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夏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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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宝玉终究不爱湘云、宝钗

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近结束)

第三十二回 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开始后)

第三十一回 中,曹雪芹突然安排湘云大讲“阴阳学说”,讲了一千多字。还故意让一个名叫翠缕的丫环扮演呆乎乎、傻呵呵的角色,以便湘云不停地讲下去。这种手法,是从苏轼的《前赤壁赋》、欧阳修的《秋声赋》中照抄来的。苏轼把客人忽悠得“喜而笑”;欧阳修对牛弹琴,愣是把小孩子讲睡了。

把一切事物都用“非阴即阳”的标准分类,当然是不科学的。曹雪芹写这一段应该并无深意,只是像原来炫耀自己懂中医、懂园林等一样,本次表明自己懂哲学。我牛!我佩服自己!

那为什么借湘云之口而不是借黛玉之口讲?一是此女快人快语,爱说话;二是此女从婴儿起就无父无母,可能对阴阳学说更感兴趣。大家看看这部分也不错,从通俗的角度理解一下中国的阴阳学说:

湘云笑道:“糊涂东西,越说越放屁……”……翠缕道:“……蚊子、虼gē蚤(跳蚤,北方方言)、蠓měng虫儿(很小的飞虫的统称,北方方言)、花儿、草儿、瓦片儿、砖头儿也有阴阳不成?”……湘云笑道:“你很懂得。”(第三十一回)

话说宝玉见那麒麟,心中甚是欢喜……史湘云笑道:“幸而是这个,明儿倘或把印(官印,相当于公章)也丢了,难道也就罢了不成?”宝玉笑道:“倒是丢了印平常,若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

袭人斟了茶来与史湘云吃,一面笑道:“大姑娘,听见前儿你大喜了。”史湘云红了脸,吃茶不答……袭人笑道:“……如今大了,就拿出小姐的款儿(样子、身份,北方习语)来……”史湘云道:“阿弥陀佛,冤枉冤哉……”……一面说,一面打开手帕子,将戒指递与袭人。袭人感谢不尽,因笑道:“你前儿送你姐姐们的,我已得了……”“是宝姑娘给我的。”

湘云笑道:“我只当dànɡ是林姐姐给你的……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生的,南方方言)。我但凡(只要是)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没妨碍的。”说着,眼睛圈儿就红了。(第三十二回)

“其实,丢了大印(古代的一些官印体积很小,别被电视剧忽悠),宝玉真的不在乎,但丢了史妹妹的礼物,宝玉更伤心。他是人道主义者、爱情主义者,而非官僚主义者或“五道杠少年”。

同样做小事仔细,宝钗与湘云的性质有所不同,宝钗是“下眼皮肿——只会向上看”,一心与上层人物拉好关系,而湘云能顾及到袭人等,不容易了。

论人品,黛玉肯定比宝钗更好,但是在做人方面,宝钗比黛玉强多了。对仆人送点小恩小惠的事儿,估计黛玉想不起来,也可能是没有大人教过她。

黛玉与湘云,两个命运相似、心地相似的女孩子,一开始却是相互误解,尤其是湘云,对黛玉很有偏见。在第二十二回,湘云因说黛玉像戏子已经一度产生了矛盾。

在本章回中,湘云思想低俗的一面,提前暴露了出来:

“兴隆街的大爷来了,老爷叫二爷出去会。”宝玉听了,便知是贾雨村来了,心中好不自在。袭人忙去拿衣服……湘云笑道:“主雅客来勤,自然你有些憬(使之惊喜,北方方言。如作“警”,大误)他的好处……”宝玉道:“罢罢,我……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

湘云笑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经世济民的简称,其实就是当官)’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一年到头的,家是语气助词)只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

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脏了你知‘经济’学问的。”

史湘云“俗”的一面露出来了——鼓励宝玉当官,明确告诉宝玉应该多会会当官的人,千万不要与我们这些女孩子们搅在一起。

当弱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弱者自认为应该是弱者。开朗要强的湘云尚且如此,你可以想象中国的认同专制与压迫的旧思想有多么强大。

宝玉一听就烦了,说话也是相当不客气!简直是撵人走!注意,宝玉可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伙子,是一个对女孩子温柔体贴的小伙子,逼得他对湘云妹妹说出这种冷嘲热讽的话来,可见宝玉真生气了。

袭人道:“云姑娘快别说这话。上回也是宝姑娘也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脸上过的去过不去,他就咳hāi(嗨)了一声,拿起脚来走了。这里宝姑娘……登时羞的脸通红,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幸而是宝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到怎么样,哭的怎么样呢……”

宝玉道:“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账话不曾……”袭人和湘云都点头笑道:“这原是混账话。”(第三十二回)

庄子说得好:“井蛙不可以语yù于海者,拘于墟(住处)也;夏虫(只活一个夏天的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局限)于时也。”

湘云、宝钗、袭人,不能与之谈平等自由,拘于思想也。

宝玉最爱的还是黛玉啊,黛玉最理解他,最欣赏他。星星最亮,月亮最圆,太阳最红,林妹妹最亲。男人更爱真心欣赏他的女子,女读者们不可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