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再三,想不出个结论,便决定走一步算一步。遂将扣住于木新的镣铐解开,便欲喊人备轿,将于木新先送回清竹殿再说。谁知他还没喊,便被一名女官止住了。
“王大人,新玉公主也算过来人,有她在旁边看着,若大殿下支撑不了之时也好开导一番,便让新玉公主看着吧。”
这话一出,王御医算是明白了,敢情是当着于木新的面让她亲眼看着大殿下放血,可这又是为什么?想不清楚便也不再去想,反正要不了多久,应该便会知道怎么回事。
哗
一个个小厮走进药房,一桶桶的石灰水沷上去,紧跟着便冒起丝丝白烟,浓烈的呛鼻气味扩散开来。然后这些小厮便用扫帚仔细地将地面刷洗一遍,然后又用清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
一旁的木新已经在众人眼前沐浴过,也上过药包起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便坐在一边吃着一位小厮喂过来的白粥。她眼睛微张,看着这些人拿了块破布将她一围,便毫无顾忌的为她洗沐换衣。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冷笑:这是来羞辱她的。
望向中央的石桌已经被清理的非常干净,只需要将上面的水渍擦干,琪雍便可躺上去放血。
木新一直在思索这冷血的皇上又是唱的哪一出,但她依然想不出头绪,倒是要赶上琪雍在她眼前放血,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样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皇上要用琪雍威胁她。
石床已经清理干净,两位小厮正欲脱去琪雍的外衫。看来即便是苦肉计也是打算来真的。说真的琪雍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如今受这罪也是因为她,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她都有责任。
“琪雍,过来。”木新这么淡淡一说,那两名小厮却吓得将手缩了回去,互相看了一眼,便往后退去。眼睛闪躲地看向大殿下。
琪雍的眼睛还有些微红,他并未多说什么,走到木新身边蹲下来,眼中似乎又有泪即将落下。
木新也被他弄的有些难受,伸手拉过他的后颈,在他耳边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那昏君要我做什么?”
琪雍的眼睛在她脸庞上扫了几次,才凑到她耳边说道:“航线即将开通,有军情来报说海岸对面有船只行来,不日即将到达南凰国。母上恐怕是想要你去……渡洋见识一番。”
木新冷笑了一声,复又低声问道:“若能逃出去,你愿意离开南凰国随我走吗?”
琪雍一呆,但随后却咬紧牙道:“愿意。你去哪我便去哪。”
“好,那便等着我,什么也别做。”木新抱了一下琪雍,便对许久没说话的看去,这两人的容貌她都深深记在脑子里。然后对两人说道:“两位大人带我去见皇上吧,另外琪雍对我确实很重要,我不能看着他受这样的罪,至于他体内是不是有余毒未清,都请交给我如何?”
“木新!”琪雍想要阻止,却被木新给制止住,让他别再多说。
两名女官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再坚持,只是弯身行礼道:“大殿下若能快些好起来自然是好事。请新玉公主随后至厚德殿便可。奴婢等便先去通报给皇上。”
木新点点头,示意她们可以自便。
两位女官倒退出去后,嘴角便挂起了一抹讥笑。于木新果然是纨绔子弟,这样浅显的用意都看不明白,却还要面见皇上,若皇上知道了,还不治她的欺君之罪?
“我们也快些过去吧。”木新站起身,一阵撕裂的痛传来,让她皱了一下眉头。稍后却也没有迟疑地往前跨了一步,停顿了数秒,又往前跨了一步。如此反复,木新额头上已渗出了层层冷汗。但她的脚步却越来越快,靴筒上已经映出了大块血红。
琪雍想上前扶木新,但都被她甩开了。相处这样久,琪雍也知道木新的脾性,她的固执可不是会轻易改变的,如此便也只得作罢。只是一颗心却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似乎救木新出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厚德殿
琪宛烟听着两位女官禀报的情形,倒是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嘴角挂起了一抹轻笑。这于木新果然如她所想,对琪雍动了真情,虽说这样的女子最是没有出息,但也是最为容易控制。
于是,便幽幽地说道:“朕知道了,你二人去殿外候着,新玉公主来了便请她进殿,大殿下既然需要她救治,便让他搬到清竹殿住下。”
两位女官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有些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便也不敢不遵旨,都弯身行礼道:“是,奴婢告退。”
不多时,木新也到了厚德殿,见那两位女官站在殿外迎接,便挥手道:“不必带路了,我自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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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女官脸上的惊讶与鄙夷一闪而过,却也没有阻拦,只是齐声应道:“是。”
木新管不了这两人是怎样想,因为她得演一出戏,这对从小就嘴笨舌拙的她无异于一大挑战。她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打听而来的情报,她需要将于木新这个人的性格模拟一遍,因为在见到皇上的时候,她便是原来的于木新,那个胆小懦弱又心善的于木新。
直到木新眼中变得坚定,一丝躲闪在她眼中忽隐忽现,当进入殿内之时,她已经软弱的没有一丝气势,彻底的犹如一只惊弓之鸟,见到一身明黄衣袍的人,更是吓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中语无伦次地喊道:“草民参见皇……皇上。”
听到声音,琪宛烟回过头来,眉头忍不住一皱:这便是琪雍舍弃性命都要保的人?也太无用了些。
“堂堂一位公主,竟然露出这般怯懦的模样,你如何能配得上雍儿?”
“是,是。”木新哆哆嗦嗦地直起身,眼中依然带着胆怯,只是这次却试着问道:“皇……上,无论您要我做什么,都……都可以,只是,别难为琪……琪雍。”
琪宛烟叹了口气,将于木新发抖的身体扶了起来,见她还是害怕的要命,不由在心里又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面上却表现的慈祥无比,待将木新扶至案台前坐下,才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和缓的说道:“你别害怕,朕要你做药引不过是看一看你的忠心,如今你虽性格懦弱,但却有一颗报效国家之心。朕也是看得到的。琪雍这孩子这辈子却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也不必担心。只需要为朕办成一件事,便允了你俩的婚事。”
“什……什么事?”木新依然弱弱地问了一句,接触到琪宛烟的目光立刻低下头去,拼命绞动着手指。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琪宛烟拍拍她的手道:“海岸对面的国度不日便会行至我国,到时你便以增长见识与两国交好的借口作为使者出使,过去之后只需要将航海路线与该国的城池地图与兵力防布图拿回来便可。”
木新心中嗤笑,但面上却一副不明白的模样,怯怯地问道:“可……可是,我要如何……做,才能拿到?”
“很简单的。”琪宛烟忽的将木新的下巴抬起,让她能够抬头看着自己,慢慢地笑道:“就凭你这张脸,听说别国的男子特别中意你这样毫无主见又柔弱的女子,只要你利用这具身体去靠近他们,不是很容易吗?”
木新心中愤怒,但她却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惶恐地摇着头:“不……不可以的,琪雍……不会原谅我的。”
琪宛烟放开手,道:“不去的话,就将你送回到太医院,让你一辈子都呆在那里。至于琪雍便替你去完成这个任务,我相信只要你一日没有断气,他必是一日不会停止让你活命。”
木新眼中惊恐的泪已经浸湿脸庞,一双水雾的眼睛眨动着,倒是有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此时已任何话也说不出,只是不断地摇着头:“不要……我……不要回去。”
琪宛烟看着她这副柔弱的模样,倒是略微愣了会儿神,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拂袖站起道:“去还是不去?”
木新的泪流得更加汹涌,虽然心中没有多大感触,但她依然很尽责的表现出挣扎的一面,最后终于咬住下唇,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去。”
琪宛烟大笑起来,她很是喜欢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如今又有一个人要受她的控制而去达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琪雍是绝对不会让木新娶的,只是为了让她留着一线希望而已罢了。
“回去吧,呆在清竹殿将伤养好,等待着朕的命令。”
“是。”木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那模样像是随时会晕倒一般左摇右晃。只是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这样的皇帝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这样的国家谈什么兴旺,总是想着害人设计别人又能走多远?
木新刚出厚德殿,便看到琪雍立在殿外孤单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她竟然笑起来。这个身为皇子的人一点没有皇子的觉悟,不但守在她这个必死的人身边,而且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依然不管不顾地在殿外等她,难道他就不怕皇帝降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