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夏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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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淑女全变豪放女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无论中国还是外国,古典小说都讲究情节与情趣:

李纨道:“我这里虽好,又不如‘芦雪庵’好。我已经打发人爖lóng(预热)地炕去了,咱们大家拥炉作诗……”……宝钗等一齐应诺,因又拟题限韵。李纨笑道:“……等到了明日,临期(到时候)横竖知道。”

大家都要立刻拟制题目,限定韵脚,摩拳擦掌,抓笔寻纸,灵感大发,就要写诗,这个要赛李白,那个要压杜牧。但李纨说话了:明天比赛。

宝玉因心里记挂着这事,一夜没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来……一夜大雪,下的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宝玉此时欢喜非常……忙忙的往芦雪庵来……远远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却如装在玻璃盒内一般……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已闻得一股寒香拂鼻……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

宝玉是个“慌忙星”,凡事都沉不住气,为了诗歌大赛,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爬起来赶往考场。现在大雪飞撒,银色满天,与他后来出家时在大雪天踽踽jǔ而去的景象何其相似。人在这样的天地之下,显得很渺小。此时的宝玉还只管沉浸在诗歌高雅地、温柔富贵乡。妙玉栊翠庵的红梅,正美得精神。

宝玉来至芦雪庵,只见丫鬟婆子正在那里扫雪开径……“……姑娘们吃了饭才来呢,你也太性急了。”宝玉听了,只得……往贾母处去……

一时众姊妹来齐,宝玉只嚷饿了,连连催饭。好容易等摆上来,头一样菜便是牛乳蒸羊羔(此为羊胎)。贾母便说:“这是我们有年纪的人的药。没见天日(太阳)的东西,可惜你们小孩子们吃不得。今儿另外有新鲜鹿肉,你们等着吃罢(吧)。”……史湘云便悄和宝玉计较道:“……不如咱们要一块,自己拿了园里弄着,又顽又吃。”

来到考场,才发现其他考生都没有到呢,只好到贾母那里吃早饭。宝玉心急啊,故意嚷嚷饿了饿了快上饭。呵呵,越着急越没有用,第一道菜是牛奶蒸羊胎,贾母不让孩子们吃。贾母倒不小气自私,而是有她的理论依据。(早年,中国的禁忌很多)贾母的这道菜,价格很高,也很残忍,中国人所说的“吃啥补啥”毫无科学道理,正如虎骨与猪骨没有区别,羊胎与羊肉成份相同。

吃过早饭写不写诗?还不写,还要吃烤鹿肉,这一次,众美女们豪情大发,大快朵颐,尽抛淑女形象:

大家散后,进园齐往芦雪庵来……独不见湘云、宝玉二人。黛玉道:“他两个……这会子一定算计那块鹿肉去了。”……凤姐打发了平儿来回覆(回复)不能来,为发放年例(过年奖金)正忙。湘云见了平儿,那(哪)里肯放。平儿也是个好顽的……因而褪去手上的镯子,三个围着火,平儿便要先烧三块吃……宝琴等及李婶深为罕事……

湘云一面吃,一面说道:“……若不是这鹿肉,今儿断不能作诗。”说着,只见宝琴披着凫靥裘fú yè qiú(用野鸭面部毛皮制作的冬衣)站在那里笑。湘云笑道:“傻子,过来尝尝。”宝琴笑说:“怪脏的。”宝钗道:“你尝尝去,好吃的……”宝琴听了,便过去吃了一块,果觉好吃……一时只见凤姐也披了斗篷走来,笑道:“吃这样好东西,也不告诉我!”

黛玉最了解宝玉,宝玉一撅屁股她就能知道他屙什么屎,所以一猜就准。湘云先露出豪放本质,接着平儿来了,平儿在众姐妹面前放得很开,连手镯都褪了放在一边(这个细节以后要用到),免得碍事,大烤大吃,大呼大叫,这让薛宝琴、李婶看得呆了: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们?

湘云不仅自己大吃,还要拉宝琴上贼船,宝琴开始嫌脏,后来一吃,嗯,不错,吃!其实,她们烤的鹿肉未必好吃,但那是一种情趣一种氛围。

日理万机的王凤姐在百忙之中赶来了,凤姐爱吃爱笑爱热闹,当仁不让,也大嚼起来,贾府大管家也放下了面具,露出本真。王凤姐是个俗人,但她不同于寻常俗人之处在于,她尊重高雅,不像后来的红卫兵以野蛮为美。

这种典型的叫花子吃法(现在叫花鸡、叫花鸭很出名),引得黛玉直笑:

黛玉笑道:“那(哪)里找这一群花子(叫花子)去!罢了,罢了……”湘云冷笑道:“……是真名士自风流……我们这会子腥膻大吃大嚼,回来(一会之后,北方方言)却是锦心绣口。”……

平儿带镯子时却少了一个,左右前后乱找了一番,踪迹全无。众人都诧异。凤姐儿笑道:“……你们只管作诗去……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

听了黛玉的玩笑,湘云不服气:我们这叫既仰望星空,又大吃大喝,辩证统一两不误。

此时,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了:平儿的金虾须镯不翼而飞!

王凤姐笑了,王凤姐来精神了:到了我破案的时候了。她的破案方式很简单,搜!或者打。她要是当了公安局长,也一定会打黑,但也一定会黑打。

终于,终于,激动人心的诗歌大赛开始了:

一齐来至地炕屋内,只见杯盘果菜俱已摆齐,墙上已贴出诗题、韵脚、格式来了。宝玉、湘云二人忙看时,只见题目是“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萧’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