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看得浑身别扭,等替他包扎好伤口之后,不悦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李容楚怎么就那么不开心。
“你真的要我走?”
姜玥一面收拾药箱,一面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真的。”
“我若是不走呢?”
“你不在留下来做什么?”
他今天不知那根神经搭错,见个人就要发脾气,根据她从前的经验,留下来绝对没好结果。
赶他走人,他的伤口可以慢慢恢复,如果留下来,说不定身上再添上几个窟窿。
李容楚才不要走人,他威胁道:“我要再看竹子。”
姜玥已经被他威胁到一次,才不会被她威胁第二次。
她云淡风轻地说:“你不怕冷就看,反正伤口已经处理好。更何况你是习武之人,寻常无事还要找个冰天雪地休息,冻两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没良心!”李容楚不高兴地骂她一句。
“你说什么!”姜玥不高兴地双手拍桌子。
李容楚身形微微后退,看着她主动交代。
“我说没出息。”
姜玥火了,这是又找到她不顺眼的地方了吗?
“我怎么没出息?你说说清楚!哼,我做得最没出息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反抗你到底,结果你让我入宫我就入宫。”
李容楚实在是怕了她,孩子都有了,还把陈年旧账往外翻。
他讨好地笑着,拉拉她地手说:“你误会了,我是说我自己没出息。”
姜玥不相信地看着她,居然拿这种鬼话来骗她,当她是三岁地孩子吗?
李容楚身为一国之君,整个沧国都没人比他更有出息地人了。
她一根一根掰开李容楚的手指:“你爱看竹子就慢慢看,爱吹冷风就慢慢吹,恕我不能陪你了。”
她必须把自己冷冰冰地态度坚持到底,不然下次他还跑到自己这里来发作。
若是发作成习惯,动不动就砍人脑袋,她地日子就没法过了。
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居然还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孩子,姜玥无奈地摇摇头,他若这有个孩子,她都不知道他会如何跟孩子相处。
难道孩子不听话,也拉出去砍了吗?
李容楚十根手指都被掰开之后,转眼功夫又用双手捂住胸口。
姜玥问:“怎么了?”
李容楚呼出一口气,轻轻地说:“胸口有些疼。”
处处都是套路,一点也不真诚,姜玥无奈地摇头:“那就慢慢疼着吧。”
疼一次他才会长教训,下一次乖乖让人给他换药。
李容楚脸上露出痛苦地神色,他空出一只手来握住姜玥。
“先别走,陪一陪我。”
姜玥原想再打击他一次,却见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狐疑地问:“你真的很疼吗?”
李容楚脸色渐渐转白,深吸气,却没有说话。
她见李容楚放在胸口的手由按变作抓,不安地解开他的衣服察看。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鲜血渗出了棉布,不是红色,而是自黑色。
她震惊无比地看着李容楚。
“怎么会这样?”
李容楚一把撕下胸口地棉布,淡淡地说:“没事,中毒而已。”
中毒还叫没事吗?
她心里虽慌张,但还是赶快取来清水替他擦拭伤口处残留地药膏。
药膏经过毒血浸透,散发出一阵刺鼻的恶臭。
她心下更乱了,毒药已经顺着血液侵入他地身体,仅仅是擦拭药膏无济于事。
她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现在急需做的是为他解毒。
解毒解毒,她立刻想到了太医。
“我这就让人去宣太医。”她一面说,一面忙忙地往外走。
李容楚喊住她:“不行,不能宣太医,一旦宣太医我受伤地事情就会被发现。”
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他还在竭力保护她,她心里无比的难受。
“不能到太医院宣太医,那就再让人带沈太医过来。”
李容楚忍着刺骨地痛楚,再次否定:“天还没有黑,也不能把他从天牢带来。”
不能宣太医,也不能从天牢带人,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可如何是好。
李容楚唇色已然发紫,身体也开始不住地抖动,可见药膏毒性猛烈。
她鼻子一酸,眼眶不由得湿润。
她蹲下身子,愧疚地仰视着面容纠成一团地李容楚。
“不是我下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李容楚拼命挤出一个笑容:“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下的毒,你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我知道你的为人。”
姜玥得到安慰地同时也看到希望。
“你知道是谁投毒,是不是?”
碰过药膏的人没有几个,李容楚应该能够推测出来。
找到投毒之人,她会逼他交出解药,如此一来李容楚就有救了。
李容楚轻扯嘴角。
“我知道。”
“是谁,快告诉我!”她急切地问。
“我告诉你,你也未必肯相信我,还是不必说了。”
姜玥正想说自己一定会相信李容楚的时候,李容楚竟而晕厥。
她只当李容楚是死了,再也顾不得其它,立刻命人去太医署宣太医。
高渊知道李容楚一定不愿意声张,便劝她等一等天黑,说天黑之后立刻去天牢。
姜玥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哪里还等得到天黑。
毒是她亲手为李容楚敷在伤口处,李容楚若死了,她也会愧疚而死。
高渊不得不派人悄悄从太医署带了两个太医过来,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吧,但愿李容楚醒来之后能够有办法解决。
两个太医来了亦是束手无策,他们仅能大约推测出李容楚所中何毒,却因为种种障碍无法立刻配制解药。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姜玥心急如焚。
太医来后没多久,沈太医也被高渊秘密从天牢带来。
沈太医的意见与两位太医意见相同,李容楚中的是“九夜归”之毒,但是无法立刻配制解药。
最后地希望破灭,姜玥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不能立刻配制解药的意思是皇上再也无法清醒吗?”
沈太医脸上带着挫败的神色:“不会一直昏迷。”
“那会怎样?”她轻声发问,连喘息都不敢用力。
沈太医道:“九夜归毒性极强,倘若不能及时服用解药,最多九日就会毒发身亡。”
毒发身亡!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地胸口,多么可怕地一句话。
李容楚僵硬的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气。
这就是死亡的模样吗?
她别过头,不忍再看。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情,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不关心不在意他的生死。
当年在北疆,姐姐救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模样吧。
她突然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是不是要让姐姐来见他最后一面。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连当年一场疫病都扛过去,怎么可能会被毒药打败。
她心目中的李容楚一直都是强大且不可攻克的,她相信这一次李容楚也不会令她失望。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就剩下两个字,解毒解毒解毒……
如果姨娘在就好了,姨娘精通各种毒药,更擅长解各种毒。
想到姨娘,她突然灵光一闪。
姨娘虽不在,但姨娘留给她的至阴至寒之血一直都在。
至阴至寒之血可以减缓病势,可以抑制毒性的蔓延,当年姐姐也是用了她的血才救了李容楚一命。
她想到了就立刻动手,让人取来刀子和银碗,划破手腕,接了整整一碗鲜血。
盛着鲜血的银碗内外迅速结了一层霜,沈太医见状才猛然记起她是至阴至寒的体质。
姜玥吩咐沈太医扶起李容楚,她则捧着碗硬把一碗鲜血给李容楚灌如口中。
鲜血一点一点被咽下喉咙,不一会儿李容楚便醒了。
醒来之后的他遍体生寒,口中的血腥与姜玥手腕滴滴答答的鲜血一清二楚地告诉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姜玥见他醒来,眼眶再次湿润。
“你好些了吗?”
李容楚颔首,刺骨的冰冷减缓了疼痛,在体内张牙舞爪的毒药也在至阴至寒的作用下归于平静。
虽然他点头,她还是把手腕凑到他唇边,和唐僧肉有一拼的鲜血,当然不要浪费。
李容楚心疼地握住她伤口的上方,想要强行替她止血流。
“我已经醒了,你快包扎伤口吧。”
姜玥缓缓地抽回手,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包扎伤口”这四个字。
没有包扎伤口这回事,李容楚还能上蹿下跳的折腾别人,这下倒好,别人没折腾到,他自己半死不活。
李容楚见沈太医在此,便问高渊:“宣过太医吗?”
高渊忙道:“有两位太医在明月宫。”
李容楚缓缓点头:“封锁明月宫,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姜玥明白他的用意,不许人随意出入,仍然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皇后和郑太后知道李容楚身上的伤与毒是因她而起,她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莫说皇后与郑太后,就是王太后也不能轻易原谅她。
王太后肯维护她的前提就是她不能伤害李容楚,如果她害死李容楚,王太后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当作敌人。
沈太医提醒道:“皇上,还是赶紧找到投毒之人最要紧。”
让投毒者交出解药,姜玥无比赞同沈太医的意见。
她记得李容楚昏厥之前就快说出投毒者究竟是何人,因此她再问一遍。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事情,这一次李容楚直接说出投毒者就是小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