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毓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听着丘嬷嬷徐徐念着调令,末了合上黄帛巾子,满脸堆笑朝她道:“大人大喜了,奴婢给司记大人道喜了。”
丘嬷嬷将她扶起,那扶着她胳膊的手苍老却极有力气,一如她的目光,虽笑着,却带着极尽的威严。
“多谢。”隆毓虚应着,不知她这分恭喜有几分真心,可她这回升职,却不尽然全是喜事。
丘嬷嬷道:“今天晚上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尚宫局就来接人了,这回上任走得急,不然奉銮大人还有意举宴替大人送行来着。”
隆毓笑笑,“大人有心了。”
隆毓着茯苓拿了赏钱,“劳动嬷嬷走一趟,这些银子给底下人买酒喝。”
丘嬷嬷半推半就的收了荷包,坐着喝了半盏茶,又交代了几句话便走了。
隆毓望着她身子出了大门,转过身,见茯苓跟竹青两个无声的站在后头,满脸忧色,她勉强撑了些许笑意在颊边,说道:“想来凤仪宫比浣衣局好多了,我原想着会去浣衣局,没成想还升了官,从九品司乐升到正七品的司记,这得多大的缘法。”
茯苓上前扶她在春榻上坐下,“凤仪宫如今形同虚设,让您过去,不就等于把您调到冷宫去了吗?”
竹青也道:“只有大人您还笑得出来。”
其实隆毓对她这次升职也有些纳闷,按礼说乐府的人要调职,也只会在礼部里周转,怎么她竟调到尚宫局去了,隆毓想到上回奉銮大人的态度,不知是不是上头早有令下来,所以奉銮大人才会对她顾及三分。
可隆毓私心想来,若换个别的去处还好,凤仪宫实在不必奉銮大人如此顾及。
凤仪宫主位皇后与皇帝不睦已久,皇后的父亲靖安侯是皇上还是皇子时的太傅,因有这层师生情,他又是皇后生父,平日里难免多加照顾,时有厚赏,谁知靖安侯仗着皇上恩厚,越发的目中无人,平日里在朝堂上肆无忌惮,得罪了不少人,前年因南下治水不利,中饱私囊被揭发,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必竟是皇帝一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说两句也就是了,谁知一来二去竟还扯出了靖安侯带兵出征南戈一役时与外盟通信泄露军情的证据,南戈一役大越朝损失惨重,兵马暂且不提,边关三座城池失守,皇上震怒之下将老丈人革官贬职,皇后也受到牵连,虽还没废后,却已没收了皇后金印,下令凤仪宫上下禁足,与废后无异。
上回贵妃娘娘难产,有人怀疑是中宫所为,可到底没有证据,动她不得,但贵妃娘娘因此怀恨在心,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将靖安侯发配到关外守军去了。
关外黄沙万里北风吹,靖安侯老迈,日子岂是好过的。
隆毓点着灯收拾了几样细软,宫里有统一的宫装,衣服不必多带,她一共也没几样首饰,一对赤金缠丝东珠耳缀给了茯苓,一对赤金凤凰戏珠镯子给了竹青,自己只带了两套素银点翠的头面,并一支她平素常戴的白玉钗与素银缠丝白玉环耳缀。
茯苓与竹青还在垂泪,隆毓道:“我能力有限,上头下了令也是没办法的事,想那丹姑姑也不会太为难你们,你们跟着她,还住在西配殿,总比回菁芜馆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