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虽然身体的痛楚减轻,但她直觉得这无异于活受罪,若能让她现在死去倒好,可恐怖的却是让她活下去,以便于将她当作一个用之不尽的药引,以便随时取用。想到这个她嘴角浮起诡异的微笑,她要活下去,无论多卑微,也要活下去!
东麟国与南凰国相对的海域之上
这里停着大大小小的渔船,只是奇怪的是卷起裤角的渔夫们所在的渔船上却并没有鱼网与捕鱼工具,而是站着一位文弱的书生模样的男子,这男子一身素色儒服,后背是一个远行的书架样的遮阳用具,只是这些渔夫对这男子显得极为恭敬。
这男子也不上渔船,而是在前方站着,等待着一个个渔夫的口述,然后将这些口述的内容记录在册子之上,再落上所述之人的姓名,然后便是另一人上前口述,如此反复。
这时一个黑壮的高大汉子领着一位容貌清秀俊美的男子走上前来,对这男子说道:“齐公子,这是我远房的一个表亲的侄子,他也没有一技之长,所以便想到您这谋一份差事,苦点累点都没事。”
齐公子摆摆手,示意他先等会,待记录完面前的口述者之言,才抬头看向来人,见是在探海潮官队里干了近十年的李孟清,又看向他身旁的男子,虽然生的白净俊美,但却没有柔弱之感,与他是大大不同的。当下便说道:“李孟清,这人与你隔的也太远了些,想必是富家子弟,这可是粗活,而且一个不小心便会葬身海中,你可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愿意?”
来的正是莫楠,他立刻上前抱头行礼道:“见过齐公子,我家中虽曾经富裕过,但如今已落泊,只要能吃饱肚子,倒不介意做危险的活,叔父并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做这活的。”
齐公子又看了他一眼,道:“你若真想做,便到前头领一个身份牌,然后再凭牌领一艘船,这船也不是白领的,一艘船50文钱,待你由航道上回来口述时再扣除。我这里是有官家的出海令,也不要你做太复杂,就是将你前行至对岸的距离来给予工钱,前进一百米十两银子,两百米二十两银子,如此类推。如若连一百米的距离都不到便船毁人亡,是没有银子可拿的。只能怪你倒霉。听明白了吗?”
“是,小人明白。”莫楠恭敬地行了一礼,心思已经在飞速转动起来,海洋对岸便就是南凰国,如此东麟国此举便不难猜出意图,怕是想要攻打南凰国,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想必木新非常愿意随他来东麟国,因为十年药引之期怕是已经成熟,南凰国再无她容身之地。想想也过于讽刺,南凰国时他无处可逃,此时换作木新无处可逃。眼中闪过一丝皎洁的光芒。脚步却是往前头人头攒动之处而去。
一月时间眨眼便过
木新这几日倒是活的还不错,没有再被放血,伤口也好的七七八八,还有专人喂她饮食,不会饿着也不撑着。像是一个宠物般养着,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又穿越到某只毛茸茸的动物身上,成为某个仙家的爱徒。但现实却是残酷的,正当木新过的幽闲自在的时候,又一次的放血到来了。
她对那痛觉已经完全麻木,木然地看着血红的液体滴入黑罐中,传来叮咚之声。她甚至快要怀疑自己会因为这样而渡过一生。全身又再次瘫软无力,她索性闭上双眼,不去看王御医惊喜的变态表情。
听说那一粒解毒丹将琪雍身上的毒彻底解去,皇上便下令将她好好养着,不能死了。以便随时都能制出解百毒的丹药。此时琪雍定是十分高兴吧。木新这样想着,便因为血液快速流失陷入昏迷之中。
厚德殿外
“母上,求您放过她吧!孩儿愿以自己的性命换她一命。求母上放过木新!求母上放过木新!”
这是琪雍自解禁令之后,便在厚德殿重复的最多的一句话,此时他泪流满面,额头便是磕头留下的鲜血,此时他有些头晕脑涨,一是失血,一是被这天气风吹日晒,即使体力再好的人在这白天黑夜的跪着也是吃不消的。
厚德殿内
皇上琪宛烟一张清丽的脸毫无波动地看向殿外,那求饶之声响彻了三天三夜,她又不是耳背,怎会没听到?即便听到了她也不想理睬,对她来说,对于琪雍这个大儿子算是亏欠的,这才会容忍他在殿外求饶,但也仅此而已。
她的命令从未有因为亏欠而中止的,琪雍也是一样,并不会显得特别。
殿内除去琪宛烟,还有一位身穿蓝官服的女子,头顶是一块巴掌大的明珠外,看模样这女子的官位并不会低,此时女子看向皇上,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才道:“皇上,这事您觉得如何?”
20
琪宛烟一双冰冷的眸子望向这位军机大臣,冷淡地道:“你不是有主意了吗?说出来便是。”
“微臣不敢。”女子立刻惶恐地跪下,半晌没听到皇上的怪罪之声,便抬头说道:“臣以为大殿下如此为于木新,不如让大殿下演一出苦肉计。待对面开通航道之后,将于木新封为公主。让她代我国探听虚实,以便我国扩张领土。”
“你是说……”琪宛烟目光一动,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轻笑:“如此倒是可行。”随后她便看向殿外,这将是她给予这个儿子最大的恩赐,想必他必会一生感激。
军机大臣见皇上已有了主意,便再次一拜:“想必皇上已有了主意,臣告退。”说罢便往后退去,这时却听到皇上的声音传来。
“命人将大殿下扶进来。”
“是。”
琪雍确实是被扶进来的,他几次差点晕倒,但内心却有着狂喜:母上唤他进殿,难道愿意放过木新?
当见到一脸平静无波的母上,琪雍便一头拜倒下去:“孩儿拜见母上。”
“免了。”琪宛烟看着这个说不上疼爱的儿子,命人扶他坐下,才说道:“母上知道你对于木新一往情深,但她对你是否如此?你应该知道南凰国的女子并不专一,你今日愿意为她而死,或许明日她便对你不屑一顾,这样可值得?”
琪雍抿紧双唇,木新心中有没有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恐怕在木新的心中莫楠比他更加重要。但是下一刻便想到这几日所坚持的,并不是木新能不能钟情于他,而是让她活下来。当下便毅然地说道:“只要她能活,孩儿愿意替她死。”
琪宛烟定定看着大儿子,足足有一柱香时间,才道:“母上看得出来木新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放过她也并不难,只要你代替她药引的身份演一出戏便可。”
琪雍抬起眼睛看向母上,一瞬间他的眸子中竟然换上一双平静的有如深潭的眸子,仿佛刚才的慌乱与激动根本不存在,他再次跪下,清冷的泪流淌而下:“琪雍必定完成母上的心愿。”
琪宛烟点点头,又加上一句道:“你莫要怪母上,这是你请求而来的,母上并未勉强于你。”
“孩儿明白。”
“送他至太医院王御医药房,便说大殿下中毒渐深,每月需放血一次,否则将有性命之攸。”
“是,皇上。”
两名女官扶着琪雍便离开了厚德殿,直往太医院而去。
木新现在的模样不可谓不惨,身上的白衫早已经残存不堪,袖口与下摆都泛上黑红的血液,脸也污晦不堪。手腕与脚踝更是被一圈血污给盖住,看不到下面的皮肤,只能看到血污上面沾着的细细的药粉,混合着结疤的血污看起来只能让人觉得惨不忍睹,更不要说她此时深深陷入进去的眼眶与瘦得如同枯骨的身体,此时的她与一个月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琪雍到达太医院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尽管他强行忍住不让目光往石桌内看,但他就是克制不住。木新那样虚弱凄惨的模样,即使是他见了也会不忍心。而母上却为了取血制作解毒丸,让一个好好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便取血一次,这是何其残忍的手段。
“拜见大殿下。”王御医正在埋头制药,忽然的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这一回头便看到大殿下与皇上身边的两位女官,便慌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前来参拜。
“免了。”琪雍挥手让她起身。遂又看向石桌中的木新,对身旁的两位女官道:“请传圣上口喻。”
王御医此时一听便扑通一声跪下,两手匍地行起跪拜大礼。
一名女官开口道:“王大人接旨。”
“微臣在。”王御医应了一声。
“传圣上口喻:朕念于木新作为药引有功,感念至深,特封为新玉公主。赐清竹殿,女官数名,金银万两。另大殿下因中毒日久,每月需放血一次,着王御医执行。”
“微臣领旨,皇上万岁万万岁。”王御医叩谢过后便直起身来,看向琪雍时心头还在乱跳,皇上的意思是要让大殿下放血?究竟是真放还是假放?她实在揣测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