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还淌着乡野姑娘的血,顾不得这些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却还是想不透,到底哪点出了错,他竟能从那么多人里认出是她?可惜的是,失了扳指,再有下次,可没东西能救她了。
午时刚过,四九城西隅的官家教坊门前已热闹成了一锅粥。
官家女子入教坊的日子是礼部钦定的,替奴才选好日子不知是从哪代起有的规矩,教坊司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车上的人指指点点,像看猴子。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用石头砌成的半大池子里装满了水,十来个女孩跳进去,跟下饺子似的,池子里沸成一团。
嬷嬷们捥了袖子,不顾底下吃痛的叫嚷,拿着毛刷子,使劲搓着姑娘们的精条的身子。
穗儿躬着背,嘤嘤的哭。
把嬷嬷哭烦了,一巴掌拍到后脑勺,“嚎丧呢,哭什么哭?”
蔻珠被人搓得翻白眼,咬牙朝后瞪了一眼。
嬷嬷嘿了一声道:“小丫头片子,你往哪瞪。”
嬷嬷反手一耳刮子抽了过去,被蔻珠一把接住,狠狠的甩开,“凭你也敢打我?”
“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进了教坊还敢犯犟。”说着便劈头盖脸打了一通,蔻珠逮着机会,一把将她拽进池子里,按到水里,嬷嬷大声呼救。
芸香从外头进来,厉声喝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打了,来人哪,把这个忤逆的丫头拖出来。”
几个嬷嬷闻声上去,蔻珠寡不敌众,被她们拖了出来。
刚才被拖进池子的嬷嬷吃了亏,见蔻珠被按着,便上前狠狠给了她一耳刮子,抬手再要打时,被芸香叫住了,“行了,一会赵司乐就过来了,赶紧把她们收拾干净。”
“可是这丫头刚才……”见芸香脸色不佳,嬷嬷这才住了口没再往下说。
芸香走上前,对蔻珠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进了教坊司,就是贱奴,你要想在这儿好好活着,就得听话,再敢犯犟,我这儿有的是办法收拾你这样的丫头。”
蔻珠抿着唇不语。
一个小丫头跑进来,朝她耳语几句,芸香脸色一变道:“怎么这么快?”
随即吩咐众人,“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她们收拾干净。”
“是。”几人得令,慌忙将姑娘们从池子里驱赶上岸。
隆毓停在门口一张板子上,紧闭着眸。
几个嬷嬷簇拥着一个样貌周整的妇人过来。
玉溪一面走一面将女孩子们的情况向妇人禀报:“一共十八个人,有四个才五六岁,且得吃几年白饭,其他的最大的十三,调教三两年就能用,里头有几个模样尚可,往后大有前途,不过有一个已经不中用了,一定是禁卫所那干人拿来充数的。”
人走到门口,赵澜脚步停了一下,朝地上的人看过去。
玉溪道:“就是这个,看这样子怕是不中用了,我看哪,也不必在她身上费银子了,要是能活下来,就打发她在院子里做些杂活。”
赵澜问:“她是什么出身?”
“前阵子御上不是处置了一批平戈战役的相关人等,她父亲是率军参领。”
赵澜心下领会,没再多问,转身进了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