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贤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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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魏征(3)

贞观五年(631年)正月,朝廷击败了东突厥贵族,农业也获得较好收成。在此情况下有人建议唐太宗举行封禅典礼,大宗当时没有同意。第二年,义有个少朝臣重提此事,唐太宗考虑到登临泰山祭把天地是占代帝王“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的盛事,就有意顺其所请。但此事又遭到魏征的反对。这次唐太宗有些动怒,他责问魏征说:“你不同意我举行封禅大典,是因为我功业不高?道德不修?天下未宁?远夷未服?年谷未丰?祥瑞未至吗?”面对太宗的严厉质问,魏征从容答道:“陛下的功业虽高,但百姓还未得到更多的实惠;陛下道德虽修,但皇恩还未及施遍天下所有百姓;农业虽然获得好的收成,但国家府库仍未充实;天下虽然太平,远夷虽然慕义,但因国家财力不足,尚不足以承担封禅活动所需的巨大财力人力负担。这正是我不同意举行封禅大典的原因。”在讲出这一番道理以后,为了进一步挽回君心,魏征打了一个非常通俗而贴切的比喻。他告诉太宗:现在有一位患病十年的人,经过治疗病情有所好转。虽然如此,但此人因久病的折磨现在仍然是皮骨仅存,身体极端虚弱。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他背负一石米,一天赶100里路,是绝对办不到的。我们国家眼下所面临的局面,与这位久病初起的人的情况很相似。暴隋之乱,远不止10年。陛下作为一位治世安邦的良医,虽然使百姓得离战乱,解除厂疾苦,但我们国力尚不充实。在这种困难的时候祭天地,告成功,我认为是不可取的。假如陛下真的要东封泰山,那么举国卜下,包括荒蛮地区的百姓都要为之操劳奔忙。而现在的事实是:自伊水、洛水以东,直到东海之滨,沿途均是灌莽巨泽,茫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道路萧条,进退非常艰难。在这种满目荒凉的情况下,岂能让边远未服的夷狄之人来伴驾扈从,让他们得以窥视中原的虚弱呢?就是倾其所有赏赐他们,也很难满足他们的欲望。假如再遇上水旱之灾,风雨之变,就会遭到天下的非议。到那时恐怕悔之晚矣2魏征一席有理、有据的动情分析,终于使唐太宗改变了东封泰山的主意,使他成为盛世皇帝中唯一未举行封禅大典的人。

贞观时期,唐太宗十分重视官僚制度的建设和用人政策的改革。他反复中明“为政之要”、“致安之本”“唯在得人”的道理。并在实践中逐渐形成了以“进贤退不肖”、“量才授职”,“各取所长”、“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等为主要特点的用人路线和政策。在这个过程中,魏仁也遇事执言,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见识,做出过重要贡献。贞观六年,在沦及用人标准时,魏征给大宗分析说:“当今用人必须考察其德行,道德好的人,即使其能力不太强,也不会给国家带来很大危害。如果误用厂能力干练的恶人,那就会造成很大祸害。处在乱世的用人之道是只求其才,不顾其行。但是,到了太平之世治理国家的时候,必须选用那些德才兼备的人才行。”

魏征在后来的上疏中还明确提出“因其才以取之,审其能以任之,用其所长,舍其所短”的用人原则,并据此向唐太宗推荐了凌敬。后来有人告发凌敬私自放债取利,唐太宗为此责怪魏征保举枉滥。魏征对此不服,他对太宗说:“臣等每蒙顾问,经常谈到凌敬的长短优劣。有学识,敢谏诤,是他的长处;爱生活,好经营获利,是其所短。现在有人告发凌敬为人作碑文,教人读《汉书》,并在此过程中收取钱物。陛下现在未能发挥他的长处,反而死死盯住他的短处。这种作法与我讲的用长避短是不同的。陛下怪罪我推举枉滥,我心里还真有些不服气。”太宗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也就不再深究了。

魏仁以身许国,正直无私,对那些奸邪之辈嫉恶如仇。治书侍御史权万纪以其奸诈告密深得唐太宗的信任,不少朝臣对他都惧怕几分。魏征为此进谏唐太宗,指出权万纪乃不识大体的小人,揭露他“以讦为直,以谗为忠”,依靠皇帝的宠信“逞其奸谋”。说他攻击大臣的上书,都是不实诬陷之词。魏征最后反问唐太宗说:“陛下纵然不能重用良善以鼓励正气和风俗,也不该亲呢这种奸诈小人而自损声誉!’”说得太宗皇帝哑口无言。不久,权万纪奸状暴露,证明魏征具有知人之明。

贞观年间,还经常发生宦官“充外使”的事件。这批皇帝身边和宫中的奴才,一旦到了地方,往往打着朝廷的旗号为非作歹,败坏国家政治。有的甚至对朝廷政务妄加论奏。魏征深知宦官于政的恶劣影响,为此他对太宗说:“阉竖虽然地位卑微,但他们时时在皇帝的左右,其所言各事往往容易被轻信。他们这种不见声色、日久天长的潜言,为害更大。像陛下这样英明的圣主,倒不必担心宦官干政之祸。但是,为国家的长治久安,为子孙的基业江山,必须根除宦官充任外使、妄议朝政的做法。”魏征觉得光在朝堂上发发议论已不足以解决问题。事后他又专门上疏太宗,反复申明国君要“近君子而远小人”的道理。

魏征在揭露、抨击一些恶势力的同时,也保护过一些正直敢言的官员。有一次,陕县县丞皇甫德参L书说:‘修洛阳宫,劳人;收地租,厚敛;俗好高髻,盖宫中所化也。”唐太宗看过之后勃然动怒。他说:“德参欲国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无发,乃可其意耶?”并欲以讪谤之罪名惩办皇甫德参。在言者将被拿问治罪的时刻,魏征又站了出来。他对太宗说道:“自占上书,率多激切。若不激切,则不能起人主之心。激切即似讪谤,惟陛下详其可否。”(《贞观政要·纳谏》)正是由于魏征的回护和劝说,唐太宗才改变了态度。皇甫德参非但未被治罪,反而因其直言得失而受赏。

贞观十二年(638年),唐太宗东巡,驻跸显仁宫。管理显仁宫的官员“或以供奉之物不精”,或“以不为献食”而遭到唐太宗的严厉责罚。唐太宗这种“志在奢靡”的思想,有违此次东巡安抚地方、‘加思故老”的本意。这又使以国事为重的魏征不能漠视了。他当即上言太宗,指出为此而责罚显仁富的官员,既不符合东巡的本来目的,又有负百姓的愿望。他说:“隋炀帝游幸江都时,就命令沿途地方官多献食物,否则就给以威罚。由于隋炀帝有此贪欲,所以众多地方官员就投其所好,结果骚扰了百姓,引起不满。隋王朝因此而逐渐灭亡。隋炀帝所作所为并非史书所载,而是陛下亲眼所见。正因为隋炀帝元道,所以上天才授命陛下取而代之。魏征要求唐太宗牢牢记住隋朝灭亡的教训,要‘战战兢兢,每事省约,参踪前列,昭训子孙’,千万不能为献食多少而责罚地方官员。”魏征一席话,无疑再次为太宗皇帝敲响警钟。他闻言大惊,深表追悔,诚心地说道:“非公,朕不闻此言,自今以后,庶几无如此事。”魏征此番道理不仅救了显仁宫官员的危难,而且也在很大程度上挽回了太宗皇帝的“奢靡”之心。

有一次,唐太宗巡幸九成宫。后来太宗随行宫人因事返回京师路经某县时,被某县官吏安排在“官舍”休息。恰在此时,朝廷重臣右仆射李靖、侍中王桂等也因公来到某县。一个小小的某县县衙突然间来了两伙京师要人。一方是侍奉皇帝的宫人,一方是既有功勋又握有相当权力的大员。大概由于某县官会容量不足,当地官员只得将先到的宫人移出官舍,以安排刚刚到来的李靖、王桂等人。唐太宗知道此事以后十分动气。他认为李靖等人擅专威福,轻侮了他身边的宫人,并下令追究某县官吏和李靖等人。魏征认为唐太宗此举不妥,立即进言说:“李靖等是陛下倚重的大臣,而宫人不过是供皇后役使的仆隶,二者的职责有别,轻重不同。李靖等出巡地方,按朝廷成制,归来后要向陛下汇报民间情况,百姓疾苦。正因为如此,所以李靖等人到地方后,要不时地接见地方官员,地方官员也要经常谒见,汇报有关情况。而宫人路经某县时,地方只要安排好食宿就可以了,没有参谒汇报的必要。由此说来将宫人移出官舍而安排李靖等朝臣一事,是不应该受到责罚的。如果陛下真的为此而怪罪某县官吏的话,恐怕只会有损陛下的声誉,而让大下人感到震惊。”唐太宗仔细一想,马上:说:“你讲的有道理。”于是不再追究某县官吏和李靖等人。

魏征不仅时刻关注着国家大政方针、朝廷用人执法等方面的是非,而且还十分留意太宗皇帝的“家事”和他个人的是非好恶,并为此经常尽职尽言,使唐太宗和长孙皇后都赞叹不已。

贞观二年(628年),原隋朝通事舍人郑仁基的女儿十六七岁,她天生丽质,容色绝妹唐太宗的皇后长孙氏获悉后,就请太宗将郑氏之女招进后宫。于是,太宗就聘郑氏为“充华”,并颁发了诏书。魏征听说郑氏已许嫁陆氏,所以他急忙进谏太宗。他在讲了一番陛下为天下之父母,本该抚爱顾念百姓的道理以后,告诉唐太宗郑氏之女已经许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纳之后宫,就会“既亏损圣德”,又违于“为民父母之道”。太宗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立即下诏,一方面“深自克责”,一方面令郑氏之女“还旧夫”。事情到此本该圆满了结。但朝中一些地位声望极高的大臣,如房玄龄、温彦博、王珪等人,又以种种理由为借口劝唐太宗不要放弃原来的打算。陆家听说这个消息后也上书朝廷,否认与郑氏之女有过婚约。大臣尤其是陆氏的上言又使唐太宗犹豫起来。他问魏征说:“群臣极力劝我纳郑氏之女入宫,或许是承欢顺旨,投我所好。而陆家又为何上书说明原本就没有婚约?”魏征在正面回答唐太宗之前,讲了一件君臣二人都知道的事情。原来唐高祖李渊刚刚平定长安时,新纳厂一位妇人,宠幸无比。后来他听说妇人之夫辛处俭为太子舍人,仍在京师,非常不高兴。于是下令将辛处俭逐出东宫,赶到万年县。从此以后,丢了夫人的辛处俭,虽然被逐到地方,仍战战兢兢,经常担心哪一天会发生杀身之祸。讲完之后魏征对太宗说:“陆家以为陛下虽然现在宽容了他们,但仍然担心以后受到罪罚。正因为如此,才反复自陈,否认原有婚约,道理就在这里,不足为怪。”唐太宗听后会意地笑着说:“人家这样想,有后顾之忧,在情理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我说得再诚恳,人们也未必相信。”于是,他下诏表示此事开始时“不详审”,是自己的不是。并再次申明郑氏之女要还于旧夫,停止“充华”之聘。魏征知情敢谏,太宗闻过能改。这件事在朝野上下产生很大影响,时论“莫不称叹”。

贞观六年(632年),长乐公主将要出嫁。长乐公主是文德皇后所生,唐太宗分外宠爱。所以他诏命有司为长乐公主准备的嫁妆要比永嘉长公主多一倍。永嘉长公主是唐高祖之女,乃长乐公主之姑母。按唐朝的礼仪制度,长公主与公主皆视一品,其品级相同,不应有所区别。论辈分,永嘉长公主还应尊于长乐公主。但由于唐太宗出于父女私情,却违制让长乐公主的嫁礼过于长公主。对此,魏征极力反对,并讲出令唐太宗极力“称善”的道理。退朝后太宗将魏征的意见告诉了长孙皇后。长孙皇后感叹地说:“妾平时就闻知陛下敬重魏征,但不知其故。今闻其谏,才知他能以礼仪之制而约束人主之私情,这真是社稷之臣啊!妾与陛下为结发夫妻,承蒙陛下礼敬,彼此情义深重。即使这种夫妻关系,安每有所言都要察言观色,不敢轻犯陛下的威严;况巨魏征以人臣之远,乃能抗言如是。”她还在太宗面前讲了一通“忠言逆耳而利于行”的道理,希望太宗听从魏征之言。为褒奖魏征这种约君以礼的药石之言,朝廷还派遣中使赶到魏征之家,赐钱40万,绢400匹。

出于治国安邦的需要,虽然唐太宗在多数情况下能耐着性子让魏征把话说完,并勉强听从他的意见。但唐太宗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封建皇帝,因此,当魏征固执的面折廷争触犯了他的尊严时,他甚至满脸怒气,内心充满了杀机。有一次太宗罢朝回到后宫,仍然怒气未消。他恶狠狠地骂道:“会须杀此田舍翁!”长孙皇后问他杀谁时,他毫不掩饰地说:“魏征经常在朝堂上污辱我!”长孙皇后不愧为一位贤内助,他闻听此言后立即换了一身朝服拜贺太宗。唐太宗对皇后身着朝服感到奇怪,他不解地问皇后何以如此。长孙皇后说:“妾闻主明臣直,现在魏征正直无私,正是由于陛下圣明才使他这样。对此,妾怎能不向陛下道贺呢厂’唐太宗马上转怒为喜,他更加理解老臣魏征的良苦用心。从此之后,君臣关系也更加密切。

综观魏征的谏净活动,不仅内容广泛深刻,其形式也形成自己的风格和特点。以往人们一谈到魏征的进言,往往就联想到他刚正不阿、面折廷争和犯颜直谏的风貌。其实,这只是魏征进言特点的一个方面。在许多时候,魏征的谏净活动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呈现出另外一种风格,更足以表现他的胆识和智慧。据记载,唐太宗曾得到一只打猎捕鸟用的上乘鹞鹰,他非常喜欢不时地把玩与欣赏。有一次,太宗又亲自将鹞鹰擎在手臂上,玩兴正浓。恰在此时,唐太宗看见魏征远远走来。为免得魏征再借题发挥,大发议论,他急忙将鹞鹰藏到怀里。魏征对唐太宗的这一行动看得一清二楚,对唐太宗的心态也知之甚明。唐太宗的这种举动表明:他明白玩物丧志的古训,也清楚饲养玩弄鹞鹰一事不该是圣明君主所为。所以魏征来到太宗面前后,一反过去的态度,没有声色俱厉地谈鹞鹰之事。他只是接连不断汇报政务,过了好久才起身告辞。等他走后,那只鹞鹰已被闷死在唐太宗的怀里。这种形式的进言活动,更耐人寻味。它虽然形式与往不同,但它同样起到规劝唐太宗的作用。

魏征有时还采取装聋作哑等方式,劝喻太宗,启发君心。文德皇后长孙氏,是唐太宗的结发妻子,贤内助。贞观十年(636年)六月,年仅36岁的长孙氏病逝。皇后的辞世使唐太宗悲痛不已,他回忆起多年来的夫妻之情,尤其是长孙皇后屡进善言的情景,动情地对身边大臣说:皇后“每能规谏,补朕之阙,今不复闻善言,是内失一良佐,以此令人哀耳”。后来,文德皇后被安葬在昭陵。为了能远远看到皇后的陵墓,以寄托哀思之情,唐太宗诏命于宫苑内筑起高高的“层观”。一次,他率魏征登上楼观,远眺昭陵。在魏征看来,唐太宗思念皇后之举虽然事在情理,但他忘却了父亲唐高祖的安葬之地献陵一事却有违孝道。当唐太宗指引他远吊皇后的昭陵时,魏征又不便直接批评太宗不念父亲的养育之恩,于是,他又装起了糊涂。他眯起双眼,看了一阵子以后说:“臣年老眼花,已看不见了。”唐太宗闻言又拉着他指着昭陵的方向。魏征又假装不解地反问太宗:“这不是昭陵吗?”太宗答道:“对,正是昭陵。”魏征这才说:“我以为陛下在望献陵,不忘高祖的养育之恩。原来陛下是在望昭陵,昭陵我本来就能看见。”魏征以这种巧妙而寓意深刻的劝喻之法,又唤起唐太宗的良知,使他重新念起父亲唐高祖李渊的创业之功和养育恩情,不觉潸然泪下。为表示不忘根本,忠于孝道,唐太宗诏命有司毁掉用以观望昭陵的“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