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夏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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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贾宝玉确实爱过史湘云

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史湘云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父母早早双亡,除了作为姑奶奶的贾母(贾母娘家姓史,故封之为“史太君”),可能再没有人疼爱她。只有在这里,她才有机会放松疲惫的身心:

有人回(禀报):“史大姑娘来了。”……青年姊妹间经月不见,一旦相逢,其亲密自不必细说……贾母因说:“天热,把外头的衣服脱了罢(吧)。”史湘云忙起身宽衣。王夫人因笑道:“也没见穿上这些作什么。”史湘云笑道:“都是二婶婶叫穿的,谁愿意穿这些。”

二婶婶是谁?二叔又是谁?书中没有特别明确的交待,但我们可以肯定,那必是史湘云的监护人。大热天,让孩子穿这么多衣服以示礼貌周全。对耶,错耶?第三十一章回史湘云已经定婚,是叔叔婶婶对她负责,还是早早嫁出去了之?书中也没有答案。

世人皆曰“湘云比黛玉开朗”,这其实是很大的误读!只要爱情顺利,黛玉也能像湘云一样开朗;事实上,生活不自由、婚姻不佳的湘云暗地里同样忧郁难遣。(以后的内容会谈到)

宝钗一旁笑道:“……他(她)还……更爱穿别人的衣裳。可记得旧年三四月里……把宝兄弟的袍子穿上……哄(骗,北方习语)的老太太只是叫‘宝玉,你过来,仔细(小心)那上头挂的灯穗子招下灰来迷了眼’……”

林黛玉道:“这算什么!惟有前年正月里……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拜祖先画像)回来,老太太的一个簇新的大红猩猩毡斗篷放在那里,谁知眼错不见,他(她)就披了……和丫头们在后院子扑雪人儿去,一跤栽到沟跟前,弄了一身泥水。”……

迎春笑道:“淘气也罢了,我就嫌他(她)爱说话。也没见睡在那里还是咭咭呱呱,笑一阵,说一阵,也不知那(哪)里来的那些话。”

史湘云的活泼好动、机灵调皮,从众人的回忆中凸现了出来。一般说来,只要生活还算如意,年轻的姑娘们总是快乐的。看以上内容,读者们是否感觉到:黛玉也很开朗,就连外号“二木头”的迎春也开起玩笑。故事继续发展:

只见宝玉来了,笑道:“云妹妹来了……”林黛玉道:“你哥哥得了好东西,等着你呢(北方读ni)。”史湘云道:“什么好东西?”宝玉笑道:“你信他(她)呢。几日不见,越发高了。”

读到这个地方,大家应该可以记起第二十九回的一段(宝玉、黛玉惊天动地大吵架之前),如下:

贾母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笑道:“……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的。”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林黛玉冷笑道:“他(她,宝钗)在别的上还有限,惟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越发留心。”……

宝玉忙拿起来揣在怀里……拿眼睛瞟人,只见众人都倒不大理论(注意),惟有林黛玉瞅着他点头儿,似有赞叹(同意)之意。宝玉……向黛玉讪shàn笑道:“……我替你留着,到了家穿上你带。”林黛玉将头一扭,说道:“我不希(稀)罕。”宝玉笑道:“你果然不希(稀)罕,我少不得就拿着。”说着又揣了起来。

以上几段,大有深意,假如宝玉一点也不爱湘云,他大可不必如此躲躲闪闪,欲盖弥彰,说东说西,假话连篇,最后故作镇定把金麒麟收了起来。这分明准备送给湘云,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当时黛玉有“赞叹(同意)之意”,是因为宝玉能关心别人;现在吃醋,是怕宝玉爱上别人。

黛玉是何等聪明的女孩子,尤其在爱情方面,更是心眼多,眼睛亮,嘴巴狠。她很清楚贾宝玉此来,金麒麟这玩艺儿一定就在他怀里揣着。黛玉故意先说出来“你哥哥得了好东西”,就是要打破宝玉与湘云单独接触的机会。

而宝玉,明明金麒麟就在怀里却不肯当众拿出来,顾左右而言他“几日不见,越发高了”。你看,宝玉对湘云一点意思没有吗?黛玉能不吃醋吗?

在第二十九回中,宝玉就装了一次傻:“宝玉……说着又揣了起来。”这一回中,宝玉继续装傻,装得比上次高明多了,也自然多了。

后世的好事者续写《红楼梦》,让宝玉与守寡的湘云结婚,并非无稽之谈。

所幸史湘云不明白其中内情,于是继续拉家常:

湘云笑道:“袭人姐姐好?”宝玉道:“多谢你记挂。”湘云道:“我给他(她)带了好东西来了。”说着,拿出手帕子来,挽着一个疙瘩……众人看时,果然就是上次送来的那绛纹戒指,一包四个。

林黛玉笑道:“……我当dàng(认为,北方习语)又是什么新奇东西……”史湘云笑道……“袭人姐姐一个,鸳鸯姐姐一个,金钏儿姐姐一个,平儿姐姐一个……难道小子们(男仆们)也记得这么清白(清楚)?”

宝玉笑道:“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让人。”林黛玉听了,冷笑道:“他(她)不会说话,他(她)的金麒麟会说话。”一面说着,便起身走了……只有薛宝钗抿嘴一笑。

黛玉真的生宝玉的气:你还装蒜!快把麒麟从怀里掏出来给湘云,你俩少接触!宝玉一面装傻不当众拿出,一面又夸湘云会说话,林妹妹能不生气吗?宝钗很明白,第二十九回中,黛玉就因为金麒麟向她冷笑过。

曹雪芹安排“金麒麟故事”,到了最后有些巧合过分了:

刚到蔷薇架下……湘云举目一验,却是文彩辉煌的一个金麒麟……

宝玉因笑道:“你该早来,我得了一件好东西,专等你呢。”说着,一面在身上摸掏,掏了半天,阿呀了一声,便问袭人:“那个东西你收起来了么?”……“这可丢了,往那(哪)里找去!”湘云听了,方知是他遗落的……宝玉一见,由不得欢喜非常。

本是为史大妹子准备的礼物却丢了,曹雪芹这样设计意味着什么呢?宝玉与湘云无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