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位衣着整洁、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来到美国东海岸一家著名的精神病院,要求到门诊就医。他告诉接诊的精神病医生,说自己很多天以来一直“幻听”:这些声音时隐时现,时大时小,但“就我所能分辨的是,它们好像在说‘真的’、‘假的’和‘咚咚咚’”。这位医生初步判断他患了精神分裂症,于是,他被批准住院。
住院后,这位中年人再也没有提及那些声音,且行为非常正常。但医院的医生仍然说他是精神病患者,护士们还在他的卡片上记录了一个频繁发生的反常行为:“病人有写作行为。”
奇怪的是,和他同病室的几个病人一开始就不这么看,其中一位甚至说:“你看上去根本不像个疯子,你可能是个记者,或者是个大学教授。你是来医院体验生活的吧?”
这位中年人真的是一位大学教授,而且是一位心理学教授。病人们说对了,而精神病医生却犯了致命的错误。
这是美国某大学心理研究所于1973年进行的一项心理学实验,这项实验旨在研究精神病院医患之间的相互影响。当时,参加实验的人员除了一位心理学教授外,还有7名年轻的心理学工作者。他们分别来到东海岸和西海岸的12家医院,全部声称自己幻听,结果无一例外地被当做精神病人关进了医院。
住进医院之后,不论是言谈还是举止,他们立即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就像那位心理学教授一样,这些人在医生的眼里是标准的“病人”,有的甚至被视为最危险的“病人”,因为他不吵不闹,还不停地写作、记笔记。但在病人的眼里,他们都是正常人,是有学问的人。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身份,他们得以公开地观察医院医生对病人的态度和行为。他们观察到的情况令人震惊:
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一旦认为某个病人患有精神分裂症,对于该病人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举动,一律视为反常行为:写作被视为“写作行为”,与人交谈被视为“交谈行为”,按时作息被视为“嗜睡行为”,发脾气被视为“癫狂行为”,要求出院被视为“妄想行为”等等。结果,他们出院时费了很大的周折,从要求出院并一直做出正常表现平均近20天,才得以离开医院。
一旦病人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便都像躲瘟疫一样地躲着病人,尽量避免与病人接触。除非病人家属在场,否则,他们对病人的直接提问要么置之不理,要么一顿训斥。
医生和护士经常旁若无人地在病房里大声交谈,好像病人们都不存在,或都是些没有思想、没有人格的异类。从事这项研究的资深作者大卫?罗森汉写道,在这些医院里,“人格解体已达到这样一种程度,假病人感到自己是隐形人,或至少是不值得别人注意的。”
这个实验虽然是一个特殊的例子,但它却揭示了一个普遍的现象:在社会生活中,一旦某人被认定具有某种行为特征,那么,在人们的眼中,他的一切行为都具有这种特征。
中国古代的寓言故事“疑人偷斧”,揭示的就是这种现象。一个猎人丢了一把斧子,他怀疑是邻居偷的。他看到邻居后,越看越觉得邻居像个小偷,他走路的样子、说话的神气、干活的背影,就连他的笑容也都透着贼气。第二天,斧子找到了,原来是自己不小心丢在了山坡上。这时他再去看邻居,怎么看也不觉得邻居像小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