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占到考研自习室的座位后,我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宿舍食堂自习室。这学期一开始,周围人都各忙各的去了,老三找到一份报社实习生的工作,当摄影记者,不得不说她对摄影还是有很大敏感度的,相机上手没几个月,拍得东西还有点意思,有一家报纸甚至刊登了她的新闻摄影。
邱天琪这是改邪归正了嘛。安安看着天天早出晚归的老三不禁感叹。
最起码她还有个奔头,我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考哪。我抱着一摞刚买的参考资料准备去自习室。
考哪还不是都一样。好学校考的人都多,操心那么多干嘛。安安拆开一袋薯片往嘴里塞,陈梨你不吃点?
话剧票钱还没给我哪里来得钱买薯片?!安安你给我说清楚!我扯着她睡衣说。
干嘛干嘛快放开我,这又不是我买的,这是那个破罐子乐队的主唱买的。我去请教他弹尤克里里,他们正在休息,一起吃东西呢,给了我一大袋子,让我拎回来了。
有情况,那个主唱叫什么,他是不是想泡你。
叫唐斯,键盘手姑娘叫宁宁,戴眼镜的贝斯叫小潘,哦对了,小潘是个处女座男生,吃完东西的包装袋都要叠得整整齐齐才会扔进垃圾桶,钱包和手机壳比我的都要干净。
我觉得唐斯比梁昊靠谱。
哼,我我跟梁昊已经彻底分手了,没有关系了。安安说。
让我来算算,你们俩自从上次重重重重重归于好之后,这是火速又分手了。我才不信呢,说不定过几天又会重重重重重归于好。我摇了摇头。
爱信不信吧,我是彻底对他绝望了,我已经发现他在不下八个妹子的微博里频繁评论,跟人家搞暧昧,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他妈的他没有女朋友,那我是什么?安安气愤地说到,似乎只要梁昊站在她面前她立刻就能将梁昊撕成两半。
渣男的最大特点就是永远都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们会说“以后尽量少联系”,而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要联系了吧”,他们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分手炮的机会,让渣男见鬼去吧。安安斩钉截铁地说。
看来你已经总结出一套经验了,赶紧写本书,给那些恋爱中走弯路的女孩子,亲身经验最珍贵,可比陆琪靠谱多了。
陈梨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黑我?
安安说破罐子乐队这个月底在一个小酒吧有个告别演出,演出完毕后他们就要解散了,大概是乐队整体曲风太过诡异和前卫,很多唱片公司都接受不了,说他们发展不会好的。破罐子也断断续续签过几个公司,出过两张专辑,后来公司宣传方面做得不尽心,专辑也没卖多少,破罐子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破摔了。但是仍有一小批歌迷很喜欢他们的歌,听到他们要解散的消息纷纷感到惋惜。
自习室的日子重复而单调,每天都会有各种考验辅导机构的校园代理在各个教室里发传单,在墙上贴海报,黑板上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写上“某某大学某某专业考研资料全套转让”的信息,每天都会有人放弃考研,也每天都有人抱着一摞书进来寻找新的座位。
安安给田朗占得座位在隔壁教室,但是田朗一天都没有来过,他最近一直都藏在二十四度剪片子,天知道他一个寒假到底拍了多少片子,沈大宁说田朗已经到了一种拍片子拍到魔怔的状态。
二十四度快要被他掏空了,沈大宁滑动着鼠标看着旅舍的收支状况,连连摇头,拍片子的这个投资问题哟,啧啧,陈梨安安梁一明,下个月可能我们大家就发不出工资来了咯。
咩,亏空到这种程度了吗?梁一明凑过来看看电脑。她最近没来值班,除了忙网店的业务就是跟麻友们搓麻将,我和安安整日在自习室啃英语,也已经漏过了好几次值班,整个二十四度就靠沈大宁在支撑着,他偶尔有考试或者面试需要外出时,躲在房间里剪片子剪到日夜颠倒的田朗就出来接待客人,由于他缺少睡眠生物钟完全混乱,整个人处于游离状态,已经弄错了好几单预定信息和房费了。
在这样下去就把你开除。我说。
随你们便了,我要去睡觉了。田朗挥了挥手,揉着脸走回了房间。
二十四度的日子不好过,马上就到零下咯!沈大宁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转身上楼了。
剩下我和安安还有梁一明站在一楼,看看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二十四度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回天。但是大家也很委屈,并不是因为某一个人,旅舍变成了现在这样,而是大家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来经营这个曾经承载着大家希望的大房子了。
二十四度会倒闭吗?安安忧伤地问。
不知道,我耸了耸肩,我们当初答应房东好好使用这个房子的。
我抬头看着二十四度所有的装潢,这里已经成了大家第二个家,最近生意惨淡,从未有过的凄凉。
大家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只好看着垂死挣扎的二十四度无能为力。
几天后的中午我在二十四度值班,上午客人都出门去了,我抱着一本考研词汇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有人按响了二十四度的门铃,这个门铃还是几十年前那种款式,外表被雨水和风已经腐蚀到坑坑洼洼了,响声也次啦次啦格外刺耳,受不了这种尖锐地声音我赶紧跑去门口。
陈梨,有你的快递,快递员站在门口冲我招招手。
寄件人处写着老K,这是他走后给我寄得第三样东西,第一次是张明信片,三个月前寄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乐队的海外珍藏版专辑,这一次不知道寄得是什么,好像很重的样子。
我找了把剪刀拆开了包裹,里面有一罐子咖啡,一大包奇奇怪怪的东西,看样子也是某种食品,还有一个盒子包装很密实,我挑开了一小口,一股奇异的香味飘出来,看包装袋上的英文,像是一种香料。
送我这个干吗?随身携带招蜂引蝶么?
老K手写了一张卡片放在包裹里面,我在马来西亚,给你寄点东西,罐子是猫屎咖啡,不知道陈安田一郎喝不喝,虽然从前它跟我住的时候所有的速溶咖啡都喝过。
陈安田一郎在我脚边喵喵叫个不停,我看着猫屎咖啡再看看陈安田一郎,它有些胆颤地望着我,好像感觉到了有些不对,踮着脚溜走了。
老K对我这么好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老实说老K是个特别好的人,好到除了稍微有一点胖挑不出其他的毛病,但是呢,人往往对特别容易就得到的事物没有太大兴趣,反而对自己一直得不到蠢蠢欲试。等到一直对你默默对你好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了,你才感觉到失去了什么,诚惶诚恐邀请他回来,这就是所谓备胎的转正。
我把东西放到柜子里,打算继续回到沙发上背单词,高跟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了。
你好,欢迎光临二十四度,请问有预定吗?
我还用预定吗?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身材修长的中年女士,觉得有些面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您是……?
安安今天在这里吗?我是她妈妈。
啊,妈妈?!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安安跟她妈妈长得确实很像,个头差不多高,都是大长腿。
安妈妈说有个好姐妹儿子结婚,老朋友也好多年没见了,就请了个假坐火车来天津看看,之前跟安安说过了,不过就安安这脑子,估计忘了,现在还在宿舍床上睡着呢。
给安安妈妈安排了二楼最舒适的单人间,安妈妈对旅舍里的装潢感到很奇怪,真是老了,无法理解你们年轻的人审美,这都是什么?为什么这些画里面的人头上都顶着朵大葵花?人脸呢?
安妈妈指着走廊上挂着的插画问,那是唐纳德留下来的一组画,表达的是无论外表看起来再欢乐,人内心里总有个角落是阳光撒不进去的。
我呵呵笑了两声,没接茬,她要是知道这些画的作者对她女儿有过疯狂的追求,不知道会作何想法,在安安来之前,我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最好。
陈梨你有男朋友没?安妈妈突然问我。
呃,有还是没有啊……没有。
安妈妈一听我说没有立马来了精神,什么时候找啊,要找个什么样的啊?哎呀我跟你说,找个门当户对的最重要,也别太远了,最好就是本省的,等你爸妈想你了还能随时去看看你……
你倒是跟我爸妈说的一字不差。我继续呵呵笑笑,心想安安你快来。
对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安妈妈叹了口气,随即火又上来了,你知道安安跟梁昊又分手这事儿吗?
我点点头。
你说梁昊那小伙子多好,人长得俊,又考上了公务员,安安脑子想什么啊整天跟人家吵吵吵……
安妈妈沉浸在对梁昊的赞美,对安安的愤怒,对我的教育当中无法自拔,我甚至怀疑梁昊才是她亲儿子,而安安只是充话费送的。
阿姨您先休息着,我去给安安打个电话哈。我哈哈笑着跑下了楼。
陈梨?!陈梨?!有客人来了?!沈大宁在一楼喊着我的名字,你在柜子里放了什么啊?这么香,猫总是往里面拱啊拱。
一朋友从马来西亚给寄了些东西,我没地方放,就先放这里了。
谁呀?男朋友女朋友啊?沈大宁朝我意味深长的挤挤眼。
去去去,八卦这么多干吗,我把沈大宁轰到一边,安安的妈妈来了,你家不是跟安安家住得不远吗,快去问个好,在二楼203。
哇哦,阿姨来了,我得上楼请个安。
沈大宁上楼后两分钟,我就听到了两人叽里呱啦讲着我听不懂的苏北话,不时爆发出一阵狂笑。
安安,你在哪?快来二十四度,你妈来了。我打电话给安安。
我草我居然忘记了今天我妈要来。还有谁再二十四度?安安惊呼而起,电话那段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我和沈大宁在。
拉住沈大宁,别让他瞎说,他那张嘴什么都往外说,很多事我妈要是知道我就完蛋了。
你跟梁昊重重重重重归于好,又分分分分分手这件事你妈已经知道了。母上表示很生气,她不停地夸梁昊。你还有啥事瞒着她?
我跟唐斯在一起了。安安说。
什么?那个乐队主唱?!
一小时后安安带着唐斯赶到了二十四度,安妈妈正巧出门找朋友去了。
你好,我是唐斯。瘦白主唱伸手要跟我握手。
你好,我是陈梨,安安的好朋友。我跟他握了握手。
我是安安现任男朋友。唐斯微微笑了一下。
我是安安现任好基友。我也微微笑了一下。
我认识安安三年零四个月。我继续说。
我认识安安不到四个星期。唐斯说。
你们俩够了。安安把我拉到一边,我妈呢?
你妈出门找她朋友去了晚上才回来。你们天秤座真是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三分钟啊,大学三年换了四个男朋友,安安你可以啊。两天没见你怎么就跟唐斯好上了。
第二次去跟唐斯请教尤克里里,安安说,他就说了三句话,我觉得你很有趣,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不如当我女朋友吧。
想不到表面腼腆的唐斯这么直率,换我我也答应了。
对不起名草有主了。安安趾高气昂的说。
告别演出在这周五,可以带着你们朋友来看,如果他们喜欢的话。唐斯无奈地耸耸肩。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回学校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客人,还有沈大宁在这里,我回自习室了啊。我收拾东西准备要走,打开柜子门时发现陈安田一郎躺在一堆香包里,显然已经被香包散发出的香味熏到灵魂出窍了。它抬起一只爪子,冲我做了一个“GIVE ME FIVE”的手势。
呵,这么多吃的还有猫屎咖啡,又是那个老K寄过来的吧,陈梨快答应人家吧,免费饭票啊这就是。
我抱着东西出了门,安妈妈大概忘记带什么东西了,急匆匆回来取。
阿姨安安来了,就在大厅。我跟她打了个招呼,母女大战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唐斯看吧。
手里又很多资料需要打印,回到学校我抱着一堆东西直接进了打印店,田朗正耷拉着眼皮坐在门口的电脑前发呆。见我来了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又扭过头去盯着屏幕了。他在刻盘,大概是几个片子已经全部剪辑完毕了。
一部片子5G,一个比赛需要刻三张盘,一张盘7块,三七二十一,有三个电影节的四个项目要投……陈梨我该花多少钱?田朗数着钱包里的钱迷茫地问我。
田朗你剪片子剪傻了吧?我没搭理他,走到打印店小哥面前,递给他优盘,指了指电脑屏幕,打印这两个,每个文档两份,一共多少钱。
三块两毛。他幽幽并且机械地扭过头来,耷拉着眼皮,用干枯细长的手指捏着我的优盘,递给我,我甚至发现他的指甲很长,并且是尖尖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留这么长的指甲做什么呢?他发现我在盯着他的指甲看,细长的眼睛闪过一道光,我匆匆夺过优盘跑到了田朗身边。
这个打印店里的人像是一群僵尸。我看了看偌大的打印店里正在各个机器前缓慢并且机械忙碌着的男人们说,他们好像感觉到我在观察他们,突然一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我看。
嗨……嗨……你们忙,忙哈……我讪讪地笑着,不敢乱动,害怕他们像游戏和电影里那样,突然一下子伸直了胳膊,大跳着扑到我身上来。
陈梨你得了迫害妄想症吧。田朗拖着腮白了我一眼。
你难道没有觉得他们很像一群僵尸吗?昼伏夜出,以复印店的老板为首,我指了指正抱着一摞打印纸趿拉着鞋子一步一停顿走向打印机前的店老板说,我观察过他们,每到中午一两点,学生都去上课了,路上没什么人,他们才出来,拿着饭盒出来买饭吃,走路都是这样的。我给田朗学他们的僵硬而机械的走路姿势,最重要的是表情你知道吗田朗,他们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真奇怪,一个人脸上为什么会没有表情呢?
你每天都在观察些什么啊,田朗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想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怎么不去写小说。
对喔,我还可以写小说。那我走了,我去写小说了。我拿着资料走出了复印店,生怕一屋子的僵尸店员追上我。
我还有事儿没跟你商量呢,你先别走啊。田朗在我身后喊着。
三天后我才知道田朗要跟我商量什么。他把大家集合到了二十四度马路对面的咖啡厅,一年前跟房子的老板签房屋合同时也是在这里,当时我还跟安安为了让房东能把房租再便宜一些装可怜。
现在想来还是你装得比较像。我夸奖安安。
谢谢。安安微微点头接受了赞美。
田朗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告诉我们,他决定要把二十四度转让出去了。
大家沉默一会儿,没说话。
你们早就想到了啊?怎么一点都不吃惊?田朗问。
沈大宁瘪了瘪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趁着二十四度还存活的时候把它转让出去,我没意见。
我和安安也点了点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沈大宁面临毕业,忙着各种考试找工作,偶尔还去河北找张末末。我和安安为了考研惶惶不可终日,田朗为了拍片子到处游荡,梁一明倒是无所谓,她的生活向来很悠闲,偶尔卖卖东西,到外地赶几场演唱会,或者帮朋友拍拍片子。大家已经没有精力再来经营一家旅舍,又不想看着它就这么没落下去,当下,把它转让出去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从咖啡厅的大玻璃窗望去,能看到马路对面的二十四度静静地藏在几株大树里,北方的春天来得有些晚,不过树杈上还是能看出些许绿意,二十四度的红色跟黑色相间的招牌是沈大宁找人来做的,大家望着窗外二十四度的招牌,有些遗憾和不舍。
那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我问田朗。
田朗点点头,房东当初要我们保证保护好房子,我觉得在这个基础上也要找理解我们理解二十四度的人来接手。你们说对吧?
大家点点头。
你们还记得上次看话剧时负责现场音乐的那个乐队吗?田朗问。
破罐子不是解散了嘛,主唱还让安安拐走了。是吧。
嘿嘿嘿。安安嘿嘿笑笑。
对,就是那个破罐子,上周他们刚解散,记得那个键盘手和贝斯手吗,小潘和宁宁,两个人是情侣,打算盘下二十四度。
那唐斯呢?
唐斯打算回南方,他大学就学的金融嘛,爸妈早就给他找好了工作单位,他不去,在外面搞乐队好几年,虽然不甘心,但也玩够了。
所以你这次是终于找到真爱了嘛?梁一明问。
我不知道,总是遇见渣男我都已经害怕了。安安说。
可是我看唐斯挺好的,很踏实,对人也很谦和。我喝了口咖啡说。
哎妈,陈梨,太感人了,我每次恋爱你都会孜孜不倦地黑我男朋友,这次终于肯放过他了。
我是说实话嘛。真的,有时候情商高比智商高更重要。
嗯?怎么有哪里不对?安安皱了皱眉头,陈梨还是在黑他,你是在说唐斯智商低吗?
中午沈大宁去了趟银行,把公共账户上的钱都提了出来,整个中午他都在算二十四度开业以来的盈亏状况,田朗在一旁复查数据,以免他出错。
安安的妈妈自从参加完朋友儿子的婚礼后,没事儿就出去转转,不然在二十四度当大家的妈。四个人平时自由惯了,突然有个大人来规定每天早上七点必须起床,晚上十一点半之前必须睡觉,八点之后嘴巴不能乱吃东西,不允许在一楼客厅放暴躁的摇滚乐,院子要三天清理一次,不许说“他妈的”、“滚蛋”、“我擦”、“草泥马”之类的脏话,安安妈妈在二十四度住的几天,大家生活好像一夜回到解放前。
你妈什么时候走?我悄悄地问安安,安妈妈正在厨房给大家做她的拿手菜,唐斯在旁边帮忙,唐斯连丈母娘都见了啊安安,你俩进展够快的啊。你妈对唐斯还满意么。
除了唐斯比我白这点哪里都很满意。安安说。
总感觉你这次恋爱很反常,居然没有把我们折磨的抓狂,从前一向都是你一恋爱搞得大家都鸡犬不宁。
折腾够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午饭过后沈大宁和田朗的结算工作也同步完毕,除去大家前期投资的钱,最后平均下来每个人可以拿到三万块左右。虽说赚得不多,但好在没有赔本。
宁宁和小潘明天回来二十四度,做一下交接手续,房东那边田朗已经协商好了,胖房东甚至还要了破罐子乐队的一张专辑,说自己很喜欢这种风格,希望他们有机会在院子里搞一个小型的现场演出什么的。
演出这事儿啊,会有的,以后我有空常来看看。宁宁和小潘是很不错的人,我们大学就认识了,你们就放心吧,他们可以把二十四度经营地很好的。唐斯慢悠悠地说,他一直慢条斯理,自从认识他之后从来没有见他抓狂过,这跟安安风风火火的性格形成鲜明对比。虽然跟他相处时间不长,但大家对这个26岁的男青年充满了好感,无论是他干净又独具风格的T恤和衬衫还是他唱歌时略带沙哑的嗓音。
啧啧,安安你别说,我都快爱上唐斯了。我看着正在前台跟沈大宁说话的唐斯说。
不许你动他。安安跳过去一把揽住唐斯的胳膊。
真小气。我歪了歪头。
唐斯后天就得去银行报道,安妈妈晚上的火车回家,沈大宁也是晚上的火车,去河北找张末末,他俩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
大家在二十四度匆匆相聚又匆匆分离,二十四度终究只是个驿站,走累了或者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就停下来歇一歇,想一想,认识一群新的朋友,考虑一下自己的故事,然后再重新上路。
呵,现在看来只有陈梨和田朗孤家寡人了。安安掐着腰在屋子里转着圈。
你忘了我。梁一明抱着耳机盒子幽幽地飘过来,宁宁和小潘接手二十四度后梁一明的耳机的格子铺还会照常售卖耳机。她又进来了进货。
你这个双性恋暂且不说,凑什么热闹。安安把梁一明推到一边。不行你俩凑合一下好了,还给我们省分子钱,你说对不对啊师哥。沈大宁吊着一块披萨使劲点了点头。
呵呵。我和田朗互相白了一眼。
第二天上午,宁宁和小潘来到了二十四度,安妈妈已经乘昨晚上的火车回家了,大家感叹真不容易在二十四度的最后一天终于可以睡个懒觉,跟宁宁和小潘约好十点半开门,房子里的四个人睡到了十点二十九分,沈大宁嘴里含着牙刷去开二十四度的大门。
你好我是小潘。小潘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叫我宁宁好了。宁宁甜甜地笑着,只要她不在台上演出,她就一点都不面瘫。
好巧,我也叫宁宁。沈大宁满嘴白色的牙膏沫叽里咕噜地说。
你一个糙汉子卖什么萌!安安在厨房大喊。
请进啊,欢迎欢迎,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田朗把宁宁和小潘领进来,我带你们看看房子。
喂,那个宁宁不化妆也蛮好看啊。安安从厨房走出来戳了戳我。
不仅好看人家还很温柔呢,哪像某些人。呵呵呵。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除了偶尔说个脏话跟看着不爽的人打个架,伸张个正义哪里就不温柔可爱了。安安表示不服。
宁宁对墙壁上的复古插画很感兴趣,这都是你们自己画的吗?
裱起来这些是一个西班牙画家在这里住时画的,这些照片是我一个朋友拍得,墙体上用油漆和涂料填补的这些,是我画的。我给宁宁介绍说,基本上都是熟人和朋友来帮忙,给我们省了不少钱,你们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换掉,贴上你们从前演出的照片什么的。
不用啊,这样就挺好,对吧小潘。宁宁问小潘,小潘认真地点了点头。田朗正给小潘介绍房间的构造等问题,小潘四处看着,他在放在走廊的拐角的收纳桶里发现了一个长长的卷轴。
这是什么,我能看看吗?小潘好奇的掏出卷轴,宁宁!你来看看!
沈大宁和宁宁姑娘同时喊了声“哎”。
没叫你。我戳了戳沈大宁。
见笑见笑哈。随便看哈。沈大宁摸了摸后脑勺。
小潘拉开卷轴,如果我没记错,那好像是沈大宁之前写得一副自认为不错的书法作品,还特意找学书法的同学给装裱了起来。他有一阵子天天练毛笔字,扬言要苦练二十年然后成个书法家。
这写得是什么?小潘好奇地举着卷轴。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宁宁念道。写得不错嘛沈大宁。
嘿嘿过奖,过奖。沈大宁得意的笑笑。
我和安安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想不起来。
田朗看着卷轴,好像在盘算什么。
沈大宁你当时一共装裱了几幅?
两个嘛,都是我同学给裱的,你看连尺寸和纸张都是一样的嘛。当初打算把“宾至如归”那张挂在楼下门口,你们非说写得像妇女之友,后来就没挂。一个送给唐纳德嘛。沈大宁自信满满地说。
哦,对。我和安安还有田朗点了点头。
不对!我突然醒悟过来什么,抢过小潘手里的书法,这张写的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那另一幅……
田朗和安安突然惊醒:妇女之友!沈大宁!送唐纳德那天你拿错了卷轴!在机场送给唐纳德的那个上面写得是“妇女之友”!
沈大宁跑过来看着卷轴上的字,又想想此刻正在西班牙的唐纳德,脸瞬间变成了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