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野犬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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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苦难中的母子

苏米伤心地游荡在希鲁斯河畔。苏米不愿意像姐姐苏曼一样屈从于傲慢的杜美拉,无法待在姐姐身边,可它又放心不下姐姐。自从离开家族的领地之后,苏米和姐姐相依为命。离开姐姐,苏米真不知该去哪里。

无所事事的苏米,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每当它走过大大小小的废弃的地穴时,它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苏米幻想着,如果将来有一天它也能做母亲,该将幼崽生在哪个地穴里。

忽然,一丝熟悉的气味飘入苏米的鼻腔。

是卡塔拉的气味。苏米辨别着风向,确定了气味发出的地方,向前仔细搜寻着,直到找到了丛林边缘的一处土豚洞。土豚洞深处,传出了卡塔拉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苏米看到,卡塔拉和阿卡都还活着。只是,身受重伤的卡塔拉十分虚弱。苏米急忙反刍出了一些肉糜喂给卡塔拉,更让苏米感到奇怪的是,阿卡居然从卡塔拉的乳头里吸出了奶水。

苏米不知道,阿卡是吸着卡塔拉乳头流出的鲜血活下来的。

苏曼成了洛克族群的狩猎主力,在洛克族群中的地位却是最卑微的。

狩猎时,苏曼冲在最前面,从未顾及过自身的危险。进食时,苏曼吞得最多,每天狩猎回来后反刍出大块大块的糯滑的内脏喂给杜美拉,好让它有多余的奶水喂给它的孩子们。苏曼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有口奶吃,没日没夜地狩猎,拼命地抢食最有营养、最能下奶的内脏,全部吐给杜美拉,自己则仅仅捡拾一些肉渣,夜间抓老鼠充饥。苏曼并不奢望杜美拉能平等对待它的孩子们,它只乞求杜美拉能将剩余的奶水喂给它的孩子们。

所以,苏曼每天以极大的热情逢迎杜美拉,让它高兴。杜美拉只有心情愉悦,才能够吃得更多一些,奶水就会更充足。似乎这样,它的孩子们就能多吃到一些奶水,活下来的希望就更大一点儿。

已经过去十天了,苏曼还是没有见到它的幼崽,更别说给孩子们喂上一口奶了。杜美拉和洛克死死地守在洞口,苏曼连听听孩子们叫声的权利也没有,苏曼宁愿相信它的孩子们还全部都好好地活着。可是,即便苏曼能够见到它的孩子们,它干瘪的乳房里也挤不出一滴奶水喂给它们了。

好在苏曼的幼崽现在满一个月了。杜美拉总该让苏曼见一见自己的孩子们,让它象征性地喂给孩子们一些肉糜,让它们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进食肉糜了。可是,杜美拉仍然无动于衷,始终不让孩子们踏出地穴半步。

非洲野犬的幼崽从食用液态食物到固态食物的过渡时期相当长,大约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一开始,幼崽们只能学着舔食成年野犬吐出的肉糜,直到三个月后,才能学会咀嚼,学会撕开整块肉,学会完全像成年野犬一样依靠肉食为生,完全断奶。

苏曼始终放心不下,除非它能亲眼见到它的孩子们。

每当苏曼发觉杜美拉心情舒畅时,它就会立即冲到土豚洞口,以极大的热情向杜美拉表示敬意。它不断地舔舐着杜美拉的脸面,轻声呜咽着,乞求杜美拉把它的孩子带出来,它该给它们喂一口肉糜了。

杜美拉似乎一切都没听见,只是热切地吮舔着苏曼的嘴唇,刺激它反刍出更多的食物。自从苏曼加入这个族群,杜美拉每天的食物全依靠苏曼反刍给它,其他雌性野犬似乎没有任何义务替哺乳的杜美拉狩猎。

一天天过去,苏曼仍然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们。

苏曼几乎绝望了。它想放弃自己日夜奔波的狩猎行动,让自己停下来休息一天。它想放弃讨好杜美拉的举动,停止为它提供食物,好让自己饱餐一顿。它想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洛克族群,离开给它留下了许许多多伤心的记忆的希鲁斯河畔。但它的孩子唯有靠杜美拉的奶水才能存活,才有生存的希望。无论如何,苏曼不能放弃努力,不能停止给杜美拉提供食物。

终于,杜美拉的孩子三周大了,该与家族的其他成员见面了。

这天,阳光灿烂,微风和煦。杜美拉一大早就把小家伙们带出了地洞,伴随着孩子们充满活力的吱吱声,六个肥嘟嘟的小肉球一个接着一个滚了出来,显得十分可爱。在洛克族群成年野犬们的温柔的舔舐中,它们不断地东瞧瞧、西看看,对这个明亮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苏曼一边应付着六个小家伙的纠缠,一边把眼睛瞄向地穴入口。

苏曼舔舐着杜美拉的六个孩子的脸面,咕咕噜噜地轻柔地叫着。表面上看起来,苏曼是在哄杜美拉的幼崽,实际上苏曼是在呼唤着自己的孩子。它企盼着自己的孩子们能够从地穴里走出来,让妈妈看一下它们,让妈妈喂给它们一些肉糜。苏曼的孩子们比杜美拉的孩子大了整整一个月,算起来,它们快有两个月大了。

洛克站起身来,走到小家伙们身旁,反反复复地清点着。可无论洛克怎么清点,都只有六只幼崽。把幼崽搬运到这个土豚洞时,洛克明明记得,它们一共叼过来了十六只幼崽。洛克瞅着杜美拉,显得十分不满。看来,它有十个孩子还没活到三周就夭折了,即便杜美拉把活下来的六只幼崽养得多么健壮,它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看着洛克沮丧的眼神,杜美拉再次返回了土豚洞。

等杜美拉从土豚洞中出来时,它赶出了十只皮包骨头的小野犬。这些小野犬个个神色萎靡、眼神呆滞、畏畏缩缩,像是严重发育不良的样子,不过它们的体形大小看起来同刚出来的六只幼崽相差无几。

看来,方才杜美拉有些不好意思带它们出来。

洛克摇摇头,摆了摆尾巴,随随便便地亲了亲它们的耳朵,算是与它们父子相认。尽管这些孩子并不怎么令它满意,可有总比没有好。犬多力量大,即使这些孩子只能作为下等野犬,将来也能成为它的族群狩猎的生力军。

苏曼还在继续向洞内张望。

苏曼想趁杜美拉在洞外给孩子们喂奶的时候,冲进洞里看看它的孩子们。它想看看它的孩子们是否还健康,想看看它们究竟长到了多大。当苏曼离开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和眼前这些小家伙一样大了,它们最起码该有杜美拉幼崽们的两倍大。

一只瘦弱的幼崽踉踉跄跄地来到了苏曼面前,舔舐着它的脚,像是在向它讨要食物。苏曼爱怜地俯下身来,舔舐着它那与瘦削的身体极不相称的大脑袋,它一只耳朵的耳尖少了一块,是一只豁耳的小野犬。一种温柔情感弥漫在苏曼的心间,它的孩子中也有一只豁耳朵的幼崽,是卡塔拉在替它接生时,不小心咬掉的。母亲的心总是柔软的,就因为这种残缺,苏曼给予了豁耳比它的兄弟姐妹更多的奶水、更多的关爱,把它养成了所有的孩子中最为膘肥体壮的一个。

由于这只小野犬让苏曼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苏曼舔舐它的时间更长一些,并不像它舔舐其他的小野犬那样逢场作戏。苏曼深情地舔舐着豁耳朵的小野犬,把鼻尖深深地埋进小野犬的皮毛中。

忽然,一阵阵熟悉的气味信息进入了苏曼的脑海——眼前豁耳朵的小野犬就是它的儿子豁耳!无论何时,一个野犬母亲都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每个孩子的气味信息。苏曼连忙去仔仔细细地嗅着那些被杜美拉从土豚洞中赶出来的第二批小野犬,发现这些小野犬都是自己的孩子。

苏曼把目光投向杜美拉,发现杜美拉正在幽幽地望着它。

苏曼终于明白了杜美拉的心计。杜美拉把或是由于寄生虫咬伤,或是由于在搬家途中遭受风寒而死去的幼崽,都用苏曼的孩子们成功地冒名顶替上了。不多不少,刚好还是原来的幼崽数量。

由于苏曼幼崽的出生时间和杜美拉幼崽的出生时间相差了将近一个月,杜美拉必须抑制苏曼的孩子们的生长,让它们的体形始终维持在三周大的样子。现在,杜美拉成功了,以至没引起其他族群成员的任何怀疑。就连洛克也显然不知道这些幼崽并不是它自己的孩子,它只不过是嫌弃这些幼崽太弱小了。

但是,苏曼不知道,它的孩子们在土豚洞中究竟受了多少摧残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苏曼无法想象杜美拉是怎样喂养它们的。甚至,杜美拉将苏曼的孩子们变得无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小于它自己的孩子,并臣服于它的孩子。苏曼看见,杜美拉的六只胖嘟嘟的幼崽把那些瘦弱的幼崽相继拱在地上,看着它们哀哀地求饶。

苏曼的孩子们只是还在勉强活着而已。

一时间,苏曼悲从中来,一种无法抑制的悔恨令苏曼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它在地上狠狠地撕咬着自己的身体,那种无比痛楚的呜咽让洛克族群的野犬感到脊骨发凉。大家远远地躲开了有些精神失常的苏曼,就连被苏曼搂在怀中的豁耳也跑得远远的。

杜美拉惬意地晒着太阳,在洞口外给十六只小野犬喂着奶,不动声色地将苏曼弱不禁风的孩子们踢出吃奶的幼犬群体。

此时,苏曼的悲伤情绪已经慢慢缓解。它开始凑近被苏曼踢开的幼崽,仔仔细细辨认着它的孩子。一只、二只、三只……九只,再加上豁耳,它还有十个孩子活在世上。尽管它们不能像杜美拉的孩子那样把奶水吃得饱饱的,但杜美拉还是能匀给它们一些乳汁的。

想到这里,一丝欣喜涌上苏曼的心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只不过,苏曼发现,它的长子阿卡始终没有出现在它的视野中,看来已经死去了。这是它最寄予厚望的一个孩子,它在三周前就表现出了和它的同胞兄弟姐妹不同的一些品性。如果苏曼当初能够听从卡塔拉的忠告及早搬家的话,或许它就不会失去这个孩子了。

想到这里,苏曼的心头不禁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