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好端端的扯上小姐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哼,不过一个老鸨,她敢?”
“有什么不敢?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她处置。”
“可我们的卖身契不是被烧了么?不然,我们逃吧。”
“看来你还不知道,与我们同来的那逃跑的人,你可知下场如何?”
“我只知道有三个人成功的逃走了,这边都没怎么追查呢。”
“五人逃跑,两人被抓回来,那三个却是被官府的人抓了回去。”
“怎么会?”
“你可知,我们被充为官妓,名字早就登记在乐坊的花名册上。就算没了卖身契,我们官妓的身份仍是改不了。除非,有人愿意赎回我们,并且花钱在花名册上除名。且说那三人被官府抓了回去,现是一顿好打,接着是官差们轮番的侮辱。之后,才再次卖给了一家妓院。这其中的曲折,一时半会儿也道不明白。”
“那凝嫣姑娘呢?她就这么坐视不理?”
“是她们自个儿要逃出去,小姐又怎么会管?”
“其实待在这里也没有那么差,起码,小姐不会太强迫我们去接客。只是跳跳舞唱唱曲儿,陪着客人喝酒聊天罢了。”这一句,包含着女子多少的无奈和辛酸。不能改变,只能如此罢了。她,就是出逃被抓回来的两人之一。曾经,她也想自行了断。可是,凝嫣的话却提醒了她。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解决一切么?你就没想过被卖入大户人家做老婆子的母亲?没想过发配边疆生死未卜的父亲?没想过你弟弟是进宫当了太监还是被人收作书童?
她当然想过,不然,她怎么会想逃离?
——你逃得掉么?纵使,你逃得掉,你能和家人团聚么?你能救得了他们么?
她知道,可是,她不甘心呆这里任人侮辱。如果,这一切是上天安排好的,她认了。
——留在这里,起码你还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活着,你才有机会。
她还是不明白,只觉得心凉。
——这世上,只有你自己变强大了,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唉,你以后就叫连卿。
连卿,连卿,怜卿,怜卿。
“凝嫣姑娘。”如烟在门外轻叩。
“进来吧。”凝嫣侧卧在美人榻上,眼帘微垂。
“凝嫣姑娘,这是十四王爷遣人送来的帖子。如烟就先放桌上了,凝嫣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如烟低着头,说话的腔调却是不卑不亢。
“以后,你就跟着我身边吧。不要一口一个凝嫣姑娘的叫我,都不嫌念着拗口?”
“是,小姐。”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被卖到了拈花楼?”
如烟心中一震,有些慌乱。她的妹妹是被卖到了拈花楼,可是她年纪还小。所以,还在拈花楼打杂。
“怎么这么慌张了?自打进来,我就没见过你这般恐慌的模样。看来,你果真对这个妹妹最在意。”
“扑通——”如烟跪在了地上:“小姐,如烟求你,如烟求你……”不要伤害她。
过两年,她就可以为妹妹赎身了。
“求我什么?”
“如烟什么都愿意做,恳请您不要去打扰我妹妹。”
“打扰?这词用得倒新奇。你起来吧,我没打你妹妹主意。”凝嫣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抬眼,盯着那屏风失了神。这新屏风还是清芙让人制定的。
如若是清芙,她定不会这样想的。
“小姐。”
“去账房那里去支银子,把你妹妹赎回来。就当我任用你给的赏赐。”
“谢谢,小姐,如烟……”如烟红了眼,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先不要谢得那么早,以后烟雨楼这里里外外的事我可就全交付于你了。”
“如烟定不负小姐所托。”
“嗯。你先去忙吧。”
看着那抹青衣离去,凝嫣觉得失落。这如烟,凝嫣之前就有注意。不是很漂亮,才艺也委实不突出。但是,在她身上总能感觉到一种气息,类似如清芙的气息。或许,她们都是倔强到骨子里的女子吧。清芙离开之后,凝嫣越发觉得不习惯。清芙是那样体贴,把凝嫣的一切打理的妥妥当当。
凝嫣躺了一会儿,才懒懒起身去拿放在桌上的帖子。之前,是安东侯,如今却是十四王爷。呵,怎么都注意到这个新开没多久的小妓院呢?随意看了一眼,又是邀请函。安东侯那厮用清芙来作威胁,不知这十四王爷又是什么把戏。
细细看信,无非是一些仰慕邀请参加晚宴之类的话。难道就是单纯请我去吃酒席?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看,最后一句竟是——念及凝嫣姑娘甚是思念汝师,固已将尊师请至王府,盼姑娘过府一聚。莫非,师傅真在他手上?不行,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清芙,若那****早些决定,或许你就不会死了。这一次,我决不能,决不能让师傅也出事。
凝嫣下定决心,睡意全无。这十四王爷,凝嫣并不了解。之前,在七楼的时候也只是练功,偶尔出来也全忙着去师傅那里学习箜篌。这短时间,忙着烟雨楼里的事,也没时间去打听什么。看来,得去一次情报楼。
“小姐,十四王爷派人来接小姐过去,轿子就在外面。”
“就来。”凝嫣平静的说着,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连调查他的机会都没有了,身边又没有人可以用。这十四王爷恐怕不好应付。
“小姐,小姐……”
“无需再催,催得我心都烦了。”
“吱嘎——”门推开了。
“谁允许你进来的?”一时之前没想到对策,凝嫣心里烦躁得很。蓦然回首,所有的不安烟消云散,凝嫣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那种感觉就像在山重水复忧心忡忡之时,一条大路豁然出现,而自己用尽一生寻找的人就在眼前。于是,嘴角弯弯,眼带笑意。
“你怎么来了?”
“你要出去?”紫衣少年自行坐着,小酌着桌上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