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就要斩下,申惊雷猛然想起此人大有用处,不能轻易斩杀,掉转刀锋,刀背用力斜拍,将花正茂打下虎背。薛阳陶回头看见花正茂落下,急忙要调老虎回头,但这虎刚才被龙魄刀所惊吓,已非她这筚篥声所能操控,向前逃命般飞奔而去。
申惊雷转过刀锋,飞身赶上,又要去斩薛阳陶。忽然腹中像是被人猛击一拳,痛得他眉头紧皱,脚步也挪不开,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申惊雷从小习武,身体健壮,这样腹痛还是第一次,过了好一阵,他才渐渐觉得腹中疼痛减轻,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看,花正茂却若无其事,好奇地看着他,申惊雷忍痛站起来,冷冷道:“麒麟使,随我走吧。”
随着申惊雷一起前行,一切都变得枯燥了,申惊雷只问一些那少女的事情,花正茂除了知道她自称名叫薛阳陶之外也一无所知,照实答复于他,申惊雷见问不出什么,也不为难。花正茂却对他大感兴趣,有意问些朝廷的事情,申惊雷却如聋哑一般,完全闭口不谈。每天只是低头赶路,行了两天便走到边关。
那守城的兵丁正在漫不经心地盘查过往行人,申惊雷上前将麒麟使印绶递过去,那兵丁扫了一眼,颓废的眼神里突然有了光芒,一把拉住花正茂道:“麒麟使,我们可等到你了!”
城上兵士一阵欢呼,纷纷跑下来,将花正茂团团围住,满脸都是欣喜和敬仰之情,似乎花正茂便是那难得一见的祥瑞。一名老兵喜极而泣道:“麒麟使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大家快给麒麟使磕头啊。”百余名兵士一起跪下道:“见过麒麟使大人。”这突如其来的架势让花正茂不知所以,他后退一步,问道:“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特使,诸位这是何意啊?”
申惊雷近前一步道:“我有皇帝密旨在身,请速速到校场召集人马听我宣旨。”一名将官高兴道:“麒麟使果然给我们带来福音。我们这就奔赴校场。”
校场有二三百亩之大,最北面是一处高高的点将台,正中摆着一面大鼓,一名将官挥舞鼓槌敲动。三声鼓响,校场四周的大门内上万名兵士如洪水般涌入,迅速站立成队,井然有序。
那将官上前对申惊雷禀道:“玄机营五万名守城兵士全部聚起。”申惊雷从怀中拿出一卷黄轴,大声道:“麒麟使与玄机营将士们接旨。”
众兵士刷的一声齐齐跪下,低头接旨。
申惊雷宣道:“即日起,着玄机营五万守城兵士归麒麟使统领,奔赴关外,与关外龙行云所率的八万名玄机营兵士一起迎接雪玉麒麟归来。守城之责,由锦衣卫指挥使申惊雷担当,此乃国之大事,诸位务必殚精竭虑,不可懈怠。”
他圣旨尚未宣完,五万玄机营兵士便惊得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喜色全无,人人都十分惊诧,话音刚落,众兵士一阵喧闹。兵士们纷纷喊道:“我们早听说麒麟使迎了雪玉麒麟就让我们回去,怎么又让我们出关?我们出了关,谁人来守关。”
远处一阵缠绵的笛声扬起,众人脚下大地一阵颤动,就听一阵整齐地脚步声砰砰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四处屋瓦不住颤抖,点将台上的那架大鼓,也震得嗡嗡作响,随之便看见校场外一阵尘土飞扬。向外看去,校场四周全是兵士,齐齐走来,笛声停住,众兵士也停住不走,站立整齐。
“山海关有我来把守。”申惊雷大声道:“皇命紧迫,事不宜迟,请麒麟使今日便带这些人上路。”言罢,一把抱住花正茂,快步走下点将台,对他没有半点敬意,花正茂怒道:“奴才你好大的胆子。”申惊雷却完全不顾,将花正茂抱上马,在马屁股上狠拍一掌,那马受惊直向外冲去。
那轻柔的笛声再度响起,校场外的兵士潮水般涌入,玄机营兵士还待犹豫一阵,那些兵士便挥拳相加,兵士无奈,只得随着花正茂向外走。
花正茂被兵士拥着,不由自主出了北城门,刚出城门,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他的马缰,奔驰的马生生站住,花正茂低头看去,竟然是个衣衫破烂的乞丐,拄着跟锈迹斑斑的铁枪,单腿着地。急问他道:“这是要干什么去?”
花正茂的马匹站住,后面兵士顿时也不前进,申惊雷在后面呵斥道:“怎么不走?”音律再度响起,后面行尸走肉军一阵捶打,兵士又涌过来,花正茂不待回答,又向前走去,那乞丐只好放开,闪在一边。
申惊雷吹奏着失魂引,引领士兵追了他们五六里路这才调转回去。众人回头望去,吊桥高高悬起,城上将军旗已换,一面写着“申”字的军旗迎风飘得正急。
众人立在这风雪之中,像是被遗弃了的一群,倍觉凄凉,有人唉声叹气,有人痛哭流涕,众兵士乱作一团,有一些坚毅的将官也全无计策,齐齐看向花正茂,请他下令。
花正茂虽然读过几本兵书,但都是纸上谈兵,何曾遇过此等阵势,他想后退,可是关门被遮,没有退路;他想前进,可是飞雪漫漫,不知所踪,心中一阵反复思量,犹豫不决。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有人低声道:“前面不远处有片松林,依山背风,军队晚上可驻扎那里。你若信我就随我来。”低头看去还是断腿乞丐,说着,拄着铁枪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花正茂还要犹豫,待看看天色漠漠,已近黄昏。把心一横,对众兵士大声道:“事已至此,哭有何用?快随我来。”催马赶上那乞丐,回头看众兵已经小跑跟上。
前行不远,果然有处松林,依山避风,比刚才好受不少,那乞丐暗暗告诉花正茂安营扎寨布局,花正茂依言而行,很快营寨扎好,秩序井然,防卫森严。
花正茂更是吃惊,暗道:“这定然不只是一个乞丐。”当下令兵士备酒,他要好生招待这乞丐,哪知乞丐见酒,厉声道:“麒麟使,作为五万兵士的统帅,你可熟悉了这关外地形?你可知道从此地到龙行云所在处还有多远?你可知道军中粮草还剩多少?……”一串责问连珠而来,花正茂哪里考虑过这些问题,顿时懵了,愣了一愣才道:“这些事情我还未去考虑。”
“未去考虑?”那乞丐痛心道,“身为统帅,你怎么能什么都不问不闻,只顾享受,岂不是要置这些兵士们于死地啊?”
看他雷霆震怒的样子,花正茂先是心头生火,也要发作,但转念一想,此行凶险,用他的地方还有很多,何不先探探他的底细,然后再加以拉拢,心中怒气渐消。他脸上故作满面委屈的样子道:“我不过是京城的一个戏子,哪里配作将军,都是那申惊雷逼迫……”将自己如何做了天下第一乐师,如何带兵事情细说了一遍。
那乞丐听他说着,脸上怒气越来越浓,“啪”一掌拍在案上,骂道:“让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带兵出行,皇帝老儿是想让玄机营全部葬身关外啊。”话没说完,忽听岗哨大声喊道:“什么人?”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那乞丐立即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