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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晚上,冯思源打来电话。警察已经释放了罗奕。

云间愕然。虽然早有预感,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消息还没有公布。”冯思源在电话那头说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怠,“估计明天一早警方会发声明,对外口径是一场误会,只是让罗奕到盐田当地协助调查。”

“那海格要怎么做?”云间想象不出要怎样编排一个让媒体满意的故事版本。

电话那头传来冯思源的几声干笑。“已经有人帮我们写好脚本了。人正式露面了,条件也提出来了。”

冯思源简洁地说了下情况。如叶哲朗所说,的确是当地一个房地产商做局。对方主动打电话来,表示会找人认罪,把事情解释为拆迁片区的地痞组织利用一些拆迁户,为了向海格勒索高额赔偿,制造斗殴事件,欺骗记者。这样一来,海格和罗奕都能脱身。条件是冯思源把未拆迁的地皮转让给对方。

“总之,输了。就这么着了。”冯思源语气利落,“明天一早他们安排的人就会去认罪。你尽快准备一下,找个靠谱的媒体做独家采访。你跟孙晋成对好词,拿捏好姿态。”

云间握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要把李炜的事告诉冯思源,但他不确定冯思源要是知道,会怎么做,也不确定能否拿到李炜的东西。照眼前的形势,海格至少暂时没事了。他心里存着一线生机,决定先沉住气。冯思源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

云间想到罗奕获释后可能会联系萧颂,立刻去对面房间找萧颂。不出他所料,萧颂还不知情。他将信将疑,马上给罗奕打电话。手机能接通,但无人接听。

“不接你的电话?”云间凑近手机,问道。

萧颂避开云间,走到临街的落地窗前,又接连打了几次。每次,铃声都是响到自动挂断为止。“他真的被放出来了?”萧颂迟疑地放下手机。

“手机能接通,足以说明。”云间走过来,和萧颂并肩站着,“你觉得他为什么不接你的电话?”

萧颂一语不发,望着窗外。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他立刻拿起来。是罗奕的短信,大意是他已经获释,为了安全起见,已经连夜返回北京,同时催促萧颂尽快回京,离开是非之地。

萧颂看着手机屏幕,心里犹疑不定。云间凑过来看了一眼,“我想他今天晚上必定还在盐田。接下来他……”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敲的却不是这个房间的门。声音很轻,仿佛还带着怯意,显然不是服务员。云间心里忽地一动,大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窥看。果然是林睿,正轻轻敲着云间房间的门,一边左右张望。云间微微打开一条门缝,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

林睿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云间,顿时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塞到云间手里,低声说:“李炜让你交给孙经理。”说完转身就跑。云间本想抓住他问两句,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迅速关上门。他打开纸袋,往里面瞄了一眼。不出所料,是一支录音笔。

“是什么?”萧颂站在云间身后不远处,问道。

云间忽然有些犹豫,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是李炜录的东西?”萧颂走过来。云间点头,从纸袋里掏出录音笔。

录音很长。一开始很嘈杂,像是在街上录的,能听到两个男子的声音,一个很年轻,一个应该是中年人。接着声音忽然消失,过了几分钟,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窣声,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罗奕的声音。

云间握着录音笔,看一眼萧颂,他低头看着沙发前的茶几,皱起眉头。

接下来的录音非常清晰,中年男子为罗奕和那个年轻人互相介绍。那个年轻人就是李炜。而罗奕则自称是北京另一家报社的记者。三个人很快切入正题,开始商量找哪些人打架、怎么分工、什么时候动手。罗奕尤其详细地指导李炜,事后该怎样应对其他媒体。

录音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最后在一阵嘈杂声中结束。萧颂神情凝重,靠着椅背陷在沙发里,仿佛从某个高处摔落在地,一时动弹不得。云间收起录音笔,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门走出去。

回到房间,云间立刻给冯思源打电话。关于录音资料的来源,他没说太多,只说是调查过程中认识的一个线人提供的。

“可惜晚了一步。”冯思源轻轻叹口气,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这样我就明白了。那个罗奕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掌握了什么东西,要威胁我和老叶,又似乎有些顾忌。话说得很含糊,我还琢磨了一会儿。原来是担心这个。”

云间想起罗奕在羁押室就提到冯思源和叶哲朗,并未感到意外。

冯思源顿了顿,话音一转,语调有些意味深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个东西?”

“只是听说这回事。不能确定他录了没有,能不能拿到。”云间坦白。

“说起来,也不算晚。这样更好。这种事捅出来本来也没什么好处,恐怕还会弄得没法收场。倒是人家给我们准备的脚本更合情合理。就按他们的来办,你一切照旧。”冯思源的声音透着些许自得,“不过,这回提条件的就是我们了。还能让罗奕把嘴闭紧了。”

冯思源立刻让云间拷贝一份录音资料发到邮箱,叮嘱他务必对录音资料严格保密。云间知道,以冯思源的手段,他必定会把这份录音资料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与公开录音相比,保密能让他获益更多。

从宾馆三十二楼的落地窗望出去,这座海滨城市尽收眼底。夜已深,大片住宅楼的灯光渐显稀疏。一条明亮的公路沿着海岸线,向南蜿蜒延伸。萧颂握着手机瘫坐在沙发里,眺望夜色中的大海,感到从未有过的沮丧。

给总编打电话,告知罗奕获释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提及罗奕参与策划拆迁斗殴的事。董立言很兴奋,让他继续关注警方和海格的动向,准备做深度报道。萧颂明白,董立言是想借这次事件呼吁捍卫记者采访权,让经常遭受威胁报复的调查记者们扬眉吐气一回。他想起去年和罗奕去湖南调查某企业虚假收购的事,被一群人拿着辣椒水围在一处烂尾楼里,整整两天无法脱身。那时,罗奕表现得比他还强硬。萧颂不知道他只是藏得比较深,还是最近一年才转变的,不管是哪种,都令他痛心。

他靠着沙发仰起头,打开手机,拨通宣宜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宣宜才接电话。电话里很喧闹,很多人在说话,隐隐还能听到吆喝声。

萧颂这才想起自己离开北京后,就没给宣宜打过电话。“宣宜,你在哪里?”

“在成都。昨天来的。这边记者站的同事请我们吃麻辣烫。”宣宜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自从三个月前从那家侧重高端访谈的杂志社辞职,转做一家严肃新闻杂志的记者,宣宜出差更加频繁。萧颂虽然担心,但看到她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还是由衷高兴。

“你那个同事罗奕怎么样了?大家对他的事都很愤慨。”宣宜说道。周围安静下来,她似乎离开了餐桌,走到角落里。

“他没事。警方已经放了他。”萧颂说。

“那不是很好吗?你怎么了?”宣宜听出他的声音充满失望。

萧颂站起来。城市一片漆黑。远处,一轮皎洁的圆月悬在海平线上方。夜空纤尘不染,透着深邃的藏蓝色。月光下,海面风平浪静,微微发亮。

“没什么。”他语气平静,尽管知道宣宜看不到他的表情,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这件事要做深度报道。事情比我想的复杂得多,千头万绪、盘根错节的。感觉脑子有点迟钝,理不出头绪。”

宣宜愣了愣,隐约觉察到萧颂说的是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有些事和你想的不一样?”

“所有的事。”萧颂慢慢开口,决定说出来,“感觉整个世界倒过来似的。去年他还挥舞着三脚架和那些围追我们的人打架,帮我挡辣椒水。为了坚持发稿子,经常跟主编拍桌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录音,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他长长叹了口气。

宣宜走到旁边安静的小巷里,在一座小院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刚才大家都在声援罗奕,各自说了很多因为采访惹麻烦的事。南京一个同事还被盗用身份信息,莫名成了一家公关公司的法人代表,后来发现是有家公司想陷害他敲诈勒索。匪夷所思吧?”她轻声笑了笑,语气温和平静,“我忍不住想,不知道大家是靠什么东西坚持下来的。反过来,如果有人选择另一条路,似乎更容易理解。”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满天繁星,露出微笑。“萧颂,成都这里的天空很干净,满天星星又大又圆。我好久没看到这样的星星了。不过,昨天晚上刚到的时候,这里也有雾,什么都看不到。”

萧颂有些迷惑,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他望向远处的海平面。

宣宜握着手机仰起头,缓缓说道:“这么壮美的星空。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它有多可贵,值得为它坚持。大概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一起欣赏。如果你要求他,他可能还会觉得你太幼稚,用自己的理想绑架他。”

萧颂望着渐渐升高的明月,略带自嘲地笑了一声。

宣宜温柔地笑起来。“早点睡吧。晚上觉得沮丧的事,也许早上醒来就不一样了。”

出租车沿着海岸线北上。天色阴沉,似乎快下雨了。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下方,海面波涛汹涌。不远处的几艘白色渔船,随着风浪上下起伏。

萧颂坐在后座中央,瞥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云间。他头戴棒球帽,斜靠着椅背,悠闲地望着挡风玻璃前方,看起来像一个心满意足、无所事事的游客。萧颂看着他,不禁有些恼火。

早上,萧颂准备跟云间要录音笔,发现他一大早就离开酒店,不见踪影。很快,警方和海格公司相继发表道歉声明。接着当地一个早有恶名的地痞出面承认是自己恶意诬陷海格公司,欺骗记者。萧颂意识到这是冯思源和对方协商妥协的结果,却只能眼看着事情就这样收场,无计可施。下午,云间一回来就催促萧颂一起赶往机场,他已经买好晚上六点回北京的机票。萧颂惦记录音笔,只能跟随他。

“把东西给我,我要拷一份。”萧颂朝云间伸出手。

“到机场再说吧。这里不好开电脑。”云间望着前面说道。

萧颂没说话,只是盯着云间的侧脸,向他伸着手。云间感觉到身后冷峻的目光,转头望向大海一侧,没有理睬。

“师傅,靠边停车。”萧颂轻轻敲了敲驾驶座的透明隔离罩。

“在这里?不去机场了?”司机有些诧异。

“停车吧。”萧颂语气平和,从钱包里掏出钱。

车靠向右边,慢慢停下来。

“下车。”萧颂拍了下云间的座椅靠背,挎起登山包下车。云间迟疑片刻,打开车门。

出租车在路中央掉头,很快消失在山路转弯处。萧颂把登山包背到肩上,推了云间一下,沿着路边一片宽阔的缓坡往前走。海风猛烈,风衣被吹得紧裹在身上,向后鼓胀,仿佛随时会把人刮起来。山下,一大片向海边延伸的竹林飒飒作响。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走到一丛竹林旁,萧颂停下来,转身看着云间。

云间挎着登山包,笔直站着。“那你想怎么做?你不是还一直坚信罗奕不会做这种事吗?”

“事实却打了我一个耳光。”萧颂苦笑着摇头,再次朝云间伸出手,“把录音笔给我。”

云间看一眼他的手,淡然微笑。“你想干吗?事情已经结束了。这样的结果对各方而言,都是最好的。罗奕现在还成了媒体的英雄,对你们报社也是好事。”他不由得讥笑一声。

萧颂依然伸着手。“再说一次,把东西给我。”

“你想揭发谁?罗奕,还是那个房地产商?”云间看着萧颂,“这种事爆出来只会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最丢人的会是媒体,尤其是你们报社。”

“你考虑的恐怕不是这个。”萧颂语气冷峻。

“没错。”云间点头,“我当然有我的立场。那又怎样?现实的结果是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也没人受损害。”

“那个顶罪的人呢?”

“你在乎他?”云间难以置信地笑了笑,“他是本地有名的恶霸。要不是之前有人包庇,他早该入狱十几次了。现在不过是适得其所。”

萧颂失望地摇头。“在你看来,什么都可以操控,什么都可以拿来当谈判交易的筹码?”

“只要结果是好的,有什么不可以?我倒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相。”萧颂平静地说,“事实就是事实,不是暗箱交易的砝码。”

云间笑着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和萧颂并肩站着,面朝大海。风势更猛了,海面波浪滔天,白色浪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向海边延伸的斜坡上,大片灌木丛随风起伏,露出红色覆盆子果实。

“你做了三年记者。真的这么觉得?那么,为什么有人花钱买广告就可以让你们撤稿?有人打个招呼就可以让你们乖乖听话?你那什么事实真相在哪里?”

萧颂转身望向大海,目光坚定。“结果我左右不了。至少我在坚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也不觉得那些东西能够胁迫我、绑架我。”

云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自己大概是这么认为的。实际上却未必。可能你所坚持的所谓正义,其实只是别人给你下的套。比如郑铁山那件事。你自己也发现了吧?”

萧颂转过头,微微眯起眼睛,浓眉下的眸子紧盯着云间。云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迎着海风仰起下巴。“没错。后面那个想收买你的人是我派去的。我就是不想你当别人的舆论打手,还不自知。”

萧颂一阵愕然,怒极反笑。“你还真能因人制宜啊。”

“别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利用你的。知道你正直,没法收买,所以只给你寄资料。怕你被郑铁山收买了,还开车来撞你,让你更坚定。我只是反过来让你看清楚真相。本来就是狗咬狗,谁也不比谁清白。你根本不值得坚持什么,更加不值得为了这种事把自己置于险境。”

“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萧颂嘲讽道,“顺便还搭救了我那点可怜的信念?”

“不管你要坚持什么,看清楚那些不值得坚持的东西,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云间往前走了几步。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何况,在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说到底也坚持不了什么。”

“别给自己找这种借口。”萧颂跟上来,在后面说道。

“借口?”

云间微微皱眉,抬头望向远处混浊一片的海天相接处。一只海鸥长鸣一声,掠过阴沉的天空,缓缓滑翔,飞向北面礁石嶙峋的海角尽头。云层更加低垂,海风把斜坡上那丛灌木刮得贴向地面,向山谷呼啸而去。空气中已经有了雨水的气息。

“半年前,聂非去抢银行,然后跳楼自杀了。”云间忽然说道,语气平淡。

萧颂惊讶。“你不是说他去武汉了……”他顿了顿,恍然惊觉,“媒体报道的那个抢银行的大学生就是聂非?”

“他们的职业道德就是用了个化名。说起来,我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云间低下头,发出一丝轻微的冷笑,“一个记者还问我对贫困大学生的性格缺失怎么看。可笑吧?连问题都是套好答案的假提问。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人死了还不够,还有一群人要探讨你走上绝路的原因和必然性。直到得出结论,说你自己有性格缺失。好像这样一来,他们就安心了,满意了,可以告诉大家,这个世界没问题。”

“你想多了,他们恐怕不是这个意思……”萧颂低声说。

“他说地球和人类还有明天,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末日。”云间抿了抿嘴唇,眺望海面,眼神沉痛,“他的绝望,我都明白,也都体会过。可我没办法救他,就这样看着他死了。我也无路可逃。如果我继续像以前那样,那也是我的绝路。”

“没这回事。”萧颂转过头,“你要是尊重聂非,就别拿他当借口。”

“又是借口。”云间冷笑一声,“说得真轻巧。”

“有多难?”萧颂瞪了他一眼,“就算你做一个普通的助理,也可以好好活着。正常的普通的生活。没那么舒服,但也不至于有多悲惨。我们不是都差不多吗?”

“怎么可能!你住过群租房吗?你知道什么叫苟活吗?”

云间仰起头。一滴雨水从阴沉的天空中坠下,落在他的眉心,溅到他的眼睛里。“就像我这样。抛弃所有珍惜的东西,舍弃自己最爱的人。连自己是谁都不愿想起来。也不过能保存最后那点东西而已。回忆也好,美梦也好,就剩那点东西了。”

“没有任何人逼你舍弃宣宜。”萧颂大声说,往前一步,转向云间,“这就是你当初给自己找的理由?”

云间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似乎在克制什么,冷淡地说:“你不会理解。我不想谈这个。”

“是不敢吧?明明是你胆小怯懦,还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云间轻轻哼了一声。“随便你怎么说。”

“为什么你能够那么冷酷?”萧颂痛心地摇头,“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胳膊上那些东西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怎么忍心……”

“住口!”云间怒道,随手甩了登山包,逼近萧颂,“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说到你的痛处了吧?”萧颂直视他,眼神略带轻蔑,“还是说,那些东西让你害怕,让你厌恶?”

云间勃然大怒,腾地扑过来,一拳打在萧颂脸上。萧颂措手不及,左眼下方狠狠挨了一下,身体不由得往后仰。他退了两步,勉强站稳,捂着眼睛仰起脸。

云间咆哮:“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她!”

萧颂的左眼立刻红了,眼泪直流,几乎睁不开。他揉了揉眼睛,不屑地说:“你居然还好意思说。”

“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轮不到我说?”萧颂解下登山包,用力扔到地上,“要是五年前,我会把你往死里打。你这个混蛋!自私冷酷,铁石心肠!”

“哦?这么说,你是劝我别自私别冷酷?”云间略带讥诮地抬了抬眉毛,“只怕你会后悔。”

萧颂瞪着他。“你早就来不及了。”

“是吗?”云间往前一步,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挑衅地说,“那我现在通知你,我要把她抢回来。我爱她。她是我的。”

萧颂皱眉摇摇头。“这就是你最自私的地方。在你看来,她只是一个什么物件,可以让你随便抛弃,又抢来抢去。你还有脸说你爱她!”

云间满眼怒火,猛地飞来一拳。萧颂伸手接住,一把甩开。云间没有停顿,紧接着又挥起一拳,打在他的嘴角。萧颂果断还手。两人各挨了几拳,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互相怒目瞪着。

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在斜坡上和竹林里。四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人坐在斜坡的风口,很快就淋得浑身湿透。过了一会儿,萧颂站起来,把湿漉漉的登山包背到身上,沿着斜坡走上公路,往机场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