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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郭进大破耶律沙刘钧敕书召杨业

却说敌烈不听耶律沙之劝,率众渡涧。众未及岸,忽正东金鼓齐鸣,喊声震天,乃郭进人马杀来。敌烈排开军马,两下对圆。

郭进舞刀纵骑,大骂:“北朝待死之寇,尚敢来惹速亡之祸耶?”敌烈亦骂曰:“汝中原穷武连年,贪心无厌,是以出师援汉。若早退兵,免遭眼下之诛。”郭进挥兵冲入,敌烈抡刀迎之,两马相交,战上十二余合。涧左一彪军出,乃呼延赞也,挺枪跃马,纵横冲断其阵。敌烈怒,力战二将不退。对垒耶律沙望见敌烈势危,急催后军涉涧救之。

南阵右侧高怀德之兵赶到,两下鏖战,箭下如雨。郭进鼓勇向前,敌烈势力不支,溃围而走。郭进催马追之,手起刀落,将敌烈斩落于涧中。可怜北地英雄,化作春梦。此时宋兵马竞进,北军大败,杀死涧中者,不知其数,尸首堆垒,涧水为之不流。当下耶律沙引败众望小径逃走,呼延赞、高怀德率劲兵追之。正危急间,忽山后一支军马杀出,乃辽将耶律斜轸。盖萧太后恐前军有失,故命耶律斜轸屯兵山后,以救不测,至此遇着耶律沙杀败走到。耶律斜轸乃整兵奋力杀退宋兵马,保得耶律沙等去了。高怀德等合兵一处,报捷于太宗。太宗大悦,乃下令径趋晋阳。

城中刘钧闻辽兵大败而走,惊惧万状,乃集群臣商议。右相郭有仪奏曰:“宋兵势大,难以迎敌,不如奉表称臣,一则可以免祸,二则救满城百姓。”刘钧嘿然。中尉宋齐丘奏曰:“河东城坚池深,精勇之士不下数十万,若使背城一战,成败未可知也,何以辄屈膝而事人乎?臣举一将,足以破敌。”刘钧问曰:“卿举何人?”齐丘曰:“世居幽州人氏,姓马名风。当黄巢作乱之时,闻此人名声,兵不敢入州。马风使一根铁管枪,与王彦章齐名。今弃武学道,隐居嵩山。此人虽老,尚可用也。陛下若降诏召其为帅,率兵以退宋师,必收万全之功也。”刘钧曰:“谁可赍诏召之?”

有卷帘将军徐重进曰:“臣愿赍诏前往。”钧即下命,遣徐重前诣嵩山。

徐重来到山前,远远望见一所茅庵。径进庵门,窥见内有一人,身长八尺,黑面银须,端坐于石墩看经书。重进前揖曰:“此处莫非马将军庄上否?”其人起而问曰:“阁下从何而来?”重答曰:

“小可奉汉主之命,赍诏来宣马道土下山,以退宋兵。”其人曰:

“贫道就是马风,但我年已老迈,不比往年矣。今既奉诏旨,不敢不权为拜受。”因唤山童,摆设香案,拜受诏旨毕。邀重入庵后,分宾主坐定。乃问之曰:“宋君举兵北伐,谁为正将?”重答曰:

“宋军善战之将极多。惟有先锋呼延赞,英雄莫敌,近来攻取关州,皆此人之功也。今有宋中尉举足下能御宋师,特遣下官赍诏来宣。

乞承旨下山,以尉我主之望。”马风笑曰:“贫道筋骨衰老,鬓发霜侵,年近九十,大非昔日之比,且弓马久废,何能堪此重任?今山后杨令公拥兵于应州,何不举之退敌,而来召我耶?公宜亟复王命,勿误军情。”徐重闻言,遂不敢再说,只得辞别马风,归见北汉主,把马风口内情辞,如此这般,一一奏上。

刘钧闻马风不肯应命,闷闷不悦,与群臣再议退敌之计。丁贵进曰:“事势如此,陛下只得再召杨令公,来救国难。”刘钧曰:

“杨家屡次出兵救我。往年泽州之盟,与宋师讲和而归,甚称宋之恩德。寡人疑其有通谋情意,故不欲再召之。”贵曰:“陛下以仁义待人,杨家父子,乃忠义之士,宁肯负国耶?”刘钧准奏,复遣使赍敕命,径诣山后,来见杨令公,宣读诏书曰:

孤守晋阳,谨保一城。虽无汤武之德,常慕事大之名。自周世宗,耻仇不绝,屡被侵伐。今宋君继立,复率精兵,长围城下。百姓抱死亡之患,城郭有累卵之危。

惟汝父子,忠勤效命。诏书到日,即宜引兵赴阙,以救国难。成功之日,当颁重典。故兹诏示。

杨令公得诏,与王贵议曰:“宋兵屡侵河东,若不救援,则有违诏之责。若径兴师,则前番与宋议和,岂宜失信?君何以计之?”

王贵曰:“将军乃河东镇臣,主上有难当救,何用执小信而迟疑?”

令公然其言,即委王贵领镇应州,自率七子,领精兵三万,前来救应河东。有诗为证:

万马南来势气雄,旌旗闪烁蔽长空。

全凭国士擒龙策,一定封疆顷刻中。

哨马报入宋军中,主帅潘仁美召集诸将议战。高怀德进曰:

“杨令公乃劲敌也,自周世宗之朝,每与对敌,未尝得利。今又举兵再至,当以深谋远计战之,不可轻视也。”呼延赞曰:“小将亦闻杨家父子,天下无敌。我先命本部于来路中冲击一阵,且观看其势如何。”仁美允其议,即令赞前去。赞得令,率马军八千而行。

却说杨令公兵马来到卧龙坡下营,哨骑报入:“宋军于十里之外阻住去路。”令公笑曰:“敌贼不知兵势,自来取败。”问军中:

“谁先出马?”道未毕,五子杨延德进曰:“不肖愿先上阵。”令公许之,即付精兵五千。

延德全身披挂,领精兵鼓噪而来。两阵对圆,延德绰斧跨马跑出,高叫曰:“宋将何不速退,将欲自取死亡耶?”赞大怒曰:

“无名小将,今日休走。”即挺枪跃马,直取延德,延德舞斧来迎。

两骑相交,二将连战四十余合,不分胜负。赞马上自思:“人称杨家父子英雄,果不虚传。”二人欲复斗,马不堪驰。延德曰:“马力困乏,明日再战。”南北乃各收军还营。延德回见令公,告知:

“宋将与儿连战四十余合,未决输赢。”令公曰:“近闻宋军有呼延赞,武艺精锐,莫非正是此人?明日吾亲战之。”因下令征进,离宋营数里下寨。

杨七郎欲建首功,密引部下三千,潜地出寨,来劫宋营。正值潘仁美与郭进、高怀德等在军中议论兵法,忽然灯爆火灭。仁美曰:“莫非杨家有兵劫寨,天公有所预兆?”下令诸军多设弓弩,以备不虞,不可出兵骚动。高怀德等各按营而守,遵令分遣埋伏。

杨七郎自料宋兵无备,引部下喊声攻入。忽营内一声梆响,伏军万弩齐发,箭如雨落,北兵射死者不计其数。七郎急回马,被高怀德、郭进两骑冲出,追杀五里而回。七郎部兵折去大半。

令公知之,大怒曰:“不听军令,致损许多人马,按法当诛。”

即令军政司押出七郎,斩首示众。军令才下,牙将张文进曰:“七将军虽有罪,其志盖为国也,误致伤折,情理可原,望乞令公赦之。”杨令公曰:“父子虽至亲,法令不敢私,务必斩之。”众将力为解劝,令公怒始稍缓,乃着军政司跣剥七郎,即于帐前捆打四十,血肉淋漓,观者无不惨然,七郎匍匐谢罪而退。令公谓众曰:

“吾众初到,未可便与交锋,须待养威数日,见机而战,无有不克。”

众将得令,人各坚守不出。

却说宋帅潘仁美听知杨家军马来到,遂撤围迎战,南北对垒立营。一连拒守十数日,各不出兵。仁美遣健卒前去缉探北兵动静,回报:“杨家军马,各严整兵器,欲与我大战。”仁美闻报,即便下令诸将,分营出战。高怀德为左翼,呼延赞为右翼,郭进为前后救应。分遣已定,众将各整备迎敌。

次日天明,鼓罢三通,南阵上潘仁美当先出马,右边高怀德,左边呼延赞,三匹马一字摆开。对阵杨业亦领兵出战,金盔银铠,白马红袍,左有延朗,右有延昭,父子将兵,威风赳赳。仁美在门旗下暗暗称奇,出马问曰:“河东逆命之国,特来问罪,公何屡次出兵救之?”令公厉声曰:“汝主据有中原,尚自不足,连年穷师远讨,既不免为贪兵。况向年讲和而退,盟血未寒之日,又来侵犯,是何道理?吾受刘主厚恩,特来救援。汝等急早退师,犹存旧好。若说半个不字,吾驱太原之兵,杀汝片甲不回,那时悔之晚矣。”仁美闻言大怒,问阵中:“谁先出马,擒此匹夫?”言未毕,这边呼延赞挺枪出马,望杨业刺来。那边杨延朗一马上前截住厮杀。战到七十余合,不分胜败。忽宋阵中鸣金收兵,原来太宗看见杨家父子,尽是英雄豪杰,心中只要招抚,故此鸣金收军,以待图策招徕,那时河东不难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