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一个人还不容易?留着她还有用处。”他将她放回床上,起身走开。
她跟过来,双臂缠上他的脖子,“非走不可?”
他不作声,拿了架子上的袍子套上。
蛾子在灯罩里冲撞,不知疲倦的去撞那冰蚕丝。
他轻弹指尖,只听当地的一声,四下里静了下来。
他连看都不曾去看那灯罩,手指亦还在系钮子。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他这样默不作声的时候最吓人,抬抬手指,随便的杀死一只蛾子,当然,杀一个人跟杀一只蛾子,于他来说没什么两样。
她悻悻放开手,“算了,随你。”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重新到榻上躺下,似远似近的声音自沙帐里传出来,“有时候,我真觉得自个儿看不透你,你对我,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穿戴妥当,临走前,走到凤榻前恭敬的道:“臣告退。”
沙帐里没有声响,他略停了一刻,便转身出去了,临走前,他走到柱子前的灯架上取暗器。
蛾子还没死透,兀自挣扎着。
易恒从内殿出来,雄明早已候在那里,“大人。”
易恒手一扬,雄明赶忙去接,见是个死蛾子,一时不明所以。
易恒已经走出去五六步了,负着手,俊美的脸上浮着几丝笑意,望着远处巍峨耸立连绵起伏的宫殿,不知在想什么。
雄明追上去道:“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易恒加紧脚步出了殿,身子钻进小轿,朱红的轿帘放下来,里头便再没了声响,死水一般的沉寂。
眸子里的坚冰融了半分,易恒睨了她半晌,随手将她抛了出去。
隆毓在地上滚了几圈起来躬着身子咳起来。
易恒驾马飞驰而去,雄明朝那死里逃生的姑娘看了一眼,也急忙上马跟过去。
直到马蹄声远了,确定他走远了,番役才慌忙从地上起来,跑到隆毓跟前,确定她还没死,长舒了口气道:“合着算你命大,落他手里还能活。”
张玉良驾马归来,十万火急,“我刚走到城门口,听说江掌印刚出城,没撞上罢?”
番役眼睛往旁边一指,“见过了,喏,你瞧。”
张玉良看了眼地上的人头跟躺在那儿的隆毓,拧眉道:“他老人家不在宫里,跑到关外来做什么?”
“谁知道,”番役朝地上那颗头瞅了一眼道:“现在怎么办呢?”
张玉良亦是烦恼,“人是江掌印杀的,不干咱们的事。”
处理好乡野丫头的尸首,两个番役将隆毓抬上马车。
张玉良上前看了一眼,咕哝道:“还有气没?别死在路上。”
张玉良伸开巴掌啪啪打着她的脸,隆毓心里烦,拼了老命咳了一声,那张玉良总算住了手道:“有口气就行,人交到教坊,咱们的任务就算完了。”
车队重新启程上路。
隆毓又惊又吓,躺到马车上就再起不来,穗儿趴在她身上哭泣,“姐姐,你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
隆毓倒是想说话,可喉咙里像塞了团火,火辣辣地疼,要不是还喘着气,她真怀疑头是不是还在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