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打扰九长老，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溜下山。
出了门回眸展望，高大的山门以大理石砌成，云紫山三个字龙飞凤舞，上山却只有一条幽径，倚靠着崖壁蜿蜒在云雾里，宛若仙境。
清溪流水顺着山崖流泻，升腾起水雾模糊了镌刻在崖壁上的门训，也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揉揉眼睛，仰头看着那些大字，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从这里正大光明地进去。
可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知道花婆婆此刻在哪里，我只好再次回到那个山谷，推开了小屋沉重的门。
“吱呀——”
随着门的一声呻吟，我愣在了原地。
原本禁锢神使的石床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身朱红外袍如火焰燃烧，银发流泻随意挽作双丫髻，是熟悉的装扮。
可是那个人却是柳眉凤眸，白皙的两颊带着些少女般的红润，一点樱唇微微上翘，带着些满不在乎的笑意。
我傻傻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见她凤眸微转，笑道：“免贵名花。”
“花……姐姐？”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我：“丫头嘴巴还是这么甜。”
我已经直眼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花……婆婆？”
花婆婆稍微露出了一点嫌弃的眼神：“还是叫花姐姐吧，嗯，不过以后在那里还是称呼我司命比较好……或者少君，那些人都这么称呼我。还是司命吧。”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花婆……不，司命已经招呼身后那个毕恭毕敬的身影向前：“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那个人赫然就是子季。
子季向前一步直接向司命跪拜：“求少君救救舍弟。”
我低眼看着他，问道：“聚灵阵……是为了他吗？”
司命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
子季抬起头看着我，然后又低下头低声说：“是啊，原来你已经发现了……”
“十二年前小末也被抓到这里试药，那时他才五岁……本来他可以不用这样的，可是那些试药的孩子里他的年纪最大，所以一直在照顾那些比他更小的孩子们，他从小就这么懂事，不是吗？”子季突然落泪：“有一天他为了保护一个最小的女孩，被那些人抓去试了百毒——你们知道的，就是从那两条白蛇身上提取到的……”
子季早已泣不成声：“他才五岁！”
“我已经尽力让他活到了现在，你们以为我是误打误撞得到了那本笔记吗？我已经寻找很久了……”
“所以你就准备在那时开启断生阵，吸取到生气之后用自己的寿命换做聚灵阵来救你弟弟？这样断生阵中途断阵不会有人死去，罪孽自然就不会落在你弟弟身上，但是强行断阵的代价就是布阵人的寿命……”我为他补充道。
他惨然一笑：“哪有那么简单……”
“我要用半条命断阵，剩下的半条命来对抗天劫。起死回生的代价岂会如此简单？”
起死回生！
连司命都震惊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你可知起死回生在人间根本没有先例？”
“那又怎样？”
“……”沉默了一会，“去看看他吧。”司命叹了口气道。
子末原来就在隔壁。
这些日子子季把我和神使“请”来百般试药就是为了子末。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虽然这些日子子季把我们囚禁在这里采血试药，但此刻看到他如此，我不禁同情心大起，但不管怎么同情，都掩盖不了他的恶行。
直到我看见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子末，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怨恨他。
前日因，今日果，我就该偿还他的。
那个奄奄一息，却把我藏起来的小娃娃，原来子末保护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