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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薅秧

历史之所以成为历史,就在于它永远不可能复制也不可能重复的属性。我年青时的干的薅秧农活是历史吗?这个问题在于别人是太过庄严了。我算什么,一株野草,一介平民,来时的风去时的云,太平淡,太不足为奇太见惯不惊太莹莹众生,太多的此消彼长和太多的自生自灭。

薅殃比之历史,这本身就是个不对等的痴人说梦。有时也很悲哀,仅以我这个尚能思维或者说尚能思辩的人来说,其价值连一头大熊猫的毛皮都不如,幸耶悲耶?生而为人,悲兮悯兮?

扯远了,薅殃于我,是一段不可复制的历史,是一段不可多得不可复制田间集体劳动的历史。

五月端阳节以后,青青葱葱的秧苗,象悠悠忽忽的少女,铺天盖地没完没了地疯长。怕泥土板结,需要人用脚趾头一寸一寸地将稀软的泥土拱一下,以便秧苗更好地生长,更茁壮地吸取阳光雨露,这就是“薅秧”。薅秧好啊,不挑不担不累,手握一根竹竿,人站在蓄有水的稻田里,几十个穿红着绿的娘们,雁阵样一字排开,叽叽喳喳,欢声笑语盈满贯满田野。间或有恋爱的青年男女从薅秧的田坎路边经过,众娘们拉开嗓门就是一阵一阵不怀好意的吆喝:哦……天上的乌云撵乌云,地上的婆娘撵男人,哦……

如今,那里再去找这样于田野里集体劳动情景和场面?久违了矣,消失了矣,无影无踪了矣。更何况,现在的秧苗是无需薅的,撒一把什么肥料,那泥土自然就松就软,而无板即结之忧。科技好啊,这是科技的功劳,这是科技解放和减径了人的社会劳动。说句笑话,偷懒出科技。妙哉,人们在多多想想办法,祈愿科学家们再多多想想办法,把鸡喂得比猪大,把猪喂得比牛大,把牛喂得比汽车大。谷子象馒头,麦子象包子。汽车可装可拆,高楼不怕地震,哥们我们越震越坚不可摧。

一切都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精彩的,还在后头。精彩的,后来者居上。

又扯远了。之所以记下“薅秧”这段历史,因为于我,它美丽。于史,因为“薅秧”这一农活,连同表现它的词汇和这一农活本身,正在或已经消失。

也提提插秧吧。

插秧是件苦差事。人站在水汪汪的稻田里,两腿排开,弯下腰杆插秧,一弯就是几十分钟,那腰痛啊累啊,像是要断了般难受。就不明白,在农人的手里插下的秧苗,中规中矩。横看成排竖看成行,整整齐齐秩序井然不乱方寸。近看,象手绣的方格。远看,则象排列整齐的队列。而我插的秧,不管我怎样努力,不管我怎样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我插的秧苗,总是七歪八扭乱七八糟不成规矩不成体统。用金仙的话说:“哎呀,你们快来看哦,华玲栽的秧子,黄鳝都要找不到出路哦!哈哈哈……”

远去了,消失了,我的薅秧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