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峰并不很高,山上开满了金色的杜鹃花,远远看上去,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动着金灿灿的光彩,宛如满山的琉璃。
琉璃宫座落在山腰,庭院连接,绿瓦红墙,雕梁画栋,非常富贵华丽。倦夜和千羽被安排在琉璃宫的后宫暂住,这里环境清幽,倒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去处。
从居住处走出,绕过一小处树林,来到一个紧紧关闭的房间前。千羽恳求看守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房间中摆放着一个坚固的铁笼,铁笼中关着翼龙之子,那个一出生就身披金属鳞甲的金色男孩。
金色男孩百无聊赖地坐在铁笼中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眼中流露出渴望与羡慕的神色。
听到门响,他马上转过头,一看到千羽,立即兴奋地扒住铁栏,并用力伸出手要去拉千羽。
千羽放下手中的篮子,握住金色男孩的手:“对不起!你一定饿极了吧?”
金色男孩摇了摇头,只是更紧地握住千羽,咧着嘴呵呵地笑,那笑容满含喜悦和满足。
千羽心里酸酸的,她知道,金色男孩渴望的不是食物,而是友谊与亲情,这种心情,如同千羽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千羽从篮子中拿出一个苹果递给金色男孩:“这是苹果,给你吃。”
金色男孩喜悦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向着千羽生硬地说:“苹果,好吃。”男孩极为聪明,凡是别人说过的话他都能记住,而且很快体味其中的意义,并能学着说一些简单的话。
千羽怜爱地抚摸着男孩的脑袋:“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和小白一模一样,还有你胸前的伤疤,你刚刚出生,怎么可能会有伤疤呢?这一定是前世的你留下的……”千羽忍不住想哭,“小白,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它太痛了,才会随着你转世。”
金色男孩放下苹果,呆呆地看着千羽,眼中似乎掠过一抹伤痛,却又很快消逝,恢复了原本的清澈见底。
虽然只是一瞬间,仍然被千羽捕捉到了,他是小白!一定是小白!
“小白!”千羽终于哭出了声,“小白,真的是你回来了!”
小白(金色男孩)隔着铁栏抱紧千羽,嘻嘻笑着:“小白,我是小白。”
千羽哭得更凶:“小白,我好想你,真的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你了!幸好你回来了,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白歪歪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抹千羽的眼泪:“不……哭!”
千羽抓紧小白的手:“小白,我绝对不许他们伤害你,张小春明天要用你去祭奠他的母亲,在那之前,却要先抽出你的血交给倦夜,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小白迷惑地皱皱眉,没有弄懂千羽的意思。
千羽抹去眼泪,又从篮子中拿出一块儿牛肉递给小白:“你要吃得饱饱的,我去求倦夜放过你。”
小白拿过那块儿牛肉,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立即丢在一边。
“你不喜欢吗?”
千羽接着拿出鸡腿、糖包、桃子很多东西,一一递给小白,小白左挑又选,最后拿了水果和面食,尤其喜欢糖包,却放弃了所有的肉食。
千羽怔怔地看着小白吃东西,小白既然与翼龙是母子,那么它们的饮食习惯应该是相同的才对,若翼龙是吃素的,又怎么可能去残害其他****呢?
这只有一个解释,翼龙是被冤枉的,残害****的一定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千羽不由一阵狂喜,小白若是无辜的,张小春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伤害他了。
小白,我一定要向倦夜和张小春证明你的无辜,还你清白!
午夜,琉璃宫外。
纤细的左臂在月色的浸润下更显得晶莹洁白,闪亮的刀刃却毫不留情地划下,刹那间,鲜血喷涌,刺目的红色在夜色中跳荡,一股淡淡的血的味道随风飘走……
千羽用力咬着下唇,小脸因为突来的疼痛变得苍白,可是握着匕首的右手依然稳定,没有丝毫犹豫地又划出第二道伤口,血腥的味道更浓了。
在她身后,倦夜飞落地面,看到眼前的情形,脸色竟比千羽还要苍白,他恼怒地瞪着千羽的背影,这个笨蛋,只会想出这种笨主意。他向千羽伸出手,却又犹豫了,若这时阻止,那么千羽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倦夜咬牙后退,身影在瞬间消失。
千羽高高举起流血的手臂,任夜风吹着伤口,让血的味道飘得更远……
时间缓缓流逝,夜鸟的声息若有若无地响在身边,千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她所期盼的并没有到来。
林间的倦夜双手越握越紧,他一直盯着千羽臂上的伤口,那里每流出一滴血,都像一把刀在他的心上重重地剜了一下。倦夜再也看不下去了,就要走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林中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嘶叫,声音越来越近,一道模糊的黑影凶猛地从林中卷出,裹住千羽,又迅速后退,很快就消逝在夜色中。
几乎在同时,倦夜的身影也在林间消失。
黑影带着千羽穿越山林,钻入镜湖,通过湖下一条长长的隧道,破水而出,把千羽抛到地下之后,它又化作一道黑线,钻进了黑暗中。
千羽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听到“梆梆”的声音由远而近,就像是硬木碰触到地面发出的声音。
千羽连忙坐起来,才发觉自己到了一处山洞里,洞里许多地方堆积着吃剩的人骨兽骨,一点一点的磷火在洞中闪烁。身后的水潭映着磷火的微光,颜色更是惨淡。
借着磷火的光亮,千羽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于是,她被彻底得吓傻了。
那是一具人形的东西,因为它似乎也分为头、颈、躯干、四肢四部分,可是无论你怎么看,也绝看不出它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气息。肮脏的长毛零乱不堪地密布在身体上,脑袋左边还挂着一只人耳,晃晃悠悠的,像是不小心沾上去的,血迹斑斑的衣服早已腐烂得不成样子了。
真正让千羽感到震惊和恐怖的是它的面孔,简直就是一堆烂泥,眼睛鼻子的位置是三个腐烂的血洞,最大的洞却是它的嘴,却早已没了唇瓣,带血的牙齿外突着,锋利得就像一排利刃。
千羽乍一接触这么恐怖的面孔,难免害怕,就在她失神的刹那,怪物的手伸向了千羽……
千羽迅速清醒,想也没想,便已飞退,同时间,伸手握起了玄天弓。
羽衣飘飞中,千羽明亮的眼睛像是聚集了世间所有的光明:“只会害人的家伙,你去死吧!”
一声弓响,光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怪物,玄天箭没入怪物胸口,裂开一个巨大的洞,却不见鲜血流出。
怪物的身体开始萎缩,可是胸口的大洞中竟钻出一个白色的小人,张牙舞爪地扑向千羽。
千羽呆了呆,惊呼一声,转身要跑,砰!却撞上一个结实又带着几分柔软的“墙壁”。
“现在想到跑了,哼,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呢!
千羽摸着撞痛的小鼻子,快乐地叫:“倦夜!”她撞上的当然不是墙壁,而是倦夜的胸膛。
倦夜的目光凝注在千羽的身后,千羽慌忙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白色小人已经被抓在另一支黑漆漆的手中,不断挣扎着。
黑手的主人虽然站着,左腋下却拄着一根拐杖,破旧的衣服血迹斑斑,肮脏零乱的头发覆盖在脸上身上。他微张着嘴,嘴中冒出一股白气,包裹住白色小人,向自己的嘴中拽去。
白色小人拼命挣扎,嘴张得大大的,像在嚎叫,可是却没有一丝声音从它的嘴里发出,显得异常诡异。只是无论它如何不甘自己的命运,最终仍是进入拄拐人的腹中。
拄拐人平静地坐于地面,闭上眼睛,白色雾气从他的体内散出,环绕,最后又回归身体。
千羽又是惊奇又是恶心,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倦夜的衣服。
倦夜低声解释:“那白色小人是怪物的元婴,凝聚着怪物一生的修为,现在却便宜了他,被他吸取了所有功力。”
千羽往倦夜怀里缩了缩:“他……是谁?”
倦夜眼神怪异地看着千羽:“你真的没看出来吗?”
千羽一怔:“什么意思?我认识他吗?”
深沉暗哑的声音幽幽响起:“不怪她,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耳朵里轰然一声,这……这声音……千羽不敢相信地指着污秽不堪的拄拐人,声音发着颤,“你……你……你是?”
拄拐人冷清晶亮的眼睛透过零乱的黑发凝视千羽:“是我,千羽。”
怎么可能?千羽摇着头,实在无法把眼前肮脏不堪的瘸子与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重合一起,可是这个声音……明明是他。
千羽再也忍不住哽咽一声,扑了过去,全不顾他满身的肮脏与刺鼻的臭味,用力抱住了他:“墨雪,墨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墨雪紧紧地回抱千羽,紧得连他自己都喘不过气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千羽忽然想到什么,慌忙低头,瞪着墨雪的双腿和拐杖,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不……不要告诉我……你的腿……”
墨雪倒很平静,像是早已习惯,淡淡地说:“这双腿已经废了。”
“为什么会这样?”千羽叫了出来。
墨雪低下了头:“那天,你落进江水,我就随你跳了下去,因为夜色昏暗,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可是我不甘心,就一直找,一直找,直到神智昏迷……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却已被江水冲到了这个鬼地方,然后,我才发现我的双腿丧失了所有知觉。”
千羽的手在颤抖,压抑着哭泣:“怎么会是这样?”
墨雪幽幽地说:“那天的江水,真的很冷。”
“后来呢?”一直沉默的倦夜插了一句。
“后来,就碰到了这个怪物。”墨雪指着怪物化成的一滩浓水,“这家伙本是一派门主,却被人暗算,困在这里十年了,已经形同鬼怪,不敢见光,自然无法走出这里。他只能利用自己修炼的元婴出去捕获血食,再借助血煞之气练功,希望能修炼成魔。或许他太寂寞了,所以才留下我与他作伴,别说我的双腿已废,就算完好,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倦夜若有所思地看着墨雪:“但我相信你也不是一无所获,对吗?”
墨雪冷笑:“不错,我与他交换条件,我给他讲外面的故事,他传我武功!他的武功自成一派,诡异绝伦,让我受益匪浅。只不过,若是我无法出去,学成再高的武功,又有什么用处?”
“所以,你一边学他的武功,一边等待杀他的机会,今天,终于给你等到了!”
墨雪点头:“不错,顺便还吸取了他的元婴,就算是他强留我的代价吧!”
吸取元婴这种行为,一向视为习武者的禁忌,因为元婴是修炼者的精魄所在,若被人吸取,就等于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比杀人还残忍!即便在魔界,也很少有人敢犯这种大忌,否则,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墨雪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像是刚从别人身上拔下一根头发,而不是彻底地毁灭了一个人,倦夜也不得不佩服墨雪的狂傲与残酷。
千羽并不明白这些事情,她甚至不了解元婴的意义。她现在只在意一件事:墨雪因为她,失去了双腿。谁都知道,这对于一个武者,尤其是墨雪这么骄傲出色的男人意味着什么。
千羽的头越垂越低,小手越握越紧,想都不敢想了。
凝视着千羽,墨雪自然了解她在想什么:“千羽,不要为我难过,即便失去双腿,我依然可以纵横天下!最重要的是,你没事!”
“墨雪!”千羽哭倒在墨雪的怀中。
倦夜微微低头,眸光冷冷淡淡,深不可测。
“速杀翼龙之子。”
简简单单的六字命令来自于昭和的信使,秦小音连忙趁着倦夜与千羽不在的时候,将小白绑在琉璃宫惩戒罪犯的刑台上。
就在她准备行刑的时候,千羽和倦夜回来了。
千羽飞奔过去,挡在了小白身前:“你们不可以杀他,他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杀死过任何人,他的母亲也是。”
秦小音冷笑:“小白出生的地方到处散落着骨骸,难道那些动物是自己跑到镜湖边自杀的吗?”
“当然不是,可是小白和他的母亲只是生活在镜湖,实际上,镜湖湖底还住着一个怪物,它才是真凶。”
“他在哪里?”
千羽犹豫一下:“他已经死了,但我有证人可以证实他的存在。”
“是的,我可以证明!”墨雪拄着双拐出现,一步一步地靠近千羽:“我落难到了镜湖底,认识了他,亲眼见到他每夜驭使自己的元婴出去捕食。”
秦小音根本没有认出墨雪,只是轻蔑地看着他:“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墨雪并不生气,淡淡一笑:“那你相信它吗?”边说边举起一个方牌,牌子只有手掌大小,琉璃所制,方牌边缘呈金色,中间是乳白色,上面写着三个字:琉璃令。在阳光的映照下,晶光璀璨,华美无比。
“琉璃令!”
秦小音的脸色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仅是她,所有琉璃宫的人脸色全变了,瞪着墨雪手中的琉璃牌,已经忘了反应。千羽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墨雪,不明白他的用意。
墨雪的声音异常冷涩:“琉璃令乃是琉璃宫主的标志,见令如见宫主,想必不需要我来提醒大家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阵,目光又齐齐聚向秦小音。秦小音脸色变幻不定:“你……你怎么会有琉璃令?琉璃宫前任宫主突然离开琉璃宫,琉璃令也自此失踪,难道张宫主失踪的事情和你有关?”
墨雪笑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辞锋倒是犀利,竟然想反将我一军!我实话告诉你,我既然敢带着琉璃令出现,就有把握证明我是名正言顺的持令人。”
刚刚得讯的张小春大步赶来,激动地盯着墨雪:“你快说!你怎么会有琉璃令?”
十年了,他的父亲张现云一直渺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丢下母亲和他,突然离开?现在琉璃令重现,必然和父亲有关。
墨雪看着张小春,思索了一下:“你就是小春吧?师傅常常提起你,连梦中都叫着你的名字。”
张小春再也顾不得矜持,一把抓住墨雪的手,激动地叫:“你口中的师傅难道就是……”
墨雪轻轻点头:“不错,他的名字叫张现云,曾经的琉璃宫主,却被人暗算,生不如死地困在镜湖之底整整十年。”
张小春猛地跪倒在地,大哭起来:“爹,爹,这是真的吗?”
墨雪神色更加冷峻:“他被人废掉了四肢,鲜血流尽,然后抛进镜湖,可是他没有死,反而非人非鬼地在湖底活了十年。在这期间,他吃过水草,啃过污泥,直到修炼成元婴。可是因为求成心切,竟不小心入了魔道,不得不以吸食血肉为生……遇到我之后,他便将自己的一身武功倾囊相授,并传我琉璃令,做完这些,他才散功而死。因为他不想让人见到他鬼怪般的模样,临死之前却嘱托我一定要为他报仇,讨回血债。”
千羽惊愕地看着墨雪,是这样吗?怎么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样呢?
她当然不会了解,墨雪的话本来就是半真半假,张现云传授武功是真,却没有把琉璃令交给墨雪的意思,更没想让墨雪代其报仇,否则他也不会选择修魔,就是因为修魔有捷径可用,魔身也比仙身更容易修成,他才可以更早地离开镜湖之底,为自己复仇。
至于张现云散功而死,纯粹是墨雪信口开河,因为张现云的毁灭完全是因为墨雪吸食了他的元婴。
张小春恨得快要发狂了:“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爹爹!”
“那人就是你爹的师兄秦九卿。”
张小春一愣,秦小音吓了一跳,大声反驳:“你胡说,你不会是想说我爹爹为了抢夺琉璃宫主之位才害死师叔的吧?告诉你,其实琉璃宫主之位本是爹爹的,但他无心名利,才选择了浪荡江湖,若非琉璃宫大乱,他也不会回来。”
墨雪冷笑:“秦九卿为的当然不是宫主之位,其实他在十四年前就已秘密返回了琉璃宫,目的就是劝说你爹爹归附九焰国,你爹自然不肯答应,他才会趁机下手。”
“我才不信!”秦小音声音尖锐极了,“我爹是泽越人,又怎么会为九焰效力?”
“你错了!秦九卿虽然是泽越人,却是当年九焰国紫阳王最看重的人。”一直沉默的倦夜终于开口了,而且一说话就把大家吓了一跳,“熟悉军事的人一定知道,二十五年前的土城之战,当时的交战双方,泽越国守将是燕然,九焰国派出的将领就是秦九卿。五年后,最有希望继承九焰皇位的紫阳王于征战途中被人刺杀,北阳王登基,迅速瓦解了紫阳王的势力。那件事之后,秦九卿才返回琉璃宫,他的目的应该不是归顺九焰国,而是想借助琉璃宫的力量为紫阳王报仇,或者是想辅佐紫阳王之子东涯夺回皇位。”
土城之战倦夜可以说是亲身经历,自然非常清楚,至于后来的一些事情却是月夕讲给他的。
秦小音想不到倦夜竟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析得如此清楚,心里已经有些怯了,可是仍然不肯服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我是为谁效力吗?”
倦夜神色冷漠:“紫阳王与延平公主的关系天下皆知,你还想让我明说吗?”
倦夜的意思很简单,昭和是延平公主之女,紫阳王又是延平公主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也就是昭和的舅舅。紫阳王与昭和,虽然一个是曾经的九焰王爷,一个是当今的泽越王子,血缘关系却是不容否认,所以作为紫阳王的心腹重将秦九卿与昭和相互勾结,一点都不希奇。
秦小音脸色阵红阵白,愣了好一会儿,竟然扑进张小春的怀中,号啕大哭:“小春哥哥,小春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我的爹爹真的这么坏吗?”这个小家伙,竟然在这种时候临阵倒戈,以显示自己的无辜,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计,让人不得不佩服。
张小春虽然恨极了秦九卿,但对秦小音却有些犹豫,毕竟小音还是个孩子,许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出生。而且,张小春是看着秦小音长大的,对她一向非常疼爱。
秦小音当然了解张小春的想法,心里非常得意,只要稳住现在,等到她爹秦九卿回来,他们自然有办法夺回琉璃宫,重新树立威信。
倦夜淡淡一笑:“张小春,你真以为你的母亲是死于翼龙之手吗?你可以查验一下你母亲的尸体,致命之伤是不是在脑后?你再想想,你母亲受伤倒地的时候,是谁第一个跑到她的身前,然后扶住她的后脑。”
张小春身体一僵,慢慢地低头,骇异地凝视秦小音。秦小音脸色一变,右手要动,却被张小春扣住,握紧——
秦小音的右手被迫张开,从手心落下一只黑色的蜂虫,长长的嘴尖利如针。
张小春盯着那只虫,好久好久,直到最后都没有再看秦小音一眼。
“把她关进地牢!”
张小春终于走向墨雪,跪了下去:“张小春谨率琉璃宫众弟子参见新任宫主。”
他这一跪,身后的琉璃宫众人不管愿不愿意,也不得不跪了。张小春如此坚决地拥护墨雪,一是不愿违背爹爹遗命;二是不想见到琉璃宫重蹈覆辙,因为宫主之位再起大乱。此时此刻,稳定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免礼!”
墨雪习惯性地一挥手,虽然他现在的模样又丑又肮,臭气熏天,还拄着一个树根做成的破拐杖,可是行为举止却是高华自现,雍容有威。
千羽松了一口气,刚要上前解开小白,又突然想到什么,转看倦夜:“倦夜,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小白是无辜的。”
倦夜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沉默了一下:“千羽,他不是小白,只是你自己以为。”
“不,他是小白,我知道。”
倦夜不再争辩:“那你可想过湘乐郡主和月夕?若没有小白的血,湘乐不但无法恢复容貌,而且活不过一个月。失去湘乐郡主,月夕会怎么样?你应该清楚。”
“我也想救湘乐郡主,可是,我们不能为了救人而杀人。”
“千羽,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某些时候,我们必须学会舍弃,学会牺牲。”
“我不要!我不要牺牲小白,我已经错了一次!”千羽每次想到小白临死前,还用身体帮她挡住了“燕杀”,她就痛得无法呼吸。
倦夜定定地看着千羽:“所以,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我帮你选择。”
千羽望着倦夜眼底深处的坚定,陡然之间,心变得好凉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