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陇南民间美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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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建筑装饰

建筑装饰是依附于建筑之上的装饰图案,在民族传统建筑形式的基础上,各地民居建筑由于地域和文化的差异,形成了各自鲜明的地方特色。建筑装饰也因建筑形式和风格的差异,形成丰富多彩的装饰内容。陇南地域的民居建筑由于存在南北风格的差异,所以建筑装饰也体现出细微的差别。但总体而言,陇南建筑装饰可以归纳为木雕装饰、砖瓦装饰、石雕装饰以及寺庙彩绘装饰几大类。

一、木雕装饰

木雕装饰是建筑装饰的主体,也是内容最为庞大、工艺最为精彩的装饰种类。各地由于建筑结构形式的不同,所以装饰的部位和内容都体现出丰富多彩的变化,陇南地域内的木雕建筑装饰在艺术风格方面体现出南北风格的差异。北部木雕装饰体现出简洁、粗犷的特征,南部木雕装饰则体现出细腻、繁密的装饰特征,部分县区的木雕同时受当地少数民族装饰风格的影响,体现出一定的少数民族艺术风格。木雕建筑装饰多集中于门、窗、门楣、窗楣等部位,有些传统建筑在柱头、明柱、廊檐等建筑构件上也进行装饰。

(一)陇南北部木雕建筑装饰

在陇南北部,当代的民居建筑一般装饰较少,也有些模仿传统建筑的装饰形式,但主要建筑装饰还是以大户人家的传统民居为主。木雕建筑装饰的主要部位是门窗,也有些在屋檐内的柱头、门楣、明柱等部位装饰木雕图案。如前所述,建筑装饰的精致程度反映了一个家庭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

1.门窗

陇南北部民居门窗的装饰一般集中在正房正厅三间的门窗上,门窗的组合形式以“四门八窗”、“四门四窗”和“二门四窗”组合形式为主。一般贫民家庭的正房门窗多为二门四窗形式,即正厅的门为两扇组合形式,两边的窗户也都为两扇组合形式,基本无装饰图案。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多为四门四窗,即正厅的门为四扇组合,两边两扇固定,中间两扇开合,图案装饰相对简易,一般只在正中的门楣上雕刻装饰图案,门楣图案的基本形式有圆形适合纹样图案和方形适合纹样图案两种,图案为透雕木刻,内容一般为喜鹊闹梅、松鹤延年、花开富贵等吉祥图案,图案的基本格式为单独适合纹样,装饰手法简洁粗犷,形式单纯,但寓意深刻,有些则搭配木刻书法“耕读传家”、“瑞映启明”等,图文结合,体现了深受儒家传统文化熏陶的装饰理念。有些装饰较为繁密复杂的民居建筑,正房的门楣和窗楣上全部进行装饰处理,内容取材于四季花卉题材或其他祥瑞图案,雕刻手法精致,体现出富贵繁华的整体效果。

和我国传统民居建筑一样,陇南民居的门窗一般都为隔扇门窗结构,即门扇和窗扇的结构都由边框(陇南俗称“条子”)和中间的隔板(陇南俗称“装板子”)组成,隔板又分为上部的主体隔板“格心”,下部的隔板“裙板”,以及中间的小横幅隔板“绦环板”,“格心”和“绦环板”是装饰的主体部分,“裙板”一般素面无装饰。陇南地域民居建筑中,传统大户人家的正房正厅门窗一般流行四门八窗组合形式,图案装饰也最有代表性,不仅装饰图案精美,而且图案内容也丰富多彩。在门窗装饰中,门又是装饰的主体部分,而窗的装饰相对简易。门的装饰部位一般集中在门扇上部的格心和绦环板上,因此在传统建筑的门窗装饰中格心又被称为“花心”,在陇南当地,这种大面积装饰的门窗较为少见,一般平民家庭的门窗多为素面,只有极少部分经济基础雄厚、传统文化积淀深厚的大户人家建筑才有此等装饰。尤其以正房三间的门窗装饰最有典型性,不仅图案的内容选择十分考究,雕刻手法也较为精致。

门窗装饰图案的内容一般有两种基本格式:

其一是抽象线条组合形式。是最为常见的装饰格式,在传统建筑的门窗装饰中称为“棂格”,通过线条的排列组合,形成一种单纯又富于变化的抽象图案,具有朴素大方的形式美感,组成图案的木条一般多作横竖方向的排列组合,形成基本的背景地纹,而中间又穿插一些抽象的几何图形进行变化处理,形成一种单纯而富有变化的抽象图案,纯正雅致,朴素简洁,富有韵律感:有些抽象图案的基本格式为斜线交叉组合的菱形图案,形成一种均匀细致的地纹,与上下绦环板上的花卉图案产生形式对比;有些更为精致的抽象图案则以几何纹样为基本格式,进行四方连续的花卉纹样装饰,其装饰工艺更为精美,统一之中突出了细节的变化,产生了丰富的形式感,这种纹样一般选择传统的花卉题材,或通过花鸟和动物的组合,运用谐音的艺术手法,形成深厚的寓意。

在格心图案为抽象形式的门窗装饰中,中间和顶部的绦环板图案多为比较具象的花卉图案,尤其中间的绦环板,内容较有典型意义,多选择传统花卉图案,或梅兰竹菊,或四季花卉,以及具有谐音寓意的“连年有余”,“喜上眉梢”等。有些绦环板上的图案装饰较为简易,几个板面的图案内容采取统一形式,形成排比和重复的“二方连续”形式感,内容多为适合花卉纹样,与主体格心的象形图案形成对比,主次分明。另外“暗八仙”也是常见题材,暗八仙为道教文化内容,用道教八仙手持的八件法器——渔鼓、宝剑、花篮、笊篱、葫芦、扇子、阴阳板、横笛来代表八仙,因只描绘神仙所执器物,不直接描绘八仙人物,故称“暗八仙”。八仙是道教名仙,神通广大,而其道具都是他们施展法力和神通的主要工具,所以民间将其雕刻在门板上,以此来祈求神灵保佑,其实是将八仙人物的道具作为祥瑞图像来用于建筑装饰,取吉祥平安之意,达到驱邪纳福的目的。在图案组织形式方面,则将八仙的法器造型与变形花卉造型有机结合,产生形式对比,主题突出,寓意深厚,体现了中国传统道教文化与儒家文化在民居建筑装饰中的有机结合。

门面装饰图案的核心在于门扇上部的格心上,也是突出家族文化、经济地位的主要建筑装饰,在取材、雕刻手法、构思和寓意方面都十分考究,而往往这种装饰在民间十分少见,只有极少数的大家族才有此装饰。格心图案的雕刻形式一般为透雕或浅浮雕,内容也多取材于具有传统伦理意义的花卉题材,最常见的就是“四君子”,以传统花鸟画的经典题材,来传达儒家思想中对人格品质的执著追求,或四季花卉,体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对自然天道的职守和躬行;或取材于具有“双关”和“谐音”寓意的花卉和动物组合形式,例如“松鹤延年”、“富贵吉祥”、“连年有余”、“多子多福”、“福禄寿禧”等;有些则体现了对功名和文化的追求,如将马和猴子组织在一幅画面,取“马上封侯”,通过对莲花的排列处理,象征“连升三级”的含义等。整个装饰图案体现了和谐典雅的儒家文化寓意,内容与形式完美统一,也反映出以氏族血缘关系为基础的中国古代社会的伦理型文化,对整个中国古代社会的深刻影响,并在民间艺术领域通过完美的形式,传达出深厚的文化含义。有些传统大家族的主体门面图案有时也以人物为表现题材,在内容方面多描绘耕读传家的小农封建文化思想,以及文人高士雅好山林的文化品格,但不是道家的清净和无为思想,而是儒家学子“游学”思想的表现,传达的是儒家思想中的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及对天道的敬畏,对天理的职守,整个画面流露出文人雅士高尚的品德和文化修养。图案的主题和寓意十分鲜明,就是儒家所谓“助人伦,成教化”的艺术社会功用的集中体现,追求的是子孝孙贤、富贵平安、吉祥如意、家族兴旺,传达的是“修齐治平”、积极入世的家族精神与社会和谐思想。

窗的装饰相对简洁,在传统的“四门八窗”组合结构中,窗扇的装饰图案十分简易,大多素面无装饰,而装饰重点都集中在窗格上。窗格装饰图案一般为抽象线条排列组合的形式。但有些传统民居的窗格图案十分考究,不仅装饰面积大,而且图案具有深厚的文化含义。西和稍峪乡一处古民居窗格图案,此图案的名称为“平沙落雁”,整个窗户全为棂格装饰,内部无窗扇,图案的形式单纯大方,轻盈灵动,产生了优美的视觉形式和韵律感,富有传统民族文化朴素典雅的内在特质。现代的“四门八窗”式组合结构中,多数窗扇不进行图案装饰,而将棂格单独处理成可移动的悬挂式,挂在窗口,在当地也称为“亮窗”。“亮窗”的棂格图样丰富多样,有多种组合形式,“亮窗”用白纸裱糊,上面装饰剪纸窗花,形象稚拙生动,生活气息浓厚,色彩对比强烈,往往成为室内装饰的视觉焦点,整体效果玲珑剔透,赏心悦目。随着现代建筑观念和材料在广大农村的普及,传统的“四门八窗”式门窗结构逐渐被淘汰,由于要追求室内光线的充足,所以“四门”格式依然保留,但“八窗”则被宽敞明亮的现代建筑窗户形式所替代,虽然仍用木条制作骨架,但图案一般都为具有现代感的抽象几何图案,窗格上不再用白纸裱糊,而用透明的玻璃取代白纸,从而使整个室内宽敞明亮,体现了农村人生活观念的巨大变化。

2.额枋、明柱榫接处的雀替装饰

额枋是柱子上端联络和承重的木构件,在陇南当地也称为“照面枋子”;雀替则是位于柱头和额枋榫接处的独特木构件,是中国传统建筑中的一种独特结构和装饰形式,俗称牛腿、托木或插角,宋代称“绰幕枋”,清代开始称“雀替”,其作用有三:其一,缩短梁枋的跨度距离;其二,减少梁柱的承重力;其三,充分利用三角形的稳定性,防止横竖木构件梁柱的倾斜,具有牵制和稳定作用。最初源于力学需要,随后装饰功能逐渐成为主体。雀替多用于民族传统建筑中大型厅堂楼阁以及庙宇建筑中,与“斗拱”一样具有普遍的建筑力学意义和装饰作用,陇南民居中的雀替也多见于过去大户人家厅堂建筑中明柱的柱头与额枋榫接处,不仅稳定了木构架,而且使额枋、明柱单调的直线形式变得丰富。

雀替用木版透雕的装饰手法,形成整体的转角图案,左右对称,产生了如垂花门一样的装饰效果。雀替的图案内容一般多为抽象的变体花卉图案,或云纹图案等,线条简洁流畅,单纯大方。部分比较讲究的雀替装饰图案内容则采用相对写实的装饰花卉图案,形成更为华贵的效果,内容一般多选用传统花卉题材,以象征“吉祥富贵”的牡丹图案最为常见,另外也有其他花卉图案。徽县江洛一处古民居中的雀替图案,取材于传统花鸟绘画题材,表现的内容为葡萄和老鼠,这种题材的一般构图形式也正好与转角图案的形式需要一致,所以构思精巧,葡萄枝叶繁茂,果实累累,活泼俏皮的老鼠穿梭于期间,象征多子多福;形式和谐优美,意趣横生,也富有民族传统艺术文化韵味,体现了民居主人较高的传统文化修养以及道德追求。有些额枋装饰图案也选择变体的龙凤等祥瑞图案,以象征家族的吉祥如意。总之,传统建筑中的雀替木构件,除了美化装饰效果以外,也具有稳定木构架的实用功能,它连接额枋与明柱,使之形成完整的统一体;同时也使整个廊檐以下部位产生了垂花门的装饰效果,增加了空间的深度,使廊檐以下由外部空间变为内部空间。如果没有装饰转角图案,内部空间的效果会大大减弱。

陇南北部民居建筑中的另一种雀替是位于栿头和柱头交接处,檐檩与额枋之间的一种装饰性木构件。额枋与檐檩之间的其余部分,则用隔板进行填充空间,有些将隔板也作为装饰的主要部分,与廊檐下其他部位的装饰图案相得益彰,形成华美的整体装饰效果。这种雀替的装饰图案多取材于传统花卉,以牡丹、莲花为多,雕刻手法简洁,造型相对写实,厚重大气,但也能传达出花卉的神韵,体现了民族传统装饰图案中对富贵吉祥等和谐主题的青睐。没有明柱的窄廊檐民居建筑,与四门相接的“抱门柱”上端与栿头榫接,一般不进行雀替装饰处理,但有些对檐檩与额枋之间的隔板进行木雕装饰处理,隔板图案多以变体的四季花卉文样为主,采取二方连续的图案格式,形成统一的视觉效果,并对门面的主体图案起到很好的衬托作用,主次分明,变化而统一。有些民居在此处的隔板之前则专门装饰木雕图案,纯装饰性突出,形成立体的空间效果,内容取材于传统祥瑞花鸟题材,或梅兰竹菊;或松鹤延年、锦上添花、兔子卧菊、鹭鸶闹莲等,雕刻手法精致,造型较为写实传神。

在有明柱的宽廊檐民居建筑中,明柱上端与内柱通过穿枋连接,体现了抬梁式与穿斗式木构架的结合,而露在外面的穿枋头则进行造型装饰,一般处理成简易的卷云状的抽象装饰效果,有些较为讲究者则雕刻为龙虎之类的祥瑞动物头部造型图案,就像居室的卫士一样,既有装饰作用,也具有驱凶避邪的精神含义。

另外,陇南北部的抬梁式民居建筑中,还有一种雀替装饰位于栿子(纵梁)和麻柱子(侏儒柱)的榫接处,具有“站牙”的功能与装饰作用,当地俗称“云板”,其实是一种“倒雀替”。“云板”用厚度约6厘米的木板镂刻而成,以麻柱子为对称轴,呈左右对称格式,在木构件上凿出插槽,镶嵌在转角处。“云板”因其造型而得名,其形状一般被雕刻成流畅舒展的云纹,打破了建筑构架的单调,既有独特的装饰作用,也具有稳定木架的实用功能。一般平民家庭的“云板”装饰图样简易,而大户人家的“云板”雕刻则较为精细复杂,有些在上面雕刻龙凤图案,显得富贵典雅。目前的民间建筑中由于多打顶棚,所以传统建筑中这种特殊的雀替“云板”逐渐被淘汰。

(二)陇南南部木雕建筑装饰

陇南南部的民居建筑以穿斗式二层木楼结构为主,所以南北建筑结构的不同,也使南北建筑装饰体现出一定的差异性。由于上下层功能不同的二层木楼式独特结构,决定了上下层的装饰也有差异:上层主要用于存放粮食杂物,所以门窗基本素面无装饰,或只进行简易的棂格装饰;下层主要用于居住,所以是装饰的主体。

一般贫民家庭的住宅,基本突出实用功能,装饰极为简易或无装饰,尤其当代许多五间组合形式的民居,房间多为单间分割,门窗造型结构基本采用了现代建筑中的门窗形式,素面无装饰。传统大户人家的民居建筑,则体现了较为精美的装饰,尤其以文县“田家大院”最有代表性。本章节也主要以“田家大院”的建筑装饰为主要参照对象,来阐述陇南南部民居建筑装饰的基本特征。

“田家大院”属于典型的陇南南部四合院民居建筑,具有陇南南部民居建筑的所有典型特征,结构紧凑,布局严谨,装饰精美,具有浓郁的传统文化气息。

1.正房整体装饰

“田家大院”正房正间的处理尤其独特,在比例上打破常规,突出了下层主室的核心地位,占据三分之二的高度空间,上层基本被忽略,空间较小,用木板和棂格图案进行装饰,前面挂匾额“明禧堂”,使整个二层部分在视觉上成为下层的门楣。整个正房正间的基本结构形式类似于垂花门,廊檐下的穿枋上装饰檐柱,檐柱的柱头为圆形,在当地也称“金瓜”,上雕莲花图案,形成了立体的莲花造型。在额枋与明柱榫接处有雀替木雕图案装饰,雕刻手法细腻,雕刻形式为木版透雕,内容以莲花、牡丹、菊花为主题,取君子、富贵、高逸等儒家文化精神和深厚寓意,花卉的叶子采用了变形抽象处理,将不同类型的花卉通过相同的枝叶组织起来,且随意自然,毫无生硬之感,艺术语言统一,虽为民间工艺,但体现了中国传统艺术哲学的精神。

2.门窗装饰

正房的门面是装饰的核心部分,陇南南部的门窗组合结构与北部不同,北部一般以“四门八窗”结构为主,而南部民居中以门为主体,窗的装饰作用基本被忽略,处于从属地位,门的组合结构有“八扇门”、“六扇门”两种。正房一般以八扇门组合形式为多,两边的厢房门以六扇门组合形式为多,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对数字十分讲究,所以门扇的组合形式也多以二、四、六、八等吉利数字为主,一方面是追求建筑中的对称,另一方面也突出数字所隐含的深层意义。正房的八扇门,隐含了“福寿”,所以多为家中的长者居住,也是供奉祖先的正室,礼仪功能突出;而厢房的六扇门,代表“六六大顺”,隐含了和谐顺利的含义,也多用于求取功名、追求事业的小字辈居住。

“田家大院”正房门的组合形式为“八扇门”,布局严谨,气势恢弘,装饰精美,尤其格心图案的内容体现了深厚的传统文化意蕴。“田家大院”门窗图案的雕刻手法很有特色,为深浮雕形式,并结合一些镂空手法,所以整个图案具有较强的立体感和真实感,尤其禽鸟动物的造型基本接近于圆雕,栩栩如生。六个固定门扇上的格心图案往往形成一个完整的系列,构思巧妙,形式华丽精美,寓意深厚。例如将马和猴子组织在一个画面,取“马上封侯”之意;将莲花造型分布在不同高度的三个位置,意为“连升三级”;喜鹊和梅花组织在一起,取“喜上眉梢”主题等,体现了儒家思想在中国民间的深入人心,以及对民间艺术形式和内容的重要影响。门扇格心的图案组合形式巧妙,将抽象的几何线条图案与中心的主题画面进行巧妙组合,周围的抽象图案对中心具象图案起到了很好的衬托作用,就像中国传统绘画中的装裱工艺一样,使中心图案更为突出,形成“画中有画”、“花中有花”的视觉效果。

除了主体格心图案以外,上下绦环板上的图案也十分精致有趣,上部的绦环板以变形花卉纹样为主,但结合了“暗八仙”主题;中间的绦环板图案则取材于中国传统花鸟画题材,造型语言追求写实,花卉具有较强的立体感和透视感,情态各异,顾盼有情,鸟的造型生动传神。整体布局既有民间艺术的质朴,又有民族艺术的典雅,体现出深受儒家传统文化熏陶的民间艺术特色。

“田家大院”左右厢房门的组合形式为“六扇门”,左右各有两扇固定门扇,都进行透雕形式的格心图案装饰,中间两扇开合,无透雕格心图案装饰。从组合形式到装饰图案都体现了与正房的主次对比关系,左右厢房门扇的图案内容多选择花卉动物,但雕刻工艺依然十分考究精致,多采用浅浮雕形式,造型准确生动,尤其花卉的造型达到了神形兼备的高水平。东厢房的门扇格心图案也采用抽象图案与具象图案结合的形式,中心部分为写实性强的四季花卉,周围是线条组合的抽象图案,但采用了对称的装饰处理,使图案繁而有序,主次分明。顶部的绦环板图案为变体的抽象花卉图案,以流畅的曲线为主要骨骼形式,将云纹的造型特征与花卉造型相结合,体现了民族传统图案的基本造型规律。

中间的绦环板木雕图案为浅浮雕形式,无论造型还是构思都体现了深厚的文化寓意和高超的艺术技巧,其中尤其以右厢房最有代表性,图案中的动物多选择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祥瑞题材,包括鹤、鹿、兔等,动物造型追求写实,形象生动,富有生活情趣,并蕴涵深厚的文化涵义,表达了对和谐美好的向往;即使传说中的龙和麒麟等动物,都根据现实中相近的动物形象给予了充分的描绘;对动物所处的周围自然环境也给予了适当描绘,包括花草树木等,整个画面构图完整饱满,在形式和内容方面达到了完美的统一,产生了高度的和谐。除了动物图案以外,花卉图案也体现了高超的艺术技巧,以写实为主要特征,与其他花卉装饰图案形成鲜明对比,内容多为菊花、牡丹、荷花等民族传统绘画的常见题材,但在表现技巧方面突破了工艺材料的局限,与传统花鸟画的表现方法一样,在构图上以折枝花卉为基本形式,但花卉的造型概括传神,准确生动,毫无木雕图案的生硬之感,花和叶子情态各异,大小、穿插、角度等都十分生动自然,富有变化。

西厢房门扇的绦环板装饰图案则以插花形式为主,与东厢房的折枝花卉不同,在构图上基本体现了对称的特点,但通过多变的花卉造型打破了对称的单调,产生了丰富的形式美感。中间以瓶花为主体,花瓶的造型优美,体现了民族传统工艺中的形式美,插花也以传统民族绘画中的牡丹、荷花、菊花等为题材,也有灵芝、仙草等祥瑞题材,造型写实而概括;花瓶上的装饰图案与瓶中的插花相得益彰,体现了“异物同构”的民族传统艺术手法,使整个画面的艺术语言统一而富有变化。花瓶下的博古架造型幽雅,打破了透视关系限制,突出了本质结构特征,具有古朴生动而又真实的美感特征。博古架的直线、几何造型特征与瓶花的曲线、自由造型特征形成对比关系,不仅丰富了画面,也使画面的构图更加均衡稳定,强化了和谐气氛。除了主体瓶花以外,还结合了小瓶花、书籍、乐器等道具,传达出一种古朴典雅的传统文化气息。

3.栏杆装饰

栏杆装饰也是陇南南部建筑装饰的主要部分,由于南部民居建筑的结构形式,使南部四合院的二楼形成一个连通的游廊形式,幽雅而别致,有“曲径通幽”的传统文化情趣,所以游廊上的栏杆也成为建筑装饰的有机组成部分,一般贫民家庭的栏杆突出实用性,多为简易的木条排列形式,追求结实牢固。大户人家的栏杆在牢固实用的同时,也讲究形式美感,但其装饰形式主要突出了大的视觉效果,而不进行细致的描绘和雕刻。栏杆图案一般为抽象线条组合形式,与门窗图案的棂格类似,形成一种单纯、统一的形式美感,与门窗部分的写实、精致图案形成主次对比关系。“田家大院”的栏杆装饰则以木条组合成的“工”字形为基本单元,采用四方连续的构图形式,同时也能造成一定的视错觉,产生了一种富有韵律感的变幻莫测的装饰效果,丰富了空间视觉效果。在各面房屋栏杆的正中间,装饰榜题匾额,内容以儒家思想中君子齐家、治国的行为规范为主,突出民居建筑的传统文化韵味。

二、砖瓦装饰

砖瓦装饰是民居建筑中通过铸造或雕刻手法装饰在砖瓦上的图案,早在汉代以前,就有成熟的瓦当装饰图案,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居住条件的改善,建筑中的砖瓦装饰也不断地发展和丰富,成为建筑装饰的主要形式之一。陇南民居建筑中的砖瓦装饰一般多集中在房屋、大门的屋脊以及山墙上部墀头的砌砖上,有些在门窗之间的砖墙上也雕刻花卉图案。

(一)屋脊装饰

我国传统建筑中的屋脊一般有正脊和垂脊,正脊为主脊,位于两面斜坡交界的最高处,垂脊位于边陇和排山沟滴之间。一般民居只有正脊,部分大户人家的豪华建筑才有垂脊,装饰华丽的寺庙建筑中一般都有垂脊。陇南北部的民居建筑屋脊较高,而且注重装饰,突出建筑的外部视觉效果,在当地民俗中将房屋屋脊的装饰称为“起脊瓦寿”,装饰的主体就是屋脊上的建筑构件——脊板,脊板的制作方法是采用模具进行批量加工,图案的内容以花卉为主,在过去规定有一定社会地位和功名的人家才能讲此排场,一般的老百姓家庭虽然也装饰屋脊,但不能随意装饰脊板,体现了传统封建人伦思想对民间建筑文化的深刻影响。

一般贫民家庭的屋脊装饰较为简易,多在抱瓦上装饰云瓦,云瓦也是采用模具制作的“凹”形装饰瓦,弯曲的弧度与普通瓦相同,有利于契合与粘贴。其装饰图案一般采用云纹的形式,外形为流畅的曲线,造型对称,一片云瓦就像一朵云彩,因而称为“云瓦”。云瓦与抱瓦一一对应,在屋脊上依次排列,整体上形成了二方连续图案格式,装饰虽然简易,但却产生了简洁轻盈、单纯素雅的装饰效果。

大户人家或有一定社会地位家庭的屋脊则采用脊板进行装饰,脊板装饰图案的内容主要以象征富贵的牡丹图案为主,也有菊花、莲花等花卉图案,总之在构思方面依然体现了对美好、和谐、吉祥、平安等寓意的追求。在表现手法方面,有些图案中的花卉较为写实,造型生动自然,只是对枝叶进行了适度图案化处理,整个画面显得闲雅自然;有些则对花卉进行了装饰化处理,采用正圆形的骨骼形式,相同的花瓣排列在圆形周围,符号化的特征明显。陇南的民居建筑中,屋脊不仅具有装饰作用,也具有更为深层的精神寓意,从其对脊板装饰的相关风俗习惯来看,礼仪的功能较为突出,是民居建筑规格和品位的体现。民居建筑的内部构件以中檩为尊,外部屋顶的装饰中以屋脊体现建筑的格调,而脊板又决定着屋脊的品第。

在陇南当地的民居建筑中,一般很少有琉璃瓦,而多为地方普通瓦,在瓦沟的最前面,一般采用一种特殊的瓦——“滴水”,结构与瓦当类似,只是正面装饰部分为三角形,三角形上装饰简易的花卉图案。“滴水”在屋檐处依次排列,在视觉上形成整体的花边图案效果。陇南当地的筒瓦只有极少部分使用,多用于屋顶斜坡的两边和房屋相应的间隔部分,而筒瓦的最前端一片有瓦当装饰,当地俗称“猫头”,图案内容为“吻兽”面部形象。

陇南南部的民居建筑屋脊较低,多为50厘米左右,装饰的主体也在于脊板,内容以四季花卉为多,古朴生动。

陇南民居建筑中房屋和大门山墙上的墀头砖雕较为突出,是整个砖瓦建筑装饰中较为精彩的部分,砖雕图案部分与墙体部分的整体结构和传统柱头装饰相似,体现出一种古典之美,砖雕的形式为深浮雕,具有很强的立体感,图案内容丰富多彩,主要以单独适合纹样的花鸟图案为主,造型写实,花鸟形象生动自然。徽县江洛镇民居中山墙上部的砖雕,取材于传统花卉题材“锦上添花”,牡丹的造型写实,姿态生动自然,穿梭于牡丹花下的锦鸡神态生动,栩栩如生,“花”与“鸟”相互呼应,构图完整而饱满,体现了民间艺人高超的艺术技巧。而宕昌民居大门山墙上的墀头砖雕图案则以仙鹤、梅花鹿为描绘对象,仙鹤与梅花鹿是长寿的象征,也是中国古代的祥瑞动物,既表现了人们对健康平安生活的期盼,也传达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传统文化意义,格调清新自然,既有民间文化的淳朴憨厚,也蕴涵着传统民族文化的深厚典雅。

三、石雕装饰

陇南民居建筑中石雕比较少,而以砖雕最为普遍,但过去有些大户人家也有石雕装饰,主要集中在柱基石和走廊的石条上,以康县豆坝乡李子坪村谭家大院的石雕最有代表性。不仅内容丰富多彩,而且雕刻手法精良,造型逼真而富有民族传统艺术韵味,包含深厚的传统文化寓意。

谭家大院亦为典型的陇南南部四合院结构居民建筑,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但正房的结构却为一层叠梁式结构,高大气派,为过去谭姓家族祠堂性质的建筑,用来供奉和祭祀祖先。正房五间,左右耳房被厢房遮挡,当地俗称“明三暗五”,正三间连通,无窗户,通体为十扇门,左右间各3扇,中间4扇,门窗上有精致的木雕花卉图案,抽象与具象有机结合,内容以四季花卉、连年有余、富贵吉祥、兔子卧菊、鹭鸶闹莲等传统题材为主,富贵典雅,传达出深厚的传统儒家文化寓意。左右厢房为穿斗式二层楼结构,主要用于居住,倒房亦为一层叠梁式结构,也是家人居住之屋。左右厢房和倒房的门窗上亦雕刻精致的花卉图案,并且有精细的彩绘图像,除门神造像以外,还有花鸟内容。此四合院的四角,都有通往外边的角门。

谭家大院中最为经典的装饰当为走廊上的石雕,正房高大雄伟,走廊高度达1.5米,用规整的石条砌成,而正面(立面)的石条皆为长方形和正方形规格,雕刻精美的花鸟图案,上下两层共26幅,内容丰富多彩,构图完整,雕刻手法娴熟,造型逼真准确,意趣昂然。谭家大院走廊石雕的内容总体上以中国传统花鸟为主体,主题是表现美好、和谐、吉祥的文化寓意,以及传统大户人家对儒家传统文化的崇拜与追求,但仔细考察,这些内容又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祥瑞题材

这也是中国传统花鸟画的一个主要分支和类型,以传统儒家思想和文化为内核,表现象征美好、吉祥的花卉或动物,并运用谐音的修辞手法,达到构思的巧妙和寓意的深厚。这种具有儒家伦理文化意义的花鸟画也起源于中国古代建筑雕刻图案,后来演变为花鸟画的一种主要类型,包括工整细丽的宫廷花鸟画,和代表统治阶级审美趣味的文人士大夫花鸟画。这类题材在中国民间也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所以中国传统民间艺术中的花鸟造型,也多取自传统的祥瑞花鸟题材,代表了中国广大民众的审美趣味,以及他们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谭家大院石雕中这类题材占有较大比例,例如上层中就有四幅这样的作品,第二幅画面雕刻一只鹿和一只凤凰,并巧妙地将二者进行组合,相互顾盼呼应,再配以梅花、牡丹,形成完整的画面;第三幅和第九幅则刻画辟邪,辟邪是中国古代建筑中最常见的动物雕刻,这种综合了多种动物特征的猛兽,具有守护家园和装饰的双重意义,后来演变为具有祥瑞性质的动物造型,成为民族传统艺术中的一种主要样式,一直流传至今。此石雕辟邪还配有树木花鸟,不仅使整个画面布局完整,也避免了神秘与荒诞气息,富有生活情趣;第十一幅刻画二只梅花鹿,周围自然环境则有松树,代表长寿,左上侧又刻一只蝙蝠,取谐音“福禄寿”,构思巧妙,形式完整,寓意深厚。

总体而言,谭家大院的此类题材石雕,在艺术构思方面更加完整自然,通过巧妙的搭配组合,使这些祥瑞题材的动物充满了生活意味和自然情趣,避免了空洞与教条,形象的刻画也生动有趣,神形兼备,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二)驱邪除害的动物题材

这类题材的表现内容虽然为传统花鸟绘画的范围,但主题方面却倾向于祈求五谷丰登、驱邪除害的功利色彩,具有民间艺术中淳朴、稚拙的民俗文化意味。动物的造型较为逼真生动,并有真实的环境、场景描绘,有些画面中的动物造型采用了拟人化的表现手法,使画面的情节性更强,趣味性更突出。例如下层第八幅,描绘田鼠的天敌鹞鹰正在准备捕捉田鼠的一瞬间,鹞鹰蓄势待发,而田鼠则手舞足蹈,又体现出一种戏剧化的天真与童趣,背景中的梅花与松树又烘托出真实的自然环境,使整个画面构图完整,主题突出,情节引人入胜。下层第十二幅描绘老鼠的天敌猫抓老鼠的场景,题目为“一猫降四鼠”,猫口中叼着一只老鼠,爪子踩着两只老鼠,另一只被猫吓得四爪朝天,狼狈不堪。动物的造型生动准确,构思巧妙,主题突出,并运用夸张和想象的手法,使画面的情节富有戏剧色彩,而周围则以盆花为背景,突出了环境的真实性,也使画面富有浪漫色彩和生活情趣。

(三)中国传统民间艺术中的“谐音双关”花鸟题材

这是民间艺术中最为常见的表现方法,上层第七幅为“锦鸡窜牡丹”,取“富贵吉祥”的含义,牡丹花造型生动,穿插有序,两只锦鸡一上一下,顾盼有情,体现了民间艺人高超的雕刻技巧。第十幅为“鹭鸶闹莲”,荷塘中荷花盛开,两只鹭鸶在荷塘觅食,其中一只正在啄荷花,另一只俯身低头,似乎发现了水中的食物,还有一只从空中盘旋而下,正向水中的两只飞来,三只鹭鸶情态各异,富有变化,也体现了民间艺人较高的构思能力和艺术修养。另外,三只鹭鸶的组合形式也具有深层的文化含义,取谐音“三思”,劝谏人们诸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这也是中国传统民族绘画中的常见手法,有些则直称《三思图》。

(四)中国传统艺术中的文人花鸟情趣

这是康县谭家大院走廊石雕的特色内容,其他民间艺术中的花鸟内容多突出民间趣味,在构思方面也以传统题材中的“富贵吉祥”、“喜上眉梢”、“兔子卧菊”等为主,造型和雕刻也体现出淳朴稚拙的民间趣味。但康县谭家大院走廊石雕中除了以上常见题材以外,更为精彩的是充满文人气息的花鸟题材,这些画面构图精到,动物花卉造型准确生动,也传达出典雅深厚的中国传统民族艺术韵味。上层第一幅描绘了春光烂漫的春天景色,画面左边为婀娜多姿的杨柳,周围是情态各异的燕子,下面的山石间春草茂盛,生机勃勃。尤其燕子的刻画十分精彩,枝头、山石、空中的燕子相互呼应,呢喃对语,而右边山石上的两只燕子,其中一只正在给另一只喂食,富有生活情趣,整个画面十分活跃,表现出春天蓬勃昂然的气息,以及万物复苏的生命意味。上层第五幅为典型的传统花鸟题材,表现果实累累的秋天情景,画面以葡萄和天真烂漫的老鼠为表现对象。在上一类题材中,老鼠是诅咒的对象,而在此幅画面中,老鼠则成为天真可爱的小生灵;繁密茂盛、硕果累累的葡萄烘托出秋天丰收喜庆的主题,而俏皮可爱的老鼠情态各异,为画面增添了生命活力和生活情趣;整个画面构图疏密有致,造型准确逼真,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上层第六幅则描绘了夏天的景色,以荷花和野鸭为描绘内容,小河中荷花茂盛,水流湍急,一只野鸭嘴里叼着小鱼,正游向岸边,而岸上的一只小野鸭则嗷嗷待哺,相互呼应,情态逼真生动;另一只野鸭则回头整理羽毛,空中也有一只野鸭正向它们飞来;整个画面表现出夏天山野昂然的意趣,体现出中国传统艺术中自然和谐的意趣,以及天人合一的人文精神。另外下层的第七幅也很有特色,取材于传统民族绘画中最常见的题材——竹子,上面竹叶茂盛,下面竹笋破土而出,周围的山石和空中有小鸟穿梭,小鸟也是情态生动,变化多端,富有生活意趣和自然情态,也体现出浓郁的传统民族艺术情趣和人文精神。

总体而言,康县谭家大院走廊石雕中的此类题材,体现了古代大户人家对传统民族艺术和文化精神的追求,表现了传统民族艺术中“天人合一”的思想观念,而且雕刻手法精良,造型准确生动,构图完整,构思巧妙,是陇南民间艺术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五)具有装饰意味的盆花、瓶花

这类题材也占有较大的比例,一方面体现了画面形式的变化与丰富,同时也体现出主人的家境、情操、地位与身份。盆花中的花卉造型不像前一类题材,对花卉进行了适当的装饰和变形,追求形式感,也具有民族传统图案中的程式化倾向。例如花盆、花瓶口左右的两片叶子,造型基本相同,叶子的外形明显被图案化了。而花盆、花瓶和下面的花盆架子的造型则和谐雅致,花盆、花瓶和架子上也刻画花卉,花中套花,丰富了画面内容和形式。有些花盆和花盆架子的组合形式则追求“鼎”的造型意味,不仅使整体造型富有厚重、典雅、大气的风范,也象征了主人较为高贵的身份与社会地位。部分盆花的整体构图与造型则有意突出对称的形式美感,将写实与装饰手法有机结合,别有风味。

(六)显示家族地位的插花道具

此类装饰在康县谭家大院走廊石雕中只有两幅,分别位于下层第一和第十三幅,形式较为特别,采用瓶花的装饰形式,但花瓶中的主要物象是大刀、长矛等兵器,中间穿插花卉,形成一种独特的组合形式。此两幅雕刻分别位于下层的左右两侧,从位置上来看具有保护家族的含义,也显示了该家族显赫的社会地位,和“暗八仙”题材一样,通过器物道具来暗示和代表相关身份的人物,另外有些地区的民间艺术中,也以兵器来代表门神。左边一幅大刀上的装饰品有鱼造型,右边一幅兵器的两边装饰荷花,合起来形成“莲年有余”的寓意,威武之中包含和谐,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艺术的中和之美。

总体而言,康县谭家大院走廊石雕是陇南地域迄今发现的内容最丰富,形式最完美的石雕建筑装饰,不仅有精良的雕刻手法,优美准确的造型,完整和谐的构图,而且包含了丰厚的传统文化含义,具有浓郁的人文情趣,而且也显示出陇南地域特色,这种花木茂盛、自然和谐的石雕画面,也是陇南地域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自然环境的真实写照。

陇南民居建筑中的柱脚石也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一般贫民家庭的柱脚石造型简易,传统大户人家的柱脚石则有雕花图案。陇南北部民居中的柱脚石造型以“石鼓型”为主,多素面无装饰。陇南南部的柱脚石造型则以“六棱柱”或“八棱柱”式造型为主,并且在每个切面上雕刻传统题材的植物花卉、祥瑞动物图案,一面一画,以单独纹样为多,造型概括简练。有些柱脚石的造型结构则方圆结合,装饰形式和图案内容也更为丰富多变,康县谭家大院的柱脚石,将圆形石鼓造型与方形的栏杆装饰有机结合,加上精致的动物、花卉图案,产生了丰富的装饰效果。陇南南部有些古民居中的柱脚石造型更为丰富多样,将各种几何图形与圆柱形有机结合,雕刻内容除花卉以外,还有大象、麒麟等祥瑞动物造型,部分柱脚石图案中还有人物造型,类似于宗教造像中的力士,体现了陇南南北建筑文化的差异。力士、大象同时是力量的象征,寓意在于其承载的柱基更加稳固,具有装饰与象征的双重文化含义。

另外陇南南部民居建筑中也有简易的彩绘装饰,陇南北部的民居建筑,一般没有色彩装饰,青瓦、土墙以及浅黄色门窗的色彩对比,是建筑材料自然形成的色调。陇南南部由于气候温暖潮湿,所以许多家庭的门窗一般用红色、墨绿色、蓝色等调和漆涂染,起防潮保护作用,而墙面一般用白色涂料涂染。除此以外,屋檐一般也用蓝色漆涂染,屋顶的瓦沟和屋脊一般用白涂料勾缝,青瓦和白线形成了和谐而响亮的色彩感觉,所以使民居建筑的外部也产生了一定的形式美感,在自然空间中,显得格外醒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