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踏风而行的时光(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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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进击的田朗

自从唐斯回到证券所上班后,安安每天都变得魂不守舍,每隔三五分钟便看手机一次,生怕错过唐斯的短信。

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啦?我问安安。这节课刚上十分钟安安已经八次解锁手机了。说不定唐斯在忙啊,他刚入职,从前散漫惯了,还是要适应适应的,不可能上班给你发消息啦。

陈梨别跟我叨逼叨,你这么体贴动人有用吗,这一套怎么不对乔森使去?安安烦躁地说。

我把他删了,就昨天。我说。

删了?安安放下手机瞪大了眼睛问我。

昨天中午我一个人在自习室学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突然发现乔森曾经给我寄得明信片不知怎么从一摞书里露出了个边角,可能从前我把它随手塞在书里忘记了吧。那是半年前的一张,我当时还笑乔森的字好几年没有长进,像虫子爬,可直到现在半年没有联系了,我没联系他,他也没联系我,安安你知道吗,这样很没劲,再珍贵的感情也会被时间和距离冲淡的。耗了三年我已经够了,我在想,我真的已经没有从前那样喜欢他了。这样耗下去没有意思,为了不让自己分心,五分钟内我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都删掉了。

你能记住他电话号码吗?安安问我。

记不住。我说。

得了,这下真的什么联系都没有了。安安无奈地耸了耸肩。

陈梨你做得有些绝吧?再怎么说你俩也是高中同学啊,我再恨前男友,也没把他们删掉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沮丧地看着前方,老师正在讲摄影机的运动,从前每次跟乔森一起看电影,他都会就某个片段的摄影侃侃而谈,虽然有些专业术语我不太懂,但是看着他认真的讲话就会很开心,可现在我努力避免接触到一切有关于他的东西。

你不难受吗?安安问我。

删了之后胃疼俩小时。

真是有病。你觉得乔森会找你问问为什么吗?

不会的,凭我对他的了解,即使他知道了是我先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他也不会主动来找我的。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就当我三年的时间全都浪费了,算了算了。我摆了摆手,趴在桌子上,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安安见我这幅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吃过晚饭我一个人来到了二十四度,小潘和宁宁接手有一段时间了,令我们感到惊奇的是,两个没有学过经济开过店的人,竟然能让二十四度起死回生,淡季的营业额完全不输我们当初旺季的进账。

你们俩真可以啊,夫妻档就是强啊。我抱着陈安田一郎在房间里四处转着,陈安田一郎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只走路都费劲儿的大肥猫,宁宁说前一阵忙于熟悉店里业务,没时间照顾它,就把厨房里的好吃的拿出来随便它吃,陈安田一郎是一只吃东西不忌口的猫,基本上人吃什么它就吃什么。所以它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奇怪,就在刚刚,它伸出爪子掏出了我口袋里的一块巧克力,自己剥掉了外面的锡箔纸吃掉了榛子巧克力。

二楼通往三楼的走廊,本来只挂着几张唐纳德画的插画,现在被小潘挂上了很多乐队的招贴画。我粗略看了看,有酷玩,有老鹰,有皇后,还有几支比较小众的北欧民谣乐队。

怎么样?不反对吧?小潘走过来问我,二楼还是按照你们从前的电影主题,三楼我搞了个音乐主题,哦,对了,可能是我和宁宁从前是搞音乐的原因,很多来住店的客人都对梁一明的耳机很感兴趣,最近卖得很好哦。

回头我跟梁一明说一下,她会很开心的。

她人呢?小潘问。

她跑到西安追李宗盛的演唱会去了。

宁宁在一楼收拾书架,猫已经在我怀里睡熟了,它现在维持着一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死循环,永远没有尽头。我抱了陈安田一郎一会儿胳膊已经发酸了。打算把它放到沙发上歇一会儿,陈安田一郎却像个小婴儿一样,用爪子勾住了我的外套,喵了一声继续睡,我只好一直抱着它。

你和小潘还喜欢这里吗?我问宁宁。

挺喜欢的,还真挺感谢你们几个当初这么爽快地就把二十四度给了我们,那一阵租的房子到期了,新的房子还没装修,真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住了。还好能留在这里。宁宁说。

呀,房子都买了,你和小潘要结婚了吗?我惊讶地问宁宁。

不会等太久了吧。宁宁笑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像周迅。双方家人都同意,算起来我和小潘已经认识五年了呢。

这么久了啊。真羡慕。我说。

中间也有好多次闹到垮棚,差点就分开了。能走到现在也很不容易。

中间就没想过换人吗。我问宁宁。

也不是没有,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我和小潘为了以后在哪儿发展的事儿吵得很凶,我以为我们俩就要分开了,那一阵自己在另一个城市刚找到工作,半个月里天天哭,一直哭,差点就答应单位的另一个男生了。小潘有天晚上夜里两点结束了演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我家门口,跟我说,活了二十多年,最让他糟心的就是我了,能不能别闹了,天天这么闹他都写不出新歌了。我说那就分开吧,分开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玩你的音乐写你的歌,我该干嘛干嘛去。

刚要关门小潘拦住了我,说这哪行啊,你是我灵感的源泉,也是我一生的冒险,没了你我什么都干不成啊。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前台跟客人交流的小潘,突然感动到不行。

那时候我就想啊,这辈子就他了吧,不换人了。宁宁打扫完书架,坐到我旁边,摸了摸睡着的猫。

小潘和宁宁要留我吃晚饭,道谢之后我还是决定回学校,比起已经稳定下来的小潘和宁宁,我未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突然感觉还是坐在自习室的座位上比较安心。

你人在哪儿?刚坐上地铁,安安就打来了电话。

从二十四度往回走呢。什么事儿?

田朗问你后天有没有空?

后天?周六啊,有空啊,干什么。电话那段乱糟糟地,好像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有空啊,那跟我们去一趟北京吧。田朗突然接过了电话。

去北京干吗?我问。

当然是看他臭美啊。安安又接过了电话。

原来田朗寒假去广东拍的纪录片获得了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的提名,具体是什么奖项只能到周六颁奖典礼时才能知道。田朗说组委会邀请提名者带着其制作团队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但是整部影片是由田朗一个人拍摄完成的,所谓制作团队,只能请作为狐朋狗友的我们了。

怎么听上去这么不情愿,好像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似的。安安,我们就是当拉拉队也要有自己的气节,他这么傲娇我们宁死不屈!不去!

哼,爱去不去。田朗在电话里冷笑一声。

田导,周六我们除了献花还用不用带着鼓去给你助威啊。安安兴冲冲地说。

声势太大容易扰民,我做事一向很低调,别这么大张旗鼓,等轮到我上台领奖时你们在台下拿着扩音喇叭喊:田朗我爱你就行了。

滚。我和安安同时吼到。

周五的晚上我和安安正在给相机充电,打算明晚颁奖时给田朗狂拍一番,不知道为什么田朗获奖的消息还没传到学校,周围人还都不知道田朗提名了这么重量级的一个奖项。

喂,你明天一定要穿得帅一点去啊,万一是个大奖呢。我跟田朗说。

我这么帅还用打扮吗?田朗甩了一下头发。

哼。安安白了他一眼。

开玩笑啦,我还真么怎没当回事儿,就是个提名而已,拿不拿奖还是个未知数。反正都不影响我继续拍片子。

田朗说完,我和安安亮着星星眼,瞬间对他肃然起敬。

别这么容易就爱上我哦。田朗又恢复了那副贱死人的样子。

沈大宁为了能够周六去现场给田朗当拉拉队,特意从张末末的学校赶回来,虽然我们都已经不想再看到他,这个在无数个社交网站秀恩爱的胖子。

搞得全地球人都没谈过恋爱,就他谈恋爱似的。秀恩爱死的快,等着吧,等着他跟张末末分手,看我怎么黑他。安安愤愤地说。

朗崽,到时候用不用我携师嫂和师妹粉丝团给你献花去啊。

哼。抱大腿的人离远一点,三人同时嫌弃沈大宁。

你们如果想要签名现在抓紧哦,不然等我忙起来可能没时间给你们签名的。安安,要给你签一个吗?田朗凑过来。

死一边去。安安瞪了他一样。

我开着电脑翻看电影节的获奖作品的提名名单,发现乔森学校所在的院系也有一个同学的作品提名,不知道有没有乔森参与。一想到明晚的颁奖典礼上可能遇见乔森他们的团队,我就有种瞬间不想去的感觉。

去吧,干嘛不去啊,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啊,说不定乔森没有参加那个片子的拍摄呢。哎呀陈梨你想这么多干嘛,你不是把人家联系方式都删了吗。要是真遇见了,就当他不存在好了。安安晃着我的肩膀说。

第二天晚上,我和安安还有沈大宁赶到演播厅时,田朗已经在里面等候了,他早上就到了,参加了一个研讨会之后一直没闲着,直到半小时前才休息下来。

田朗所在的纪录片组别,亲友团席位安排在舞台的中间偏左,是观看颁奖典礼的绝佳位置,我们进场比较早,演播厅里还是空空的,大概不久就会坐满人。

沈大宁自从找到座位后就一直在盯着手机看。

你在玩什么呢?我凑过去看他的手机。

我在网上问个问题,沈大宁说,把手机递给我。

我看他写到:今天要参加一个朋友的颁奖典礼,怎样表现出自己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场面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LOW逼。我和安安白了他一眼。

田朗站起揉了揉头发,问我们,我是不是太帅了,要是上台领奖会不会吓到观众。

帅到惨绝人寰。安安说。

帅到丧心病狂。我说。

当然比我还差一点。沈大宁说。

要是获奖了你再去广东给那个老板拍企业宣传片,他应该不会打断你的腿了吧?或者还会给你报销机票什么的。我说。

这倒是。

怎么感觉他要火。安安和沈大宁忧心忡忡地说到。

离颁奖典礼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观众和嘉宾陆陆续续进入演播厅。安安四处张望着坐在前排的嘉宾,有些失望的回过头来。怎么没有个明星,不是说我男神也要来吗?

你男神是政协委员,开两会去了。昨天报纸上还报道这事儿来着,你这个新闻人怎么不关注一下。

听完我的话安安无奈地耸了耸肩。

接着又有几个电影界的重量级人物和学术界的老师在前排就坐,他们大部分是名声在外,但是一直不见庐山真面目,我和沈大宁眯眼看着他们,听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才把本人和姓名对上号。

喔……拍那个《XXX》的原来就是他啊……

快看她就是写那个《XXXX》剧本的!

安安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谁都不认识”的表情看着我们。我要去卫生间,陈梨你去么?我跟安安绕邻座的观众准备去卫生间,走到演播厅侧门时,迎面涌过来一群人,还有几分钟典礼就要开始了,这一批刚来的观众急匆匆的往里涌。逆着光线看不清楚对面走来的人,任凭安安拉着我往前挤。

混乱中我好像撞到了旁边人的胳膊,我连忙说对不起,抬头的瞬间却发现我撞到的人,是乔森。

我突然想起昨晚在网站公布的提名名单上,乔森的学校也有作品入围,巧合的事情发生了,那部入围的故事片,肯定乔森也参与了拍摄。而这几个匆匆挤过走廊的学生,大概就是片子的主创们了。

陈梨?

乔森惊讶地看着我,我木木地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呃,嗨……拜拜。我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跟着安安逃离了走廊。

乔森大概还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是被自己的朋友拉走了。

快点快点,马上就要开始了,等场内灯一黑座位都找不到了。

从卫生间出来,我有些无精打采,好像乔森的出现把我所有的平静都打乱了,幸好他被朋友拽走了,他应该知道了我删掉了他所有的社交网络联系方式,要是问我为什么把他的各种联系方式都删掉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好像没什么交集了,删掉也无关痛痒。

可我们至少是高中同学吧。是好朋友吧。没有深仇大恨吧。

但我不想有关你的任何讯息出现在我生活中,打乱我的平静啊。

陈梨?安安低头瞅着我的脸,你没事儿吧?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儿,我停止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脑补活动,催她走快点,快走吧,马上开始了。

回到位置后,我继续坐到沈大宁旁边,我左边是安安,安安左边是田朗。巧的不能再巧的是,沈大宁向右数四五个座位,坐着的正是乔森和他的朋友们。

我看了看座位席上贴着的标签,我们右边是实验短片单元的提名者,乔森他们的入围的片子大概就是一部实验短片了。

我悄悄望了一眼乔森,他又换了副眼镜,身上穿得衬衫是去年夏天最后跟他一起看电影时他穿得那件。那一阵下了一周的雨,气温降到二十度出头,电影院冷气开得很足,我当时正处于重感冒时期。那天下午看的是一部4D科幻片,荧幕上打斗激烈时座位周围还配合着鼓风和喷水。

乔森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索性把衬衫脱下来塞给我,我盖着他180号的衬衫缩在座位上无精打采地流鼻涕,还把橘粉色的唇彩蹭到了衬衫上。

大半年这么快就过去了,这么久没见,他肯定也不知道我头发长这么长了。也不知道我两个内双的眼皮渐渐变成了外双。

乔森并没有发现坐在同一排的我,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机屏幕,等着颁奖典礼的开始。

陈梨,你在看什么?沈大宁顺着我的目光向右边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熟人。

没什么,认错人了。我赶紧把沈大宁的头拧过来,防止他挡着别的观众。

场内的灯光开始暗下来,主持人和几个嘉宾在台上喜气洋洋地说着开场词,我一句没听进去,好像一下子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接着颁奖正式开始,大屏幕上出现每个竞赛单元的入围影片,播放影片片段后,观众席上不同的机位开始拍摄提名者和他们的亲友团的表情。每个奖项的结果一个个揭晓,获奖者上台领奖,台下的亲友团们鼓掌欢呼。

田朗所在的纪录长片组别比较靠后,安安和沈大宁有些不耐烦了,偶尔隔着我说几句话,田朗倒是没什么反应,好像他知道自己得奖势在必得一样。

接着揭晓的奖项是最佳实验短片奖,四部入围短片中有一部是乔森他们组的,随后奖项揭晓,我们右边的空气开始沸腾,获奖的是乔森他们,上台领奖的是一个中等个头的男生,应该是片子的导演。

男生在台上接过嘉宾颁发的奖项,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谢谢参加拍摄的所有同学,尤其是这部短片的后期剪辑师XXX,摄影XXX和乔森……

我偷偷歪过头去,看着鼓掌笑着的乔森,好像我自己也挺开心似的。

乔森旁边的女孩一直用崇拜加爱慕的眼神看着他,这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内心,这姑娘还是直率,有时候我挺烦自己的火眼金睛,过于敏锐给自己添加很多无谓的烦恼。

纪录短片单元的几部提名影片开始在荧幕上播放,下一个奖项就是田朗所在的纪录长片单元了,沈大宁戳了戳我,喂,一会儿摄像机拍我们这边我们该什么反应啊。

就正常表情呗,好朋友提名得奖你该什么反应啊,得高兴一点啊。我说。

别太夸张就行,要表现出田朗入围是很正常的事儿,要是得奖了要微微一笑,很正式地给田朗鼓掌,并且表现出田朗拿奖是意料之中的事。好吧,现在我们练习一遍。安安严肃地说。

田朗扭过头,一副“带你们出来我真的很后悔”的表情。

接着要揭晓纪录长片的几个奖项了,我们四个紧张兮兮地破天荒没说话,期待着颁奖嘉宾揭晓最终答案。

最佳纪录片,最佳摄影,最佳导演三个奖项已经颁发完毕,田朗的作品没有出现在大荧幕上,好像评委会把他忘记了一样。

搞没搞错啊?怎么还不说你的片子?安安问田朗。

我不清楚啊?田朗也一头雾水。

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奖项,一般电影节不是都有什么特别奖,终身成就奖什么的吗?我说。

终身成就奖?陈梨你开玩笑吧,这个大学生的电影节都是刚出头的学生,搞什么终身成就,沈大宁哼了一声。

别吵别吵,好像还没说完。安安让我们安静一下,听台上主持人的话。

接下来将要揭晓的是我们本届大学生电影节最后一个奖项,评委会特别奖……

特别奖?当我们几个还在台下窃窃私语这个奖项的含义时,台上突然传来一句话,下面我宣布,获得本届大学生电影节评委特别奖的同学是——田朗。

啊?!田朗有些懵,安安赶紧推了推他,快去领奖啊。

田朗反应过来,从座位上起身匆匆上台。

颁奖的过程比我们想象当中的要迅速很多,因为评委会特别奖只有一部,大屏幕上并没有出现观众席上不同机位拍摄的亲友团场景,沈大宁白白练习了好几种鼓掌和微笑的表情。

清瘦的田朗站在台上接过中外嘉宾联合颁发的奖杯,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好像拿奖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之前为拍片遇到过的所有困难和那些剪片子剪到崩溃的夜晚,都是为了静静地等待今天受人肯定的这一刻,奖杯和证书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转过身面向台下的掌声和喝彩微微笑着鞠了个躬,冲着我们这边挤了挤眼睛。

突然好想哭是怎么回事。安安拉过我的袖子捂住脸。

哭个毛线啊,他就是很厉害啊,快给他鼓掌,说好的啦啦队欢呼呢。我把胳膊费劲儿的抽回来。

田朗你是我男神!男神我爱你!安安手握成圈朝台上喊着。但声音很快被周围的掌声淹没了

我也是!沈大宁紧接着大声喊了一句,周围突然静下来,沈大宁的声音显得各位突出,众人面面相觑,瞬间扭头望向沈大宁。

我和安安立刻板起脸,装作“别看我们,我们跟他不是一起的”,恨不得马上找个角落躲起来。

颁奖典礼结束后,田朗在北京的朋友也聚到了一起,大家浩浩荡荡去一条胡同里聚餐。安安走在我旁边,盯着我的脸仔细看了看。

陈梨你今晚上不对劲儿。

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咱们座位的右边肯定有什么人吧。我看你三次往那边看,还说有什么不对。哼,你那点小心思,休想骗过我。

我翻了个白眼,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

乔森在那边坐着,他朋友就是那最佳实验短片那个男生。

我靠!乔森今晚也来了!怎么不给我指指!我一直期待见真人呢!安安懊悔地晃着我肩膀,他看见你没?

看见了,打了个招呼。

没说什么?

删都删了,说个屁啊!走了走了,吃饭去,一晚上没吃东西都要饿死了。

你就折腾吧,真是不想说你,这么做有意思么。真替乔森鸣不平,太可怜了,不明不白就被拉入了黑名单。当初人家就休息一天特意回来见你,陪了你一整天你还想怎么着?要求怎么这么多呢!你们这群文艺女青年就应该去死!安安戳着我的肩膀说。

回到学校后一切照常,看样子田朗获得大奖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学校,周围人都不知道我们上周某个晚上去了趟北京的颁奖现场。

田朗也一直没闲着,马不停蹄地进入了另外两部片子的剪辑工作。

我需要个剪辑师。两天没合眼剪片子剪到肚子饿的田朗,夜里十点喊我出来吃酸辣粉。陈梨你帮我剪片子吧。后期名字都给你了。

我哼哼两声摇了摇头。

怎么还不情愿呢?!给别人我还不舍得给!田朗有些崩溃。

你都剪成这副鬼样子了,换我我会疯掉的,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我需要个字幕组。陈梨你给我做字幕好吗。几天后早上六点,做字幕做成饿死鬼的田朗站在快餐车前排队等他的汉堡时跟我说。

我哼哼两声摇了摇头。

怎么又不同意!陈梨你是多大腕儿!怎么就请不动你!没有人能帮我搞字幕了!田朗愤怒地掐住了汉堡,番茄酱“噗”一下子飞了出来。

我听不懂湖南话,我会疯掉的。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我需要个英文翻译,你英语好你来翻译成吗。某天下午三点,上课前田朗趴在做桌子上问我。

嗯,这倒是可以,我点了点头,不过你得请我吃口味虾。

成交!田朗一个鲤鱼打挺从桌子上弹了起来,麻辣中辣微辣随便吃!

怎么突然做英文字幕啊,你要走向国际了吗?安安问田朗。

有个片子莫名其妙入围了联合国的一个关注单元,人家发邮件要我来给英文字幕呢。

陈梨,田大导要火,快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田朗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一寸照片,要签名吗?签完给你们留着,免得以后我出名了你们找不到我。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安安踹了他一脚。不过奇怪哦,咱们周围怎么没有动静,难道没有人知道他获奖吗?这好像是咱们系拿的水平最高的一个奖了吧?

咩,田老板,看在我们从前一起开店的情面上,这个奖金你看看能不能……梁一明从教室后门飘了进来,她从外地看演唱会回来了。

交完税还完钱,就剩这些了,田朗掏出瘪瘪的钱包。

看着吧,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来抱你大腿了。我说。

果不其然,一周后大赛组委会发来了贺函,学院里沸腾了,学校惊喜了,校园广播开始播报田朗获奖的消息,广场的电子幕上开始滚动播放田朗的名字,平时从来不知道田朗是谁的老师上课突然问起了田朗是谁。

真有意思,人家获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当初找他们借机器的时候一个个都跑到哪里去了?安安吸溜了一口米线,接着说,反正我感觉田朗获奖这件事儿,跟那些所谓的指导老师没多大关系,这时候开始到处说田朗是自己的学生了,早干嘛去了。人家需要帮助的时候怎么不伸出援助之手呢?

喔,昨天还有个老师要加我微信呢,我没加他。

加个屁!安安说。

吃饭吃饭,吃完饭还得去买资料,我催促安安和田朗吃饭,我说你也别考研了,这么折磨人又糟心的过程何必非得感受一下呢,你完全可以申请推免生啊,好大学还不是随便挑。

那些学校,读了也没劲。田朗不屑地说。

那万一你死命要考得学校就差一点没录取呢?安安问。

那就再考呗,直到考上为止。每年一月都去考一次,考久了就成习惯了,会考上的。田朗说。

完了完了,魔怔了。安安绝望地摇了摇头。

田朗接着说,要是考不上没什么奔头,我就去日本。我好喜欢日本和台湾啊。毕业旅行要去台湾的。田朗陷入了一脸向往之中。

把沈大宁也带走,要烦死他了,整天跟张末末秀恩爱。我说。

师哥在某个卫视驻北京办事处找到工作了耶。安安说,等以后再去北京玩,就住他家里,让他睡地下,我们睡床上。要是打呼噜直接踹出去家门,往南揣向河北,让他找张末末去。放心吧,这种没有人道的事情我干的出来。

我们相信你。我和田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