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鹿虽然生气,但是想到自己也没有对她实话实话,生气的立场也就站不住了。
“希望你以后不要骗我。”
姜玥道:“希望我们以后彼此坦诚。”
元詹倒没想到天上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
他想借助洪刺史的兵力在边关行事,便客客气气地对姜玥说:“既然是顺路,咱们正巧一道上路,一来保护洪公子的安全,二来洪刺史见到洪公子,必然欢喜,想来元某想借兵之事刺史大人也就肯就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他说的如此直白,姜玥自然不能拒绝。
反正都是敷衍,她也客客气气地回道:“元大人尽管放心,我叔父对边疆之事了如指掌,大人就是想找个蚂蚁我叔父也能帮您找到。只是我一个小孩子家人微言轻,若想我叔父出面帮忙,您还得亲自到府上见他一面。”
元詹满面含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完之后他才想起自己忘记请示李齐鹿是否要到金沙郡。
他重新请示,好在李齐鹿并无异议。
他原本就与姜玥约定到她家中做客,更何况金沙郡是顺路,送她到金沙郡之后再到北疆也不耽误行程。
众人商议了路程,在县衙吃饱喝足之后便上路。
自打与姐姐分离,姜玥已经在外流落了将近三个月。
荒凉古道、青瓦灰墙上罩满了白雪,他们一行人行了两三日后,某一日的日暮黄昏,众人在路边客店歇马投栈休息一夜。
众人先安排下房间放下行李,而后一齐到大堂用些饭菜。
姜玥见李齐鹿独坐一桌,也不客气,上前在他对面而坐。
大堂里生着熊熊炉火,炉火上煮着翻滚的白开水,小二取了几瓶冷酒,一一烫过端上桌来,元詹见状,却命他全部端走,又道:“咱们并未要酒。”
小二自然不高兴:“哪有来客店不喝酒的道理,外面天寒地冻,客官喝一点暖暖身子也好。小店的酒水也不甚浓烈,未必就喝的醉了,您瞧这都热好啦。”
元詹道:“你倒是会做生意,我也不难为你,酒你愿意放着就放着,愿意收回去便收回去,多少钱算了来,待会儿一道付你就是。”
那小二再也无话可说,只好将酒水每桌之前一一摆好,元詹却命令手下滴酒不许沾染。
姜玥不解元詹为何一日比一日警惕,因此悄声问李齐鹿。
李齐鹿反问:“你认得驻守北疆的姜将军吗?”
认得还是不认得,这是一个难题。
“我……我……”她吞吞吐吐。
李齐鹿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难道你认得他?”
姜玥忙摇头:“不认得不认得。”
李齐鹿不太相信。
“怎么可能?北疆还少有人不知姜将军的威名。”
姜玥在桌子下面掐了自己一把,努力让自己镇定:“我也听过姜将军的威名,但我的确没有见过他的样子。我听说过人家,人家没有听说过我,怎么能算认得?你提姜将军,难道元大人和姜将军有过节?”
李齐鹿道:“过节没有,不过立场不同,有时候立场不同比深仇大恨还难化解。越往北走越接近北疆,姜将军拥兵自重,如果他选了与元大人敌对的立场,元大人会死在北疆。”
姜玥喝口热茶,掩饰自己的心事。
放下茶杯之后,她道:“这些事情我不懂,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还是不要再说了。”
李齐鹿笑了笑:“好,那就说些有趣的事情,可是什么事情有趣呢?”
眼前这个洪公子一直很有趣,可他又说不出她到底哪里有趣。
李齐鹿想不出来姜玥想的出来,不管有趣没趣,她的目的是要转移话题,免得李齐鹿继续提父亲,她流露出异样被他察觉。
“那日在县衙听你谈及出使一事,听说沧国出使西疆的使官都是奉命去取一样极其贵重的物品,我却总无法知道究竟是什么贵重物品,你和三王爷出使,可也是为了?”
姜玥的话听得李齐鹿心下忌讳,不过他并没有显露出来。
他轻描淡写地说:“的确是取了不少贵重的物品,都是拿沧国的丝绸茶叶同他们换取的。”
姜玥好奇地问:“都是些什么贵重物品?”
李齐鹿道:“是一些香料瓜果的种子等等。”
当下李齐鹿描述了出使路途上所见的奇形怪状的瓜果物品。
姜玥听完不免丧气:“一些种子有什么好玩,哪怕是本武林秘籍也好。”
李齐鹿遂转换话题:“我若出使的是北凉,出使路上大约会在金沙郡略住,若是如此咱们早就认识了。”
姜玥憨憨一笑,正中下怀:“那可就算老朋友啦。”
李齐鹿故意逗她:“我可没说咱们一定认得,就算认得也说不定是老对头。”
姜玥将对她无益的话自动略过,再接再厉:“我当下有一件为难之事,正着急请位老朋友帮忙,也不知道你这位祈国老朋友肯不肯仗义相助?”
李齐鹿一不小心踩进她的坑里:“你如此攀亲还由得我不肯吗?”
得到承诺,她还是不放心,再确认一遍:“你答应了我帮忙,就绝对不可以反悔。”
李齐鹿道:“自然不反悔。”
姜玥辛苦挖坑,为的是李齐鹿能够助她离开。
她心中焦急,一开始把希望放在洪刺史身上,可生死攸关的事情,她又怕洪刺史会在关键时刻出卖朋友,反与元詹结成一党。
李齐鹿信誓旦旦,她也就放了心。
她偷眼瞧着与他们隔着两张桌子的元詹,见元詹专心吃饭,并没有注意他们,便拉着李齐鹿的手道:“你帮助我逃跑,好不好?”
李齐鹿没想到她的帮忙是这个。
“再过两日就到金沙郡,你为什么要逃跑。”
姜玥道:“其实那日在县衙里的话我才是欺骗了你。我不姓洪,那洪刺史也并非我的亲戚,我一开始对你说的话才是真话,我的父亲就是北疆的普通人,虽然家里有铺子有地,衣食无忧,但绝不是刺史家那等显贵的门庭。我当时是怕元大人会杀了我,所以才信口胡诹。我以为你们不会相信,谁知你们都信了。如今距离金沙郡越近,我心里就越忐忑,生怕谎言被拆穿。”
李齐鹿若有所思。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哪一句话。”
姜玥鼓足勇气看着他的眼睛。
“那你相不相信我这个人呢?你若相信我这个人,你帮助我逃走,你的事情我宁死也不会说一个字;你若不相信我这个人,那么你就杀了我。反正谎言被揭穿元大人和刺史大人都有可能杀了我,与其死在他们手里,我情愿死在你手里。”
姜玥的赌注下对,李齐鹿未必相信她的话,但的确相信她的为人。
毕竟他们有过将近三个月的相处,他亲眼见过她为了乞丐朋友在街头跟泼皮拼命,在李齐鹿的认知里,她绝对不是会出卖朋友的人。
李齐鹿想了想,答应了他。
“那好吧,我会帮你。”
姜玥欣喜若狂,万万没想到李齐鹿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
喜悦之后她心里又有些愧疚,毕竟她离开之后马上要做的就是回北疆通知父亲。
但是无论父亲作何选择,最后她都会拼命保住自己朋友的性命。
李齐鹿答应是答应,但他有个条件。
“我东来西往就从没做过赔本买卖,相识之****偷吃我的饭都得给我做几个月的小弟,今日让我帮忙,也得下本钱。”
果然如此,自己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把她当小弟。
既然有求于他,她也不能提出反对意见。
她翻了翻自己身上,衣服虽然不再破烂,但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担心的问:“你该不会又留我几个月再放我走吧?我可是今天晚上就要走,留我几个月,我坟上的草都长出来了。”
李齐鹿道:“不着急,我不要你做苦力,把你脖子上戴的润玉取下了给我,那东西想来还值几个钱。”
李齐鹿一点不客气,姜玥都还答应他就直接下手夺过来,看了两眼之后塞在自己身上,占为己有。
“这就算预付的定金吧,你说这东西对你很重要,等我到了北疆之后,记得拿着尾款来赎,知道吗?”
姜玥心中暗骂一声,李齐鹿哪里是什么皇子,分明是个市井无赖。
李齐鹿见她表情难看,拿筷子轻敲她的手指。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姜玥立马摇头。
“没骂你,我就是觉得你怪胎?”
李齐鹿语气不佳:“为什么怪胎?”
姜玥拍着胸膛道:“男人和女人之间交换定情信物才会用玉佩,咱们两个大男人,你不嫌丢人吗?”
李齐鹿冷笑一声,方才敲她手指的筷子也敲到了她胸膛上。
“不怪吧?这不就是答案么!”
姜玥捂着胸膛:“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齐鹿道:“我我我,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了。”
姜玥脸色红透,简直丢死人了。
不行,不能她一个人丢人,她也得拉他下水。
“你是不是想娶我啊?”
李齐鹿傻了,打出生到现在都没遇到过这么混不吝的女孩。
“你……你胡说什么?”
姜玥好整以暇地看着紧张巴巴的李齐鹿:“以前在北疆也有个人想娶我,机会只有一次,你最好说实话。”
李齐鹿道:“谁呀,那个北疆谁要娶你?”
姜玥凑近他:“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娶我。”
李齐鹿退后,视姜玥为洪水猛兽。早知道他就不戳穿她的身份,自作孽不可活。
“想……想娶你又怎么样?”
姜玥道:“想娶我就接着想吧,咱们之间地位悬殊,就是做个侧妃我也高攀不上,所以还是继续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