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不闲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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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与田原先生的交往

我认识田原先生,还是在1978年春。我因公出差到南京,由友人的引荐认识的。就在第二天下午,我即登门拜访。他那壮实的身躯,黝黑的面孔,爽朗的笑声,风趣的谈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俩一见如故,谈话相当投缘,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三教九流,琴棋书画;抽象具象,民间杂活;画风人品,人格完善,等等,诸如此类话一谈就没完没了。先生留我在他家吃晚饭,聊到午夜,夫人又为我们端来热气腾腾的纯正江南夜宵,酒酿圆子。

临别时,他用“板桥体”书赠我一幅勉励之语,文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鲁迅先生说过,纵令慢,纵令失败,只要驰而不息,定能成功!”我十分珍惜这幅字,至今仍陈列在我书斋里,以提醒自己莫荒废岁月,要不懈努力,不断进取。从那以后,我俩信来信往,一直保持着联系,凡碰上不懂的即写信向他求教,他也毫不吝啬地指导我。如有一次,他收到我参与编辑的一本刊物时,认真读后,来信中作了中肯的批语和建议。当时我真为自己在工作中缺乏责任感而觉得愧疚。我拜他为师,他不愿,定要认我为友。直到今日,我俩师友之情一直保持着。

1985年,田原先生来合肥办画展,展出他创作的书画作品,很受老百姓喜爱,参观者络绎不绝,我真为他高兴。晚上,我到他下榻的宾馆去看他,顺便带了本册页请他题字或作画,他欣然应允。只是不动笔,停了近十分钟,他突然说:“君琳,今天不给你画,你乐意吗?”真怪,不给我画,还问我乐不乐意,当然不乐意,但我又不明白其意,瞪着双眼愣愣地望着他。他哈哈大笑,诡秘地说,我不画你,不等于不给你画画,今天我画四个人给你留下,如何?我高兴极了,但又疑虑地看他画哪四个人的画像。

一会儿,他笔下的华君武、方成、陈述和他自己的漫画像展现出来,并设计成一套邮票四方联,巧妙地把他四人年龄设计成邮票面值,真可谓别出心裁,用心良苦。我连声叫绝,他却脸红起来,谦逊地说:“过奖,过奖,我只不过即兴而作。”如果他没有娴熟的技艺和对友人的熟识,能即兴而作吗?

就在这次临别前,他诚悦地笑着对我说:“君琳呀,明天你请我吃顿饭,好吗?”我答应了他,真诚地问他想吃什么,他坦诚地告诉我,连日来宴席不断,顿顿油荤,吃得乏味,就是想到你家调调口味,临别时再三叮嘱,我们是老友,无须客套。为了尊重他,我也就来个主随客便,第二天中午,我即在家中“宴请”了他。妻准备的是一碟凉拌萝卜丝,一碟香豆腐乳,一盘油炸臭豆腐干,一盘油炒花生米,外加红豆稀饭和油面饼。他见后连声叫好,说我是实在人,不愧是他的好朋友,太了解他。说罢,毫不客气地坐下便吃,吃得那般有滋有味,边嚼边嘟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谁知盘中味,只有我田原。”他的风趣和幽默感染了同座的人,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谁知这顿饭,传到我朋友耳中,笑我小气吝啬。友情岂能以金钱来衡量。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为他没能为我画漫画像耿耿于怀。不甘心,我拔通了他家电话,向他提出了这个要求,电话中他爽快地答应下来,果不然,不到十天,我即收到了他的来信,信中便是他为我画的漫画像,此时此刻的心情何等地舒畅,我真诚地感谢这位相交近三十年的亦师亦友的田原先生,他言必信,行必果,几十年没有变。仅这点就难能可贵。

(原载2003年8月15日《江淮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