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雪婵的记忆,赵雪定会逃走的,可是忆起那些惩处逃跑者的手段时,她胆颤心惊。当年幼小的雪婵还庆幸自己被人救了,原来她不过是从狼窝到了虎穴。这些年雪婵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在任何一次最残酷的训练中死去,亦或是被狼吃掉,亦或中毒身亡。流星阁为了培养出最凶残、最合格的杀手,总会用尽各种办法来逼他们成为最满意的人弟子。
而雪婵在零娟、云姝二位表姐的暗中襄助下,才躲过一次又一次劫难。但真的很不喜欢雪婵以往的记忆,每一次经历都像是一场恶梦,亦或赵雪从头到尾都当成是一场恶梦。她好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都是那副莫名的古画,将她的灵魂带到了这里。所以,她一定要寻到那副奇异的古画,唯有这样,她才可以回去。
赵雪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想痛快地洗个澡。”即便先前有此念,但她都不能承认,点点滴滴都告诉她,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们的主人很聪明,耳目众多,很快就会知道张铁子被杀的所有实情。
赵雪站在温泉旁边,解去罗衫,只穿了肚兜与小裤,走入水中,双目微闭。
雪娥放下心来,好歹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虽然不喜欢雪婵,但在张舍之中刺杀张铁子时,她也在关键时候出手,是不会看她不管的。
次日,赵雪似乎很快忘却了以往。
云水连天别苑,花厅。
雪娥奉上木盒,阁主启开盒盖,确定所死之人确系张铁子。
面具男扫过雪娥、雪婵二女。为了确认任务的真实性,也留下真正的强者,让备选者成为最合格的杀手,阁主还是想确认一下,道:“雪娥,此人真是你所杀?”
雪娥道:“回阁主,却是属下!”
阁主看着赵雪:“雪婵,你有几次下手的机会,为何不出手?”
赵雪抬起明眸,看着眼前的男女,道:“回阁主,张铁子是猛虎大刀最后的传人。人可死,可是……武功不可失。雪婵想要武功秘笈,可惜化为灰烬了。”
赵雪的确想过这个问题,也是在临行前疾风告诉她的:张铁子是猛虎大刀唯一的传人,当时就想过如果此人真的死了,这种刀法自此失传,实在太可惜。
此言一出,面具男一脸惊愕,这丫头说她想要武功秘笈。这是任何一个杀手都不会有的想法,身为流星阁的杀手,诛人、诛命,而她却想要武功秘笈。任何一个杀手在成为真正的杀手之前,他们的情感、思想都已经被诛杀殆尽,更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阁主道:“雪婵,你应奉命行事,实在太多事了。”
赵雪依旧固执地道:“回阁主,雪婵的确应该奉命行事。数辈人刻苦练成的猛虎大刀就此失传实在可惜……”无论怎样,她都不要成为一个只会杀人的木偶,她是人,是一个有感情的人,更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明知在这样的地方不可以表现得太多,可赵雪还是要说。
话音刚落,阁主扬起巴掌又端端地落在雪婵脸上:“胆小无法杀人就明言,何需找出这等藉口。”
面具男心里暗思:这丫头没有杀手的胆量,却有敢顶撞流星阁主的勇气。实在不像是个胆怯之人,相反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子。
“雪婵不想成为流星阁的杀手!”
这句话她已经憋了很久很久,今天终于道出来了,也抛开了零、云二女说过的话,要么失去良善成为杀人的木偶,要么成失去肉体成为一个魅惑的女人,在犹豫之后,赵雪选择了后者。成不了流星阁的杀手,那么就做一个风月阁的艺妓好了。
阁主冷冷地道:“那么……你是想转去风月阁了?”
赵雪摇头:“那种地方哪个女子愿去。”“雪婵想问主人、阁主,倘若雪婵能够让你们赚到更多的银子,比杀手、名妓更多,能否网开一面,不让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听错了吗?
这丫头说她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阁主与面具男听到此处,四目相望,交换眼神,片刻后阁主笑,面具男更是狂笑出声,这小女娃的话很有意思。没有以往女子央求,而提出了交易的条件。
阁主冷笑道:“你以为自己与别人不同?”
“雪婵是个普通女子,但是我想,只要我全力以赴,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替主人赚到更多的银子,两阁规矩,只要二万两黄金就能脱离两阁,那么雪婵答应在五年之内替你们赚三十万两白银,请你们给雪婵自由。”
赵雪的话换来阁主与面具男更大的笑声,的确是很可笑的话,连雪娥都笑得头上的步摇乱晃,仿佛听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大的笑话。
“雪婵,你的话很讨人喜欢。既然你拒绝做杀手,那么三日就只好将你送往风月阁了。”
为什么他们不肯相信她的话,她真的可以替他们赚更多的很子。
“用你的行动证明你可以做到,在你十六岁以前你便可以保留清白之躯。”面具男冷冷地道。这声音很冷,像千年的寒冰,不带丝毫的情感。
或许他们都把她当成了一个只会说道的女子。用行动证明自己,然后告诉他们自己的不同之处,唯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的身清白之躯。
赵雪回到以前居住的小院,在此次的角逐中,雪娥胜出,成为流星阁的七杰之一。接下来,他们会对雪娥进行一系列魔鬼似的训练。只用三个月时间进行疯狂的练习,三月后,雪婵便会真正的杀手,与云姝、零娟她们一样,成为流星阁最出色的杀手之一,也成为流星阁杀人的工具、赚钱的工具。
赵雪在未见到云、零之前,被送出了云水连天别苑,到了冷红别苑。成为风月阁候选艺妓,与其他十一至十三岁不等的少女一起接受歌舞音律训练。
赵雪三岁学钢琴、六岁学声乐、芭蕾舞,加上雪婵有副好嗓子,她的歌声在众女中显得别具一格,无论是什么难唱的曲子,但凡赵雪听上两遍,便能唱对十之八九,余下的那一两成则是情感的把握。
风月阁阁主站在观景台上,静静地看着院中那些歌舞的少女。这两年来,琴师一再在他的面前提过雪婵的不同一般,虽然雪婵如今只有十四岁,又是众女中进入冷红别苑最晚的人,可是她的歌声真的很美。那柔美而婉转的歌声,像山野夜莺的鸣叫,又似春泉潺潺的溪流……别有一番奇异的神韵,总是能吸引人的耳朵与心神。
赵雪每天除了唱歌便是跳舞,仿佛又回到大学时候,过着规律而繁重的校园生活。来到冷红别苑后,赵雪除了在歌舞表现出了别人没有的悟性,并没有特别之处。如今还不是她表现自己的时候,因为她知道在这里,在这样近二十名少女中间,脱俗的容貌早已经引来周围嫉妒的目光,若是在歌舞才艺上表现得太过显眼,必会招来更多的怨恨。所以在演练歌舞时,她努力不让自己显现得太过引人注目,甚至经常会故意跳错舞,唱错调来保全自己,少惹妒恨。
弹指一挥间,时光荏苒,来冷红别苑已经整整两年了。这两年赵雪学会了如何收敛自己的性子,更学会了如何与身边的姐妹们相处。
凉红别苑,花厅。
风月阁主是个年龄约莫在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容貌俊美,体形清瘦高挑。
今日阁主将冷红别苑众多女弟子齐聚到花厅,扫过站立两边的如花女子,道:“风月阁四美之中,月、霜二女一亡一病,如今我要在你们之中挑出两个先入明月、风华二楼。今日先比歌舞……”
阁主言下之意,要她们众人各显其能,挑出最优秀者进驻明月、风华二楼成为头牌艺妓。前些日子,别苑中的人早就在私下议论,说月已经自尽身亡、霜姬病重两大青楼正缺头牌。消息传开时,赵雪便留意到别苑中有好几个女子已跃跃欲试,甚至在夜半时分还能发现有人藏在暗处习练歌舞。
曾听其他姐妹说过,一旦她们来了癸水,便是成年。会被送往各地主人名下产业的青楼,而这次是难得的机会,以前是三年才选一次,因四美之二的两女突然改为两年一次。这风月阁四美是每三年评选一次,由各地青楼推选一名头牌,进京进行花魁评选,前四名就是风月四美。
赵雪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与机会,被束缚在冷红阁中,除了尽早出去,在未及笄之前证明自己的才华外,她已经没有变被动为主动的机会。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胜出,她没有其他穿越故事里,皇后公主的尊崇,更没有身边权势、痴情男子的保护,一切都必须靠自己。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要轰轰烈烈地活着,而且还要活得更好。
在舞蹈上,因为赵雪这具身体以前习武,而其他人自幼习舞,她无法取胜,所以在关键的时候做了大胆的尝试,以羽扇为道具,跳起了别具一格的芭蕾与古典结合的舞蹈。在千篇一律的舞蹈中,赵雪以别样的风情吸引了阁主与舞师的目光。
弹琴唱歌上,赵雪第一次唱了别人都未听过的歌曲《葬花吟》,声声低吟浅唱,忧怨感伤,道出林黛玉的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