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傍晚,宋查理乘坐的美国“吉普”驶进小院,便被孩子们围了一圈。
“爸爸回来了!”
“爸爸回来了!”
文静懂事的庆龄为爸爸打开车门,美龄和子文、子良、子安拉着爸爸的手,宋查理下了车。
“爸爸,你答应我的事忘了吧?”子文问。
“什么事呀?”
“爸爸不是好爸爸,上周末你不是说给阿拉买个口琴吗?”子文噘起嘴。
“有此事!”宋父认真地安慰子文说,“不是阿爸说话不算数,阿爸确实太忙了。今天,孙叔叔来了,我们只顾说话,把公子的大事给忘了。”
“为什么不把孙叔叔带回家吃晚饭?”庆龄问。
“他与爸爸一样忙。下次爸爸一定请他来!你们喜欢他吗?”爸爸问。
“喜欢!”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爸爸,妈咪还等你吃饭哩!”庆龄提示道。
“好,咱们吃饭!”宋查理道。
这是一桌丰盛的晚餐。
全家人兴高采烈地围在桌旁。
宋父目扫一周,道:“怎么,子文不见了,跑到哪里去了?”
宋母道:“子文在生你的气呢!你答应他的事,就应该做到,要么不说,要么说到做到。”
“我不是忙嘛!”宋查理说完站起身向子文的房间走去。子文正躺在床上佯装看书。
“子文,子文,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向你检讨。”宋父把子文扶起来,“明天,我保证不让你失望行吗?”
子文不情愿地跟着爸爸回到餐桌上,背着爸爸做个鬼脸,引得大家嗤嗤发笑。
“笑什么?”宋父问。
“我们男孩子都对你有意见!”子文单刀直入。
“什么意见?”
“这不是秃子头上爬苍蝇——明摆的事么?三姊妹和三兄弟间,阴盛阳衰嘛!”
“没那回事。”宋父摇摇头道。
“妈咪,你是杆公平秤,你说说?”子文用目光盯着妈咪。
“我看子文说得有理。”宋母不假思索。
“什么有理?”宋父追问。
“让子文把话说完。”宋母道。
“她们出国的出国,要提琴给买提琴,听说爸爸又为二姐联系出国求学的事。我们三兄弟间似乎是天外来客?是另外个爸爸养的。”
“哎,你们三人还小。等你们一个个长大了,我也一视同仁吗!”宋父很激动,”再说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妇女地位很低,比如出国求学吧,我们宋家要成为第一个,这是爸爸的刻意追求,外界舆论已经非难我了,你们理解我好吗?你要提琴的事,爸爸不是答应了吗?”
“不,我要的不是提琴,是口琴。”子文道。
“我也要口琴。”7岁的子良道,“让哥哥教我吹。”
“我也要口琴。”5岁的子安也学着说。
“好,三个。明天兑现。”
这时子文又对坐在身边的宋美龄道:“小妹,这口琴不像你的提琴,是我们哭出来的,哈哈哈。”
“好啦,好啦,咱们吃饭了。”妈咪催促道。
“霭龄来信了。”宋父突然从兜里掏出信来。
“来,让我看。”妈咪迫不及待。
“不,你的英文还差点劲。让庆龄给大家读吧?”
“我的英文好,我来读!”宋子文不示弱道。
“要得好,大让小,让子文来读!”宋父把信交给了子文,子文站起来:“各位听众,子文电台开始播音。这是来自大洋彼岸的一位女孩给全家的亲笔信。请注意收听。”子文用流利的英语开场道。
亲爱的爸爸、妈妈、妹妹、弟弟:
全家好。
今天是圣诞节,每逢佳节倍思亲。自从来美国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们。前一段,我见到了受慈禧太后派遣,率团来美考察教育的温秉忠姨夫。见了亲人,使我激动不已,一肚子话要说。但当晚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在白宫设宴招待中国教育考察团,时近黄昏,温秉忠姨夫要立即赶往白宫,便带了我一同出席。我是幸运者。你们为我高兴吧!
宴会开始前,罗斯福总统在休息室先会见了中国代表团。总统的侍从和随行官员有几十个,再加上一大群新闻记者,官场的排场不同一般。当罗斯福和姨夫温秉忠等一一握手时,摄影记者的镁光灯“扑扑扑”地闪个不停。我还从未见过这样隆重的场面,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又想到自己并非代表团成员,一时不知作何姿态。当罗斯福到我跟前时,就有些想往后退。姨夫及时走过来,向总统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外甥女,她目前正在美国自费留学。她对您非常敬重,渴望见到您,我今天把她带来了。”罗斯福听了这番恭维,又见我是位15岁的中国妙龄女子,心情极好。他久久拉住我的手仔细端详。接着露出满脸笑容问道:“姑娘,欢迎你来美国留学!能跟我谈谈你对美国的印象吗?”
我见总统并没有怪罪自己混进代表团的意思,反而对自己更亲切,一时的羞怯早已忘得无影无踪。我不等翻译开口,就用流利的英语做了回答:“总统先生,美国是个非常美丽的国家。我在这里生活得很愉快!”
罗斯福听了,立时显出了美国人惯有的优越和自豪感。他得意地哈哈笑起来:“是啊,我们美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也是最著名的自由之邦,任何人到美国来,都会受到热烈的欢迎!”
罗斯福不说此话犹可,一说这话,我立即想起了自己初来时在旧金山的痛苦遭遇。我不顾一切地反问:“总统先生,您怎么能说美国是自由之邦呢?我为求学而来,刚刚到旧金山就被官员粗暴地拒之门外,竟在港口的船上耽搁了四个星期……”
姨夫一听我扯到这个话题,顿时慌了,急忙给我递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在这种场合讲这件扫兴的事。但这时我被勾起的旧事激怒着,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姨夫又去扯我衣服后摆,我抽出握着罗斯福的左手,一把把姨夫扯衣服的手推开,回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扯我干什么?我想这事绝不是总统的意思。”我盯着罗斯福又问,“把一个15岁的女孩拒之门外,这不会是总统的命令吧?如果有美国姑娘到中国,她们绝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不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今天我把这件事告诉总统,会有助于总统杜绝下面的混乱,更好地治理这个国家。”
敏锐的记者们早嗅出了这段小小插曲的新闻价值,他们不顾警卫人员的阻拦,涌到前面侧耳倾听我激昂的谈话,并当场在采访本上“沙沙”地记下了整个过程。休息厅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罗斯福总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童言无忌的直率问话弄得十分尴尬,面红耳赤,低声咕哝了一句:“噢,我很遗憾!”便迅速离开我,转身出了休息厅。
一些记者感到这件事比例行的官方招待会更有报道价值,他们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外,赶回去抢发新闻。
第二天,美国不少报纸登出大字标题:“中国女留学生向总统抗议美国的排华政策。”就这样我第一次在美国成为新闻人物。
读到这里时,宋父插言道:“了不起,我们的霭龄见到美国的总统了!我们全家人为她祝贺!”在宋父带领下,家人鼓起掌来。
“子文,继续往下读!”宋父又道。
子文接着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