3月21日,在“国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蒋介石以1308票的高票额当选为“中国民国第五任总统”。
就在蒋介石就任“中华民国第五任总统”时,不幸的事件发生了。因前列腺肥大他住进了医院,作了一次大手术,后又转为慢性前列腺炎。
5月20日,台湾举行连任“总统”蒋介石宣誓就职典礼,如同以往蒋介石历次就职和重大节日一样,这天全台湾岛放假一天,举“国”欢庆,各大媒体率先进行了炒作,电台和电视台将作现场直播。
然而,刚刚出院,身体较弱的蒋介石如何应付这场壮观的典礼?不去,显然不行。因为没有“总统”本人参加的“总统”就职仪式不成体统,反给外界以种种不安猜测,宋美龄和士林官邸人士坚决不同意这样做。去,身体能支撑得住吗?万一倒在就职典礼上,岂不贻笑天下万世,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还是孔二小姐拿出绝招:在“总统府”阳台上及大客厅蒋介石与宋美龄站立位置的后边各摆上一张沙发椅子,这样就可以防备蒋介石身体突然支撑不住倒下来时不会有致命之险,还可以让蒋介石时不时地有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歇一歇。此外,蒋介石的医疗小组还在会场后方安放了氧气桶,以备急用。
如此准备了一番之后,5月20日上午10时许,蒋介石和“副总统”严家淦走到“总统”府阳台上,接受前来参加祝贺的20万人群的欢呼。身着礼服,胸佩勋章,斜披勋带的蒋介石一手扶着阳台的栏杆,一手举起来缓缓地向通过“总统”府广场的三军受阅部队、游行队伍招手致意,尽管他脸上偶尔挤出几丝笑容,但双腿却在不住地打颤……
(蒋介石在“就职”典礼上坚持要表现自己的“健康”)
就在就职典礼顺利进行之际,大煞风景的事情出现了,每一位坐在家里收看当天现场直播的台湾观众都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在“总统”接受欢呼的画面转到“副总统”的特写镜头时,银幕的下端居然出现了当时台湾流行的一部电视剧中的一句对白字幕:“大哥不好了……”,这就好像是“副总统”严家淦在诅咒蒋介石。好在蒋介石当时没有看电视,不然的话,非得气昏不可。
事发之后,下层民众议论纷纷,不祥之兆缠绕在人们的心头。政界元老们更是惶惶悚悚,他们联想到清朝末代小皇帝溥仪登基,在皇帝宝座上哭闹不止,而摄政王载沣在一旁哄他不哭时随口说的那句不吉利的话:“快了!快了!快完了!”蒋介石的儿孙等人更认为这是有人在故意让蒋家触霉头,于是,经蒋经国默许,蒋孝武带着情治人员组成调查组到台湾电视公司调查,经过一折腾之后,发现这完全是一起过失事故,由于电台副控制室的值班人员一时疏忽造成的,事情到此只得作罢。但蒋家上下更相信“大哥不好了……”事件是“天意”。
二、病床春秋
(蒋介石宋美龄生活照)
1972年6月以后,蒋介石基本上是在病床上渡过的,士林官邸成了医院,身体时好时坏,异常痛苦。宋美龄摒弃了一切活动,苦守在蒋介石病床旁。
1.昏睡半年
“大哥不好了……”事件发生后的第一个月,即1972年6月,士林官邸的医官特别为蒋介石做了一次全身体检,检查结果让在场的医生们大吃一惊,原来蒋介石的心脏比前一段时间大了许多,如果不好好静养,将有生命危险。
医官将检查报告直接送到了蒋介石的面前,告诉他检查出来的结果,建议他立即停止一切对内对外活动,休息半年,最好能在一个全封闭的状态下,安安静静地以养为主。
蒋介石听了医官的建议后,大为紧张,马上去向宋美龄说明了检查结果和医官的建议,并且征求她的意见,“陈医官要我立刻休息半年,你的意思怎么样?”
蒋介石本来只是纯就自己的身体状况询问宋美龄,孰知,宋美龄听后想了很多:一旦先生突然半年没有音讯,“总统”的职权由谁来代理?难道就没有人趁机怀有僭越之念?蒋家的荣耀又由谁来承传?是自己——蒋夫人,还是大“太子”——蒋经国?再者,如果先生半年不露面,台湾岛内,中国大陆,还有友邦人士又会有什么不利的反映?……想到这些,宋美龄不由得怒火中烧,柳叶眉倒竖,不假思索地对蒋介石说:
你不要听陈医官夸大其词,你的身体不是还好好的嘛,为什么他让你休息半年,真是岂有此理!这个陈医官太不识大局了,我去找他去!
宋美龄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让人传唤陈医官来见。陈医官一到,便遭到了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你应该对事情有个轻重主次观念,你这样跑去跟先生乱讲一通,会影响他情绪的,这个责任谁担负得起啊!你这样只会让他心里感受到更大的压力,你知道吗?何况他刚刚就任总统,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休息半年,我们的老百姓会怎么想啊?先生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机上休息半年的,这对国家会有很大的不利影响的,你想过没有啊?
因为宋美龄的干扰,医官建议蒋介石休息的治疗计划只得落空,蒋介石本人也似信非信地继续工作、生活着。
阳明山车祸事件不久,连病带惊的蒋介石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但医护人员迫于宋美龄的压力还不敢明说,只是交待蒋介石身边的副官及随从人员,让他们把蒋介石每天的饮水、排尿的量一一记录下来,以便随时掌握他的身体状况。每天晚上,蒋介石一躺下便感到胸闷难忍,气喘吁吁,医生建议随从们将他扶到外边的阳台上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后再回来就寝,并视情况给他一片名叫“麻地黄”的药片让他服下,强化心脏和血管中的血流通畅。每当蒋介石向医官询问自己的病情时,医官们只是用“没关系”、“多休息”等词搪塞过去。
蒋介石的病情越来越重,医官们往他的书房跑的次数也愈来愈勤,向宋美龄作的病情通报也越加严重,宋美龄也渐渐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逐渐地认识到,一旦蒋介石的病情得不到及时的控制和治理,她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经过医官们的说明,宋美龄决定加强“总统”医官阵容,立即征调荣总心脏科主任姜必宁、心脏血管科主任李有柄这两位当时台湾岛内的顶尖心脏科权威加入“总统”的医官队伍。
1972年7月下旬,蒋介石的心脏病恶化,吃一顿饭,中间要停下来好几次,喘上几分钟气,再慢慢进食。有几次,吃到一半,竟然全都吐了出来。7月22日中午,蒋介石在副官的照应下用午餐。这天,由于室内特别闷热,又不能开电扇,蒋介石吃饭时便感到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口,边吃边喘,吃到一半时,便觉胸口堵得慌,连忙向副官招手示意,副官明白后,立即在他的座位旁放上一只痰盂。蒋介石一转脸,“哇”的一声,将吃下去的饮食全部吐了出来。医官们连忙赶到餐厅,只见蒋介石双目紧闭,大口喘气,四肢无力地垂在座位上,脸色泛青泛灰。
在场的医官都知道这是心脏病突发的症状,但是谁也不清楚如何紧救,等到蒋介石稍微安静下来之后,一位医官给他一粒“麻地黄”随一杯清水服下之后,侍从们将他抱到了旁边的沙发床上休息。殊不知,休息了没有多久,蒋介石又感到胸闷难受,医生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想把他移到房间的卧榻上休息。可就在副官准备抱他时,蒋介石突然昏厥了过去。此时,阳明山蒋介石住的中兴宾馆上下乱成一团,医护人员人心惶惶,甚至有人紧张得连怎样打开氧气瓶都忘了,好在从荣总回来的陈医官及时赶到,才开启了氧气开关,为蒋介石按好了氧气管。
由于蒋介石昏迷得突然,台湾岛的心脏病权威人士又离岛赴美,一时联系不上,大家不知所措。有人建议将蒋介石连夜送到荣总第六病房,但又怕在运送途中,稍有不慎,心脏病发作的蒋介石的病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医官们斟酌了半天,最后决定就在中兴宾馆内成立一个“总统”急救站,让荣总的医护人员赶到中兴宾馆抢救“总统”。
在大家手忙脚乱之际,宋美龄倒显得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她向所有的在场人员发出命令:从先生昏迷的那一刻起,你们必须停止一切休假;所有的文武服务人员,一律不得与家人联系;如有家属来电话询问工作人员去处,一律回答到南部出差,需要数天之后才回台北;医生必须及时将病情监测结果和发展情况作详细汇报,不得有误;必须尽快与美国方面联系,争取心脏问题专家余南庚博士早日回台,参加“总统”的抢救治疗工作。
宋美龄在镇静、伤心之余,内心已作好了蒋介石撒手人寰的准备,甚至连怎样从阳明山上移灵都作了预先安排,还指挥工作人员进行了模拟演练。
就在蒋介石昏迷不醒,众人失望、担心的时候,第二天黄昏,守候在他病榻旁的一名医官突然发现他的嘴唇在嚅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名医官赶忙喊住长年随从蒋介石鞍前马后的副官:“翁副官,快来听听看,老先生好像在说什么,你应该可以听出一些什么来吧!”
这位翁副官赶忙趋到近前,侧耳到了蒋介石的嘴巴边,只听得蒋介石气若游丝般地喉管中发出了一些不连贯的词节,“反攻大陆……解救同胞……反攻大陆……救中国……反攻大陆……救中国
当翁副官把他所听到的这些告诉了在场的每个人时,大家心中总算释然了些。
7月27日,距蒋介石昏迷算起的第五天,世界上治疗心脏病的顶尖高手余南庚博士在宋美龄派出迎接的医官卢光舜的陪同下,来到中兴宾馆,检查了一遍医疗小组为蒋介石做的一些处置方法,他对医护人员的抢救工作作了肯定。通过几天的观察,余博士认为让蒋介石住在阳明山中兴宾馆并非万全之计,不利于抢救和恢复,他建议应尽早住进“荣民总医院”治疗。
8月5日白天,蒋介石的侍从和医疗小组的医护人员们奉命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将蒋介石送进“荣民总医院”六号病房。晚上6时左右,从阳明山的中兴宾馆到石牌的“荣民总医院”的道路上布满了军警的哨卡,全面封锁,任何车辆不得出入。夜幕降临了,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蒋介石抬上了一部从美国进口的新型军用救护车。8时许,救护车在随护车队的保护、引导下,缓缓驶出中兴宾馆向荣总开去。为了防止车身颠簸给蒋介石造成生命危险,车开得极慢,十几公里的路程,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完。之所以选择夜间行动除了此时路上人少,车行安全外,更重要的是防止消息泄漏,动摇“军心民气”,再者,到了夜间,“荣总”的病人稀少,医护人员也多下班休息,利于保密。
六号病房本来就是为蒋介石专门设置的特别病房,与其他部门隔离,医疗器材一应俱全。蒋介石这次住院不比寻常,身边的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近二十余人一同住进了六号病房,宋美龄、蒋经国、孔二小姐在六号病房内还开了单间住下,以备不测。但正是因为宋、蒋、孔三位不懂医术之道的“总统”亲属的介入,特别是孔二小姐对蒋介石病情关心过切,加之又有颐指气盛的工作、生活作风,因此,她和医生之间常常为用什么药、取什么疗程发生龃龉,弄得“总统医疗小组”的医官和专家们常常很不开心。不过,由于进入“总统医疗小组”的成员都是经过宋美龄、蒋经国反复挑选和核查过的“党国”忠臣,因此,尽管精神压力很大,但却还是做到了任劳任怨,尽忠竭智,正是由于他们这份“忠心”,蒋介石的生命才得以维持了近三年时间。
住进荣总之后,蒋介石仍然昏迷不醒,身上插上了好几根管子:供给氧气的氧气管、输入流质食物的胃管,还有手臂上的点滴管,靠着这些管子的作用,蒋介石的各项检验报告显示出的身体指标数反映出好转迹象,病情渐渐地稳定了下来。但由于这次蒋介石昏迷卧床的时间长,又靠打点滴维持生命,所以,昏迷了一个月后,护理人员发现,他的双手有了蜷曲现象,由于血管硬化,血液循环不畅,他的双腿的肌肉也开始萎缩,不过,他的肠胃吸收灌食营养流质食物的状况良好,这也是他能挺住的重要原因之一。由于蒋介石躺在床上小便失禁,大便不畅,所以换洗床单和衣裤,从肛门中用手掏粪成了医护人员最苦恼的事情,幸好孔二小姐智谋多端,这些难题常常化解无遗。
1973年元旦那天,昏睡在病床上长达半年之久的蒋介石突然睁开了眼睛,除了体力不如病前外,记忆力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对蒋介石来说,这次长时间昏迷不醒恰如做了一场大梦一样,蒋介石一家人,以及身边的随从、侍卫、“总统医疗小组”的成员们都对此感到莫大的欣慰。
犹如所有得了大病的老人脾气变坏一样,蒋介石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之后,原来古怪的性格变得更加古怪了,常常为些小事无端地脾气大作。台北的夏季常常潮湿、闷热,蒋介石却是个平生最怕热,但又忌讳吹电扇和冷气的人,一般都是由身边的副官拿做蒲扇、芭蕉扇为他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