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艺术杂志》对邓肯的创作作出了令人满意的评论,其他各报刊也对邓肯的舞蹈获得的巨大的成功给予公正的评价。
和邓肯一样,巴纳德也深受伟大的美国诗人惠特曼的影响,尽管那时他还没有创作出那举世闻名的林肯塑像,但已经立志要创作出能代表美国精神的雕塑。受到邓肯舞蹈的鼓舞,巴纳德决定创作一尊题为《美国在舞蹈》的作品,他要以邓肯的舞蹈为原型,以惠德曼的《我听见美洲在歌唱》一诗为内核,表现出美国自由奔放的热情和朝气蓬勃的创造精神。
邓肯开始了和巴纳德合作。她每天早晨到巴纳德的艺术室去,还常常自带午餐,在那里,她看到这位杰出的雕塑家的一些即将完成的作品,给她印象最深的是巴纳德以著名的美女伊夫林·内斯比特为模特而塑成的一尊作品,雕塑家不仅刻划出了少女最优美的身体曲线,而且勾勒出人物的灵魂,邓肯久久地凝视着这幅作品,仿佛那位天真无邪的姑娘就要从那活生生的塑像中走出来。邓肯感慨地对巴纳德说:“巴纳德,我们将来都会衰老以至死亡,但是永不殒灭的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神妙的时刻,我一个舞蹈家,你一个魔术家,你能够通过闪闪流动的返照,抓住舞蹈的本质,你是无上权威,能把瞬息的闪电传之千秋万代。”
邓肯在美国的成功还有赖于另一位艺术家,他就是著名的纽约交响乐团首席指挥沃尔特·丹罗希。他曾看过邓肯用舞蹈表现贝多芬第七交响乐的尝试,尽管那次表演失败了,但丹罗希对邓肯充满信心,因为失败的原因在缺乏一支能和邓肯的舞蹈相匹配的乐队,他邀请邓肯于十二月在著名的大都会歌剧院登台连续演出,他自己则亲自为邓肯担任乐队的指挥。
继大都会的成功后,邓肯又和丹罗希合作举行了一次巡回演出,丹罗希这次带了一个由八十人组成的乐队一路随行。关于这次巡回演出,邓肯作过生动的描述:
“我无法形容我在这个乐队伴奏下演出舞蹈时的快乐。它就在我面前——丹罗希举起了指挥棒——我瞧着它,刚一挥动,内心立刻涌现所有乐器浑然一体的交响和弦。巨大的回呼冲击着我,我成了表现音乐家的工具,或者表现在死亡中追求完美的伊索尔德的灵魂。我的舞蹈动作宽阔、巨大,犹如张满了的风帆,把我向前向上推进,感到力量充沛,这力量通过音乐的指挥,然后经全身而迸发出来,想找个出口去倾听那音乐。有时这种力量越来越猛烈,汹涌怒号,震撼着我,的心都快要爆烈了,以为末日即将来临。在另一些时候,它又阴郁地酝酿着,于是我突然暗自思忖:称我为舞蹈家是多么的错误——我不是舞蹈家,我是传播乐队扣人心弦的表现力的磁心力量。从我的心灵里爆发出炽热的射线,把我和战栗着、发出颤音的乐队连成一体。”
邓肯用舞蹈表现贝多芬的第七交响乐的尝试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但是,在华盛顿却有几个部长对邓肯的舞蹈提出了批评。不过,这场来自官方的批评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了,因为罗斯福总统亲自观看了邓肯的演出,并带头鼓掌,后来他在给一位朋友的信中写道:“这些部长从爱莎多娜的舞蹈中能找到什么有害的东西呢?在我看来,她像是一个跳着舞穿过晨曦沐浴的花园,采摘想象之花的天真无邪的孩子。”罗斯福的总统对邓肯的肯定,使邓肯度过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6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邓肯日益怀念自己在欧洲的亲人和她的学生们,最后,她终于谢绝了朋友们的挽留,踏上赴巴黎的旅程——与她来时冷清相反,这次她新交的朋友们都来码头边欢送她。
(3)表达的不同方式
巴黎是一个崇尚艺术的都市,对新的艺术形式表现出特别的宽容和赏识,在美国受到冷落的邓肯,在这里却受到了欢迎,初步的成功给她以很大的鼓舞。最初为她提供表演场地的是巴黎上流社会的社交皇后格雷夫尔伯爵夫人,邓肯新鲜活泼的舞蹈立刻在巴黎上流社会引起很大反响。伯爵夫人对邓肯舞蹈的评价很高,认为她的舞蹈复活了希腊古典艺术。青年们被邓肯的美貌搞得神魂颠倒,画家们从邓肯舞蹈中获得了新的艺术形象,诗人们则在观赏中获得了新的意象。
尽管在巴黎邓肯并没有摆脱贫穷的经济状况,但巴黎浓厚的艺术氛围、深厚的艺术土壤、世界第一流的艺术家,却使邓肯受到法国艺术的熏陶,为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在她以后的岁月里也时常回忆起这段美好的时光。
这时候,在邓肯的生活中,又一次大的发展机遇来到了。
①个性的表现
有一天,邓肯正在家中排练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她去开门时,一个仪表庄重、面容高贵的贵妇人站在门外,原来是法国的波利尼雅克王妃亲自来请她去表演。波利尼雅克是法国亲王,本人酷爱艺术,在巴黎艺术界享有很高的声望,能够受他之请,这对法国的艺术家们来说是一种很高的荣耀。次日,邓肯如约来到波利尼雅克亲王家里,亲王盛情地欢迎她。亲王风度潇洒,仪表堂堂,待人和气,极具艺术气质。邓肯那天特别高兴,跳得非常投入,无拘无束,她的火热的情感在她的腰肢间扭动,在她的手指间流淌。亲王看得出了神,最后情不自禁地亲自弹奏起来,他弹的是一种拨弦古钢琴,那纤巧的手指在琴上娴熟的演奏,宛如在爱恋地抚摸一样,琴声如从山涧流淌出来的清泉,应和着邓肯的舞蹈,达到了音乐和舞蹈的完美的和谐统一。最后,亲王情不自禁地赞叹:“多可爱的小姑娘!爱莎多娜,你真可爱!”邓肯也用法语羞涩地说:“真的,我也很喜欢您。我愿意总是为您跳舞,在您那动人的乐曲的启发下,我要创作出充满宗教虔诚的舞蹈来!”
在此之前,邓肯从末遇到过如此理解她的舞蹈的知音,她对亲王相见恨晚。她很快就开始和他讨论一直合作的事情。亲王破例把她的工作室对外开放,由邓肯对外演出,法国艺术界的精英纷至沓来,扩大了邓肯的舞蹈在法国的知名度。波利尼雅克亲王每次都兴致勃勃地参加晚会,为邓肯的演出助兴。在来观看邓肯演出的名人中,有法国艺术家欧仁·卡里埃尔,他在一次演说中讲道:“爱莎多娜从希腊艺术中找到了最好的艺术表演形式,以表现人类的崇高精神境界。她对那些美丽的浮雕形象赞叹不已,从中获得了灵感。她把古希腊的艺术精神和她的自然本能结合起来,从而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现代舞蹈。在模仿和复活希腊舞蹈的同时,她找到自己的艺术表现方式。她所追求的是希腊的艺术。她自己的愿望就是要忘却时间,追求永恒。这种愿望表现得这样真挚,引起了我们的共鸣,转瞬之间,她为我们复活了希腊艺术,把已经消亡了的古老艺术奉献于我们面前,我们也像她一样年轻了,一样充满新的希望。爱莎多娜的舞蹈不再是一种余兴节目,而是一种个性的表现,也许是一种更有生命力的艺术品,它无比丰富,激励着我们努力实现自己一定要实现的事业。”
有一次,邓肯去拜访伟大的雕塑家罗丹。她到达他的工作室时,罗丹正在全神贯注的工作,邓肯站在一旁,看见粘土怎样在他手中魔术般的变成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使邓肯深感荣幸的是,罗丹竟然同她一道来到她的陋室。邓肯急忙换上舞衣,为他表演一曲牧歌舞。这位伟大的艺术家,此刻像个小孩一样,出神地观赏邓肯的舞蹈。罗丹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有一股热流从他的内心奔流而出,如同他在从事一次不寻常的创作时常有的神情那样,这使邓肯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和不安。他走到邓肯身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脖子和胸部,仿佛在揉捏粘土一样。爱莎多娜被他身上的热焰烧焦了,呼吸几乎都停止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异性如此亲近的抚摸。这时,在她的身上,仿佛有两个邓肯有激烈地博斗:一个投入于这位伟大艺术家的怀抱,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一个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害怕,竭力要从罗丹的手臂中挣脱出来。后一个邓肯战胜了前一个邓肯,她成功地从罗丹也是从自己的感情火焰中冲脱了出来。
当然,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邓肯一直把罗丹视为自己十分尊敬的良师益友,并十分珍视从罗丹的雕塑艺术那里得到的艺术上的启示。
真正的艺术家对于真正的艺术,往往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感,尽管从事的艺术领域各不相同,但对于天才的艺术创作,都有一种很高的感悟和理解能力。邓肯对欧仁·卡里埃尔的创作给予很高的评价,她觉得在她的一生中,特别是在她的艺术创作道路上,欧仁·卡里埃尔的才华就像上苍的祝福,永射光芒,激励她们召唤奔向深入探索艺术的圣洁幻象。而欧仁·卡里埃尔,当大多数人还不明了邓肯的舞蹈艺术的创造性的意义时,他以深沉而坚定的声音宣布:“这位美国姑娘即将予以世界以革命性的变革。”
②拍拉图情结
舞蹈和学校占据了邓肯的身心,匈牙利的“罗密欧”已经淡忘,索德的身影也已远去。但是,长久以来积淀的情感积累,使她的潜意识处于活跃之中。她的感情有如一只蜗牛的触角,常常小心翼翼地伸出,但随即又敏感地缩回去。她有过几次恋爱的经历,已经尝到了爱情的痛苦。但是,她不知道,一次惊心动魄的爱情即将来到她的生活中,并且在她的人生经历中留下深深的印痕。
有一天晚上演出结束后,邓肯正在卸妆,突然有一个人闯进来。这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他颇为生气地对邓肯说:
“您是了不起!但是您为什么要剽窃我的舞台设计呢?要知道,您的舞台背景是我的创造!”
邓肯感到十分惊讶,她说:
“我从五岁时起就开始采用蓝色的幕布作背景了,这完完全全是我个人的构思,与您有什么关系?”
原来,这个年轻人是英国著名的导演和舞台设计家爱德华·克雷格,他的母亲是扮演莎士比亚剧中角色而闻名的英国美女埃伦·特里。爱德华·克雷格所设计的舞台背景与邓肯不谋而合,而且他认为只有邓肯的舞蹈与这样的舞台背景结合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结合。
克雷格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美男子,脸部表情刚毅而柔,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浑身散发出一个艺术家的魅力和成熟男子汉的气息。在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美男子面前,邓肯那被压抑了两年之久的欲望立刻进发出激情的火星。她仿佛被他施了魔法似的,随他而去。他们叫了一辆马车,在黑夜里,越过茫茫的原野,驱车到了波茨坦。他们进到一家小旅馆喝了点咖啡,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又开始返回柏林。邓肯没有回家,她随克雷格到了他的工作室。
邓肯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之火融化了,她痴迷地一头扑进克雷格的怀抱。他们躺在地板上,紧紧拥抱在一起。根据古代的传说,人类的始祖原来是一个单性的人,是上帝把他从中劈成两半以后,人类才有男女两性的。从理论上讲说,每个人都有和他(她)相对的另半。正是从那时起,每个人都力寻找原属于自己的另一半——邓肯与克雷格正像是这相对的两半。
③自由表式法
1921年邓肯收到了一封发自莫斯科的电报,欢迎她去苏联演出。
1921年7月工9日,邓肯和她的学生法国姑娘让娜乘上自伦敦启航的“巴尔坦尼尔克”号轮船抵达爱沙尼亚首都塔林,码头上,邓肯一行受到苏维埃政府派来的代表的欢迎。十月革命胜利四周年的那一天,邓肯在大剧院举行了赴苏后的首场演出,剧场内座无空席,观众中包括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各部的人民委员、政府官员、各工会的领导和官员、红军代表和各国记者等,更激动人心的是,苏联革命的领袖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也来到了剧场。
演出开始之前,是例行的政治讲话,当卢那察尔斯基热情洋溢的讲话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时,管弦乐队奏起了柴可夫斯基的《斯拉夫进行曲》,邓肯在这首充满浓郁斯拉夫风格的乐曲中款步走上舞台,用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开始表现自己对这部乐曲的理解。她的舞蹈立刻吸引了全体观众。正如《消息报》上的一篇剧评所说的那样:柴可夫斯基的《斯拉夫进行曲》“不仅仅是一部斯拉夫风格的进行曲,也不仅仅是一部极端爱国主义的进行曲。这是一部泛斯拉夫主义的帝国主义进行曲。由于这部进行曲中反复出现沙皇赞歌的旋律,它的基调是反革命的,但爱莎多娜对这部乐曲的表演惟妙惟肖,极富艺术表现力。她那无与伦比的表演使人们再一次看到,一个富有灵感的艺术家对这样一部旧时代的作品所能够给予的理解和表现。在柴可夫斯基的音乐衬托下,邓肯刻划了一个拖着脚镣的奴隶。他佝偻着身躯,忍受着压迫,身负重荷,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首被诅咒的沙皇赞歌的头几节的旋律中这个奴隶的表演。他抬起重重垂下的头,他的脸因仇恨而可怕的扭曲。他用尽全力挺直身躯,挣断镣铐,然后从背后抽回扭曲而僵硬的手臂,伸向欢乐的新生活。所有的人都理解了这段表演的寓意。舞台上的奴隶是不可思议的,在邓肯的表演中,沙皇的赞歌使人觉得是具有革命性的。在这一赞歌的背景烘托之下,革命取得了胜利。”
《斯拉夫进行曲》结束后,乐队奏起雄壮的《国际歌》,邓肯身披红色衣裳,坚定地挺在舞台中间,宛如一尊庄严而优美的雕像。在这激动人心的乐曲声伴奏下,邓肯开始形象生动地表演旧制度被推翻、新制度开始的历史进程。这时,观众们在这舞蹈的感动下,全体起立一起高唱这首表达被压迫者意志的歌曲。苏联革命的领袖列宁也在这庞大的合唱队之中,他给予邓肯的舞蹈以很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