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拔剑,剑尖锐直指李齐鹿的心脏。
“那我就杀了你,让你给他陪葬。”
李齐鹿紧紧皱眉,仿佛所有的痛楚都锁在了双眉之中。
“为了李容楚你要杀我?”
“是,为了李容楚我要杀了你。”
姜玥没有任何迟疑地说出这句狠心绝情的话。
李齐鹿痛苦的根源就是他恨她恨得不够彻底。
既然他已经对她保持仇恨,不如放开这些痛苦,全心全意恨着他。
她的话越狠心,他就会越恨她。
李齐鹿的目光落在她的剑上,冰冷的剑映出他双眉紧锁的面容。
她用剑指在他胸口的时候,他竟在刹那间产生强烈的痛楚。
拿痛楚在胸膛里叫嚣作祟,想要裂胸而出,他强迫自己忍住。
忍住的痛如石头一般噎在胸膛里,他难受得仿佛有人拿拳头结结实实地揍了他几下。
他也可以用手中的剑与她相对,攻击她的弱点,但他并没有。
他放弃攻击,从身上取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药粉。
“解药给你。”
不见血就交出解药,姜玥不得不怀疑他。
“解药不会也是毒药吧?”
“没错,就是毒药。”
“啪”的一声,李齐鹿把解药丢在地上。
姜玥蹲下身在梅花林里摸索,天色暗沉,她没看清他究竟丢到了什么地方。
无论解药真假,它都是李容楚的希望。
李齐鹿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在地上摸索的姜玥,没好气地说:“解药可以给你,但你要记住,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握住解药的手渐渐缩紧,她扶着梅树站起,原来他想要的只是从今以后与她再无纠葛。
离山上教她练剑的阿霍、幽灵谷自伤护她周全的阿霍、即便失忆她也心心念念的阿霍,就在她捡起解药的这一刻彻底离她远去。
她蓦然感觉手中的解药有千斤重。
或许她恢复记忆,对李齐鹿而言也有千斤重吧。
他曾经不惜以自伤的方式护她周全,难道时至今日她就不能忍下痛楚放他自由吗?
她深深呼吸,尝试着缓解心痛。
就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从今以后放下曾经的爱恋。
“我记住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她都不知自己怎么说出的这四个字。
李齐鹿的目光死死地逼视着她:“不是简简单单的记住,而是要至死记住。”
许久许久她才透过一口气,她压下难以言喻的心酸,努力地说:“好,就算有朝一日我身上的冤屈得以洗白,我也绝对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既然阿霍要与她一刀两断,她就顺从他的心愿一刀两断。
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李齐鹿。
这是她能为阿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李齐鹿听了她这一声不是开心,而是恼怒。
还是像以前一样,她一点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
“你害人容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就难如登天吗?”
如果她肯承认自己过错,他或许会原谅她一二。
姜玥苦笑,反正李齐鹿无论怎样都不可能相信她,她又何必死死坚持不肯回头?
彼此转身之后,她再也不会回头,或许她承认人命是她所害,他以后的人生会好过一些。
于是她又为他做一件事情,主动承认哪些她所不知情的过错。
“你没说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北疆发生的一切我也都记起来。从前我不肯承认,是因我我太懦弱。我们今日一刀两断,也就意味着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因那十一条人命而痛恨我,不必再因为我的缘故而愧疚。。”
李齐鹿没想到她会突然承认,愣了一会儿才道:“你放心,再也不会有那种事情。”
他为自己的愧疚而感到愧疚。
“那就好,你保重。”
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
她把解药小心的放进衣袖里,现在她要回去救李容楚,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李齐鹿见她收好解药,知她有离去之意,不等她动身先问她:“你确定要生下孩子吗?”
她抬头,奇怪地看着李齐鹿。
李齐鹿并不回避她的目光,他再问一次:“你确定要生下孩子吗?如果你不想生,我可以给你另一包药。”
姜玥道:“谢谢,但我并不需要。”
她不可能生下孩子,但她必须怀胎十月。
身子皇宫之中,她必须未雨绸缪。
她不是姐姐却占着姐姐的位置,李容楚醒悟之后,绝对不可能轻饶她。
姐姐为了宋若梅,把她一人推到前面抵挡李容楚。
曾经爱恋的阿霍,不相信她的辩解,决意与她一刀两断。
危机四伏的皇宫之中,她除了腹中的孩子,她再没有别的依靠。
李齐鹿不死心地提醒她:“一旦生下孩子,你救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难道你还会关心我是否能回头吗?”
李齐鹿被他问住,明明是要一刀两断,他为什么还要理会他的死活。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愿意看着你占据着宠妃的位置,而我的人没有施展的余地。”
这个理由用来应付姜玥的同时,也用来应付她自己。
姜玥早料到他不是关心自己。
她也不敢奢望他们还能回到从前。
她颔首道:“我是否能够回头与王爷无关,我至死都会记住王爷对我说的话,不敢再与王爷有任何纠葛。”
“你……”李齐鹿一时气结,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玥收剑,临走之前再问一次:“王爷还有别的指教吗?”
李齐鹿冷笑道:“不着急,等你被李容楚用白绫毒酒赐死之后,我再到你坟上指教。”
“不敢,王爷到坟上指教,只怕又要左右我的轮回路,莫说今生今世,就是来生来世我们也不要再有任何纠葛。”
听了这一声,不等姜玥走人,李齐鹿先行拂袖而去。
服用过解药之后,李容楚彻底清醒。
寝殿内的人一一退下,姜玥替他盖好被子之后也预备走人。
李容楚不等她离开,先行握住她的手。
“你又要去什么地方?”
姜玥指了指寝殿后方的暖阁:“我到暖阁休息,我开着门,你有事情就喊我。”
李容楚不由分说的把她扯到身边坐下。
“这里不可以休息吗?”
姜玥拘束地陷在他怀中,因为她身上的伤她不敢乱动,可是自打恢复记忆之后,她心里别扭,就不愿意再跟他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李容楚才她侧面脸颊观察着她,见她默默不言,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姜玥悚然一惊。
她在想李齐鹿,难道他连背后主使是李齐鹿也知道吗?
她在片刻间产生无数个疑问,他是怎样知道小良就是投毒者?
他既然知道小良是投毒者,未尝不会知道更多。
李容楚无事都要生非,更何况有事。
他会不会怀疑她与李齐鹿是联手谋害他呢?
毕竟他们前两日还因为李齐鹿跟大闹一场,她脖子上的伤痕都还没有退却。
她心里惴惴不安,她害怕李容楚这个人,更害怕他背后的权势。
权势可以将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一个疯狂的人,更何况李容楚一个本来就有疯病的人。
李容楚见她紧张无比,突然好笑地敲敲她的脑袋:“你紧张些什么?你放心,我顶多咬你两口,绝对不会碰你。”
他知道她有孕在身,只有比从前更加小心的,怎么可能药她来侍寝。
原来李容楚说的是这个。
她心里一松,忙道:“我没想这个,我想的不是这个,我……”
她说着说着突然脸红,这种问题怎么解释都是错误。
李容楚摸摸她通红的脸蛋,不由得好笑:“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你既然不想我不碰你,我碰你就是。”
什么叫她不想他不碰,拿双重否定来偷换概念,他也太奸诈了。
她趁他不备,从他双臂之中缩出,跳开两步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李容楚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她话语才落她就捂着胸口哎呀哎呀。
姜玥忙问:“怎么了?”
李容楚撒谎不脸红。
“胸口疼,快疼死了,不信你自己看。”
姜玥道:“我看不了,太医还在外面候着,我让他们来。”
“不用了。”李容楚立马松开手,太医一来,内侍什么的也会一二三四跟进来,要多扫兴有多扫兴。
姜玥就知道他是装模作样,这一次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人。
“哎呀哎呀哎呀。”李容楚不依不饶。
姜玥再次折回。
“这次又怎么了?”
“别着急,我先想一想啊。”李容楚上下看了自己一眼,除了胸口有伤,也没别的毛病。
没有毛病就制造毛病,这点问题若能难住他他,也就不是李容楚了。
他把身后的枕头摸过来扔在地上,扔一个还不够,又把距离自己较远的一个也扔在地上。
“我想到了,枕头掉了。”
姜玥傻眼,当着她的面制造麻烦,这也太嚣张了吧。
偏偏李容楚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如果没有枕头他就不能安睡,不能安睡伤口就会无法痊愈,无法痊愈他就得死。
姜玥低下头捡枕头,不再看他的眼睛,再看下去他都能用眼睛编造一个长篇故事。
她捡起枕头放回床上,并且威胁他如果再丢枕头,今天晚上他就不会再有枕头。
她无奈地叹气,丢枕头的行为也太幼稚,受伤的李容楚绝对跟失忆时的她有一拼。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不愿意跟她计较,可惜李容楚偏偏不依不饶。
这一次不等姜玥有离开的意思,李容楚就再次喊住她。
“等一等。”
姜玥呵呵两声:“我就知道你还有后招,还没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