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有可能发生的不幸作为反省的主题,则要有益得多,因为当你这样做时,你便为自己提供了防范的措施,并且,假若不幸并没有出现,更是让人喜出望外。事实上,当我们度过一个令人焦虑的时期后,难道不总是感到一种显著的精神上的升华吗?更进一步说,偶尔地考虑一下可怕的灾难也是有益的——这样,面对小灾小难时,我们更容易承受得多。这也是我们回想那从未发生过的灾难时聊以自慰的东西。
自制的重要性
按语:
自制极为重要,没有它,我们就不能以正确的方式对待自己。没有它,任何形式的生存都不可能。自制是自身力量的体现,通过自制而预防强制是明智之举。
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事物——不管是工作要务还是普通小事——都是形形色色,千姿百态的。如果仅以非固定的次序或关系来看,它们表现为一个反差强烈的混合体,绝无雷同,不仅如此,它们影响我们的方式也是特定的,倘使我们的思想与思想的种种问题谐调一致,那么,在这些思想与思想的问题在我们心中引起的忧虑之间必然存在一种相应的不一致。因此,当我们开始着手某一事情时,第一步就是要将我们的视线从别的事物那里收回来。这将使我们在第一时间内处理每一件事情。不管我们对这件事是喜欢还是讨厌,都不能让其他杂念对他有所影响。这样一来,我们的思想就像被分别置入许多抽屉中,我们既可经常打开其中的任何一个,同时又不侵扰其它。
通过这种方式将使我们从沉重的忧思中解脱出来。否则,我们对此事的忧虑将会干扰对彼事的思考,对某一重要事务的关注可能忽略许多偶然发生的无足轻重的小事。对于每一个思想高尚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避免被个人事务和世俗烦恼所纠缠而不能自拔,从而排斥更有价值的事物。因为,那才真正失去了生活的目的。
自制是极为重要的,没有它,我们就不能以正确方式对待自己。倘使我们考虑到每个人都不得不臣服于他周围的环境,自制可能就不显得那么困难了。并且,缺乏自制,任何形式的生存都是不可能的。进一步说,适当的自制可以预防来自他人的巨大的强制;这好比在圆中,靠近圆心的一块极小的部位与圆周附近的部位相比,差约近百倍。
没有什么东西能使我们免受外部力量的制约,正如我们不能没有自制一样。塞涅卡说,服从理智就是让万物从属于你。自制也是我们自身力量的体现。万一发生最糟糕的情况,使我们遭受不幸,我们也能缓和减轻严重性。倘若其他人必须用强制手段而无视我们的情感,则他们将会冷酷无情地对待我们。因此,通过自制而预防强制是明智之举。
个人所获
按语:
一个人所能得到的仅是他应具有的东西的极少部分,因而要合理的支配你的所得,只有如此才能平和地度过一生之时光。
我们必须限定我们的希冀,抑制我们的欲望,缓解我们的愤怒。并要永远记住,个人所能得到的仅是他应具有的东西的极少部分。
另一方面,每个人在其一生中都必然遭受若干次灾难的折磨。
总之,我们必须忍耐和克制。倘使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么,健康和能力都不能使我们摆脱痛苦的体验。这便是贺拉士提醒我们进行刻苦而细致的研究、锲而不舍地追寻宁静淡泊的生活——而不总是被那些徒劳无益的欲求、恐惧和希望骚扰,毕竟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最佳途径是什么的含义,在一切有识之士中,凡能合理支配的人,皆平和地度过一生之时光,不要总是让贪欲来烦恼你。
生命在于运动
按语:
想要有所成就,就得学习,就得工作——没有活动,我们便无法生存。
亚里士多德说:生命在于运动。显然,他是正确的,从肉体方面看,我们的存在是因为我们的机体是不断运动的;从理智方面看,我们借以存在的是连续的占有——无论其形式是实际的活动还是精神的活动。我们常能见到这样的情形,当人们无所事事或焦虑不安时喜欢用手指、小棍或其他任何伸手可得的东西敲桌子。这正表明人性的特征从本质上来说是好动的。我们很快对无所事事感到厌倦。这是令人无法忍受的烦燥,它使我们去调整自己的活动,引入某种方法,从而使自己获得更大的满足。活动!想要有所成就,就得学习,就得工作——没有活动,我们便无法生存!
一个人想要发挥其潜能,如果他能做到,那么,看看这种活动将会产生何种效果。倘若他能制造或建构某种东西——无论是一本书还是一只篮子——他将获得最大的满足。看到一件作品经过自己双手的劳作,经过漫长的时间,最终完成,会使你从中获得直接的愉悦。
从这一观点来看,那样一些人是最幸福的,他们意识到,伟大的目的激发创造伟大作品的能力,使他们的生活具有一种高雅的情趣。
在这个世界大舞台上,绝大多数人默默无闻,尔后便永远消失,只有天才过着一种双重生活,他们既是演员,又是观众。
因此,还是让每一个人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确定的活动范围——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长期的动荡不安给人造成了极度痛苦,因为缺乏那种被称作占有的东西迫使他超出了自己正当的活动范围。努力吧,与困难进行博斗!这就是像老鼠那样孜孜不倦地奔忙于地下的本性一样!满足他的全部欲望,是某种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持续太久的愉悦往往导致一种停滞感。战胜困难就是充分体验生存的快乐,无论我们将在何处碰到障碍,不论在生活中、社交中、工作中还是在精神的劳作——亦即在试图左右其对象的精神探寻中。胜利永远会给人带来快乐。倘若一个人没有振奋自己的机会,就应当尽可能创造机会,并且,依据他个人的能力和嗜好决定自己是去打猎还是玩台球,或者受他本性中这种不可怀疑的因素引诱,将与某人发生冲突,或策划一项阴谋,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结束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死气沉沉的静止状态。这一切,正如我所言,当你无所事事时,很难保持悠然闲静的心情。
维护大脑健康
按语:
身体的任何一种损伤——无论是疾病还是机能失调,也无论伤在身体的哪个部位——都会对精神产生影响,进而使大脑受到伤害。
锻炼身体使之强健的方法,是在身体状况良好时,参加大量的劳动——既锻炼身体,也锻炼身体的各个部位。为了抵制各种病毒的侵袭而养成劳动的习惯。一旦身染疾病——不论是全身,抑或某一器官——其表现形式常常是大相径庭的,且治疗及护理方式也各不相同,效果更是大相径庭的。因为,疾病没有固定不变的形式。
大量运动可以强化体力,但神经的过度使用会导致衰竭。因此,一方面,我们可以借一切适合的方法训练体力;另一方面,又要注意切勿使神经过于疲惫。如不要让眼睛受强光的刺激,尤其是不要受强烈反光的刺激,不要在黑暗中看东西或者长时间观察细微精密的物体,不要让耳朵受巨大声响的震动。最重要的是不要对大脑施加压力,或使用过度,或在不适当的时间里使用。使用一段时间后应休息片刻。类似的道理,绝不能在进行剧烈的体力锻炼时使用大脑,或者在进行剧烈的体力锻炼之后立即使用大脑。因为,在这方面,运动神经与感觉神经是一样的。当肢体受伤时,大脑相对部位的神经便会产生痛感,这是因为肢体的活动依赖大脑的缘故。当然,那些处于无意识工作状态的肌肉或心脏则非如此。因此,如果在同一时间迫使大脑既进行剧烈的体力训练,又进行理智思索,或者两种活动间隔时间太短,那么,大脑肯定会受到损害。
因此,非常重要的是要让大脑得到充分休息。这是大脑恢复功能必需的,因为,睡眠对于人来说,如同给钟上发条一样。这一适度是直接随大脑的发育和活动而变化的。超过了这个度就是浪费时间。因为,倘若如此,那么,睡眠的时间越长,其熟睡的程度就越低。
应该明确理解的是:思想仅仅是大脑的固有功能,为了能像其他任何有机体功能那样运用和休息,它必须服从同样的法则。用脑过度会导致脑损伤,就像眼睛的使用一样。正如胃的功能是主消化,大脑的功能是主思想。灵魂——作为某种基本的、非物质的东西,仅仅存在于大脑之中,其基本功能的发挥全然是自发的,亦即永远不知疲倦地思考着。毫无疑问,有关灵魂的学说驱使着人们去做荒唐事,并导致理智力量的减弱。
一个人应当习惯于从生理功能看待他的理智力量,并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保护它们还是使用它们,它应当记住任何一种肉体损伤——无论是疾病还是机能失调,也无论伤在身体的哪个部位——都会对精神产生影响。
人生的快乐
按语:
一个人想要评估自己的一生是否快乐,一定要一一记下他所经过的各种劫数,而不管他曾享受的欢乐。最快乐的命运,不是去体验到最怡人的欣喜或最大的欢乐,而是把生命带到终点,而未遭受到身体或精神上的巨大痛苦。
用我们所经历的欢乐或欣喜去衡量一生的快乐与否,显然是采用了错误的标准。因为欢乐毕竟是负面的。认为欢乐会产生快乐是一个错觉,是受到羡慕心的偏爱所致,最后难免会遭受惩罚。痛苦给人的感觉是不折不扣的,快乐的真正标准就是没有痛苦。世上快乐的必要条件就是没有遭受痛苦,而且也不觉得生活枯燥。此外的其他一切都是虚妄的。
我们绝不应该用痛苦的代价去换以欢乐,哪怕只限于招致痛苦的风险,也不该去冒犯。倘使执意如此,就是在以正面的真实去换以负面的虚幻。但为了避免痛苦而牺牲欢乐,却是有利可图的。至于痛苦是跟随在欢乐之后,还是在欢乐之前来到,都是无关紧要的。企图转变当下苦难的情景,使之成为欢乐的园地,致力于争取欣喜和欢乐,而忽视获得最大可能地免于痛苦——可是多少人都这么做——完全是违反天理。
伏尔泰说:“快乐不过是梦,忧伤却是现实的。”事实如此,一个人想要评估自己的一生是否快乐,一定要一一记下他所逃过的各种劫数,而不管他曾享受的欢乐。因为“幸福获致术”的起始,就是首先承认它的名称本身就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生活幸福”就是指“生活不那么不幸福”——即度过一段可以容忍的生活。毫无疑问,我们之所以获得生命,不是去享受此生,而是克服此生的困难——走完人生的路。等到年老时,想到毕生的任务已经功德圆满,不能不感到莫大的安慰。最快乐的命运,不是去体验到最怡人的欣喜或是最大的欢乐,而是把生命带到终点,未遭受到身体或精神上的巨大痛苦。
身在福中要知福
按语:
大部分人只有当不幸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才会盼望那些幸福的日子再次来临。
在生病和忧愁中未受到痛苦和困扰时所度过的每个时辰,我们的记忆都会视为十分值得羡慕的时候,把它看作为失去的乐园,或像是到这时才认出某人一向够朋友。
在我们身强体健的美好日子,如果能时常回想到上面的经验,我们便更应该欣赏和享受“现在”。但是,人们往往身在福中不知福,大部分人都只有当不幸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才盼望那些幸福的日子再次来临。无数次欢欣快乐的时光就在情绪恶劣中浪费,美好的时光未经我们享受,白白地让它们溜走,而在天空布满阴霾的时候,徒然叹息已经逝去的幸福岁月。当前可以忍受一时一刻,不管他们是怎样的普通与古板,或是在我们不经意中过去,或是不耐烦地打发掉——这些都是我们该珍惜的时光。
要牢记,时光的流逝会将它们推入“过去”,随后我们的记忆会把它们打扮好,安置它们深居在闺阁——在以后什么时候,特别是当我们困苦的时候,才掀起它们的面纱,再当作我们最为喜爱和失之交臂的美人,介绍给我们。
相信自我
按语:
大部分人把自然秩序颠倒过来,他们宁愿把他人的意见看成真实存在的,而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意识,这是一种荒唐的行为,因此,你应当谨记,不要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想法。
我们应该谨慎地劝人,而不要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想法。所有的经验显示,人们不断地一再犯这一错误。大部分人所关注的是别人的想法,而对于自己意识中最直接的认识反而不那么关心。他们把自然秩序倒过来——把他人的意见看成是真实的存在,反把自己的意识看成可疑之物,把衍生的次要东西当成主体,把外景所看到的自身形象,看得比自身更重要。他们这样从并非直接的存在得出直接的结果,便陷入了称为“虚荣”的荒谬——“虚荣”这一用语之所以妥帖,就在它无实质、无内在价值。像守财奴一般,这些人一心一意想拥有手段,却忘了目的。
两个生命
按语:
天生睿智的人生活于两个生命中,一个是自身的生命,一个是睿智的生命。后一生命会逐渐看作真实的生命,前一生命只是当作导致睿智生命的手段而已。
伏尔泰说:“没有真正的需要,就没有真正的乐趣。”自然、艺术和文学具有不同的美,这些趣味之所以为那些人欣赏,而与另一些人无缘的原因在于前者有这些需要而后者没有。把这些乐趣奉送给无此需要,也不会欣赏的人,将好比你将梳子送给了和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