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秦始皇(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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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重得荆匕

秦始皇,诏命赵高制定宫中宫人行动之法,酷而行之,以防再有百里庄重等女子越宫之事。赵高制法甚严,大略:一、夜间一更后,不听传宣者,守在宫房内,不许到他处。二、女官、嫔妃、黄门,没有赵高批示,不许出宫。三、一切会武女官,解除武器,全部从事其他执事。

回到咸阳前,秦始皇和李斯议了多次,即浩羊俊、王髫为何背主事。李斯向秦始皇道:“蝼蚁会探它穴,蝴蝶常飞两院,宫中法律森严,浩羊俊、王髫乃习武之人,又经过多次战阵,不耐宫中之禁,逃向他方,自寻快活,亦不会为主患!陛下欲畅游天下,不能为一粒沙子而畏行于广途中也。”

后来,秦始皇接到了浩羊俊、王髫之书简,证明李斯所言是实。便暂行搁下此事。只是为百里庄重、孔无畏、西人女、吕悄儿走出深宫,一时在宫内文书上、音乐上有些缺手。又过了几天,秦始皇精神渐佳,向李斯道:“朕欲行幸天下,但须另择方向,丞相为朕一决!”

李斯道:“臣为此事,思之已久。以前六国,各行其是,又且天下地形、河川复杂,车驾所行,多受其碍!道路广狭不一,甚至中途断谷、折桥,人不得过。今陛下已统一四海,四海之内,应如一家院内,任意行走,不受阻拦!依臣之见,由咸阳而出,东穷燕、赵、齐、晋,南至楚、吴、江、淮,凡我三十六郡内,皆修宽广大道,纵横如织,畅通无阻,天子法驾到处,车可以飞驰,人可以拥走,以时计,不费时,以游计,任幸游!今已天下太平,黔首除农桑外,无事可为,征其修筑此大道,人心亦规整不乱!”

秦始皇点头道:“丞相此策,亦治天下人心之策也!”于是传上右丞相冯去疾,商议了半日,秦始皇亲定这种大道名“驰道”,诏中曰:“修驰道!”又命李斯制出驰道图,李斯三日后在绢帛上制出八条驰道图,又建议征民夫五十万,先由咸阳、楚南、东鲁、北燕开工。秦始皇下诏后,天下黔首都把黑布包在脑袋上,云集指定地点。李斯所定驰道之规模,宽五十步,坡长三丈,修完八条大道,共长四万余里。

修驰道的诏书方下,秦始皇又下了一道开展大工程竞赛的诏令。原来,在渭水之南修的甘泉南宫,费时数年,征役夫五万人,已经竣工,原名叫“信宫”,后改为“极庙”,史曰“象天极”,就是天宫。秦始皇历代祖宗的牌位,都在中央大殿排列、供奉。秦始皇由咸阳宫到极庙,一走就是七八十里,多有不便。于是下诏,由咸阳宫起到极庙,要修一条七八十里长的甬道。甬道以白石为砌,细磨对缝,道两旁修起两道三丈多高的大砖墙,秦始皇车驾行其中,只能听见车轮隆隆地响,看不着人!于是开工,搬砖运石,五万人修起来不赶趟,再征五万,要在三个月内落成。

全国至此,修离宫、咸阳宫、骊山陵、极庙、甬道、驰道……已有一百几十万民夫!

驰道、甬道开工之后,秦始皇、李斯有些闲暇,于是又想起阮翁仲、秦苑、王夕三人去追寻刺客和匕首,不知可有些成功?尤其是李斯,心念秦苑、王夕,不知他们到何邦何国去了。如果他二人也像浩羊俊、王髫,腾身一走,鸟飞云林,鱼入深江,那可德、可容二位贵小姐,岂不落下笑柄?于是李斯又怂恿秦始皇再下诏书,捕捉浩羊俊等人,秦始皇这一次没听,只道:“朕诏已下,不事搜捕,不可改动。”李斯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天天想者秦苑、王夕,心如车轮,翻转不休。

阮翁仲和秦苑、王夕登程而来,逢人打听知伯武、扈得雨、董仙成的行踪,捕风捉影,没人知道。过了些时日,他们三人看见官府贴出的告示,是捕捉逃犯浩羊俊、王髫、百里庄重、孔无畏、吕悄儿、西人女、叱石析归、盆成洗竹、孟况等人。秦苑、王夕心中吃惊,掂掇不下,也不能向阮翁仲透露。又过了些日子,听一个县衙中的县长说“朝廷又下诏,不捉浩羊俊等十二个人”了,又放些心,但总不知浩羊俊等人为何背离皇帝。

二十七年四月底,他们三人走到晋地南部区,遍访各地,亦无所获,于是商议返回咸阳,在咸阳附近寻找。

三个人搭渡黄河,到了西岸。黄河西滩,树木稀疏,人家寥落。回首走了那么多路程,毫无功效,都叫了一声:“惭愧!”孰料,他们下宿一家旅舍,顺便向店主打听,店主不经意告诉他们,前日恰有三人住过,而且所描述正好与他们要找的知伯武等三人相似,还讲三人向华山去了。

石破天惊,费时一月,终于寻着踪迹!三个人又惊又喜,饭也没吃好,就算了账,急忙火酷地出了小店,往南急走下去。他们三人赶到古戎国地区,秦国得此地区后改为临晋县的地方,遇上了连阴大雨,只可投临晋县县衙去住。县令支爱仁,听人报说阮翁仲、秦苑、王夕三人赶到连忙接见。当得知他们三人要找寻盗取荆轲匕首之贼时,支县令不无痛心道,该县接连发生窃案,而且还盗走了他的孩子福儿。

阮、秦、王三人听毕,半晌无语。尔后,秦苑笑道:“我们已找到盗荆轲匕首的人,就是偷贵县黄金和娇子的人!”

阮翁仲道:“支县令,听我吩咐。立即派县里乐班,三棒笙,两盘鼓。在衙前搭起席棚,吹吹打打,大书一布旗举得高高的,上写‘接三位上官拿贼大驾’九个大字!贼人知道我这叫阵法。必定来衙中干扰,就地而擒之!”

秦苑、王夕道:“好,此乃激将之计。”

支县令依计而行。果然,当夜便收到一片竹板,上刻一行字道:“明日巳时,请到洛河渡口西杨树林中一会,支县令之令郎也在,请取回无害!荆轲刺嬴政之匕首,即在我之手,何能送还?”

四个人都看完,支县长问阮、秦、王三人:“贼人是不是还在衙内?”

秦苑道:“仆人回来报事时,即已远遁。他若到衙内战,怕遭罗网,明日之约,刺客必到!”

支县令命仆人到外厢招呼二十多个衙卒,到处找,果然没有刺客的影子。这时阮翁仲问秦苑:“少师之见,明日如何?”

秦苑道:“明日只我三人带两个衙卒到刺客指定地点去。支县长的令郎一定没有受害,找着,命衙卒领回,尔后刺客必定露面。支县令调动衙卒二百人,令县尉带队,在我们交手时,突然杀到,可以擒住刺客!”

另外三人都点头称好。

次日,阮翁仲、秦苑、王夕三人带着两衙兵如约来到洛河渡口西杨树林,但见一孩童独立其中,两衙兵认得正是支县令的令郎福儿,并未受伤害。秦苑叫两衙兵带走,免生意外。

阮翁仲、秦苑、王夕三个人看着两个衙兵走到了大道,因为在不远的地方,已提前布置下一些人接应,便放下心。刚刚一回首,秦、王二人就一眼看见树林边下并排站着三个人,正是知伯武、扈得雨、董仙成。于是秦、王二人向阮翁仲道:“将军,三位刺客来了!”

阮翁仲道:“我早已看见。”

接着,阮、秦、王三个人压着脚步、若无其事地向知、扈、董三个人走上来。六个人已离数尺远近,谁也没说话,突然都如猛狮扑獐的姿势,六把剑交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铜鸣声!

六个人如蝶戏春风,燕穿秋雨,战了两个时辰,三百余合,谁也没偷着对方的空子。尤其阮翁仲,力大无穷,剑法又精,身形虽然高大,纵跳却如鼠鼬之便,实使知伯武有些骇怪。

这时,支县令带着两百衙兵冲了上来,准备将知伯武三人一举擒获。知伯武、扈得雨、董仙成三人见状,赶紧跳出战圈逃跑。阮仲翁、秦苑、王夕紧追不舍。而支县令及衙兵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只好作罢。

知伯武、扈得雨、董仙成三个人跑到洛河水边,一齐下水,斜下冲走。洛河的洪水很大,浪高如山,秦苑、王夕也跳下水,追了下去。可惜阮翁仲不会水,只好焦急地站在岸边。秦苑、王夕二人见河水甚急,无法追赶,也只好返回。

三个人往南走了不远,一边打听着,到了一处小村,有个小店,于是他们进了店房。开店人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她见三位客人坐下,笑着问道:“你们来了,其中有个姓秦叫秦苑的吗?”

秦苑道:“我叫秦苑。”

那姑娘道:“刚才也是三个年轻人到我小店,吃一顿饭走了,他们说一会儿可能来三个人住店,在墙角上用三角石头画些个字,你们看看吧!”她说完,举着膏灯,把阮、秦、王三个人领到西问屋,看那西壁上画的一些字:

三位英雄,手头不松。留下姓名,以表寸衰。知家伯武,扈得雨公。小弟姓董,名唤仙成。往南走去,华山后峰。正修驰道,人役哄哄。驰道穴内,万宝泉中。沉下匕首,一条青铜。如能捞出,献回皇宫!

三个人看了,心中惊讶。

三个人又吃了些饭,没再说什么,都和衣睡在东间。次日清晨,三个人算还店钱,买点干粮,急赶着走了。两个多时辰,走到了华山后,穿过修驰道的人群,打听到万宝泉,原来是在一处深壑里的一眼大深井,水有几丈深,井旁新立的一个白石碑,刻着“驰道穴”三个大字,北去驰道,不过半里,可见修驰道的工程官拿着此井做了祈福的风水。

看了一阵井水,秦苑跳入井中,潜入水底,果然捞得一根竹筒。王夕把竹中的破布掏出,一把举世罕有的青铜匕首甩在地上。阮翁仲捡起匕首一看,匕首上铸有“徐夫人”三个字,秦苑接过匕首,去砍榆树的老枝,如削瓜皮一样,老枝就纷纷地断了。三个人高兴不已。

阮翁仲、秦苑、王夕三人昼夜兼程地回到了咸阳城李斯丞相府。李斯听了他三人详细的禀报,高兴万分,他最认得荆轲刺秦王的那匕首,辨析无误后,叫阮、秦、王三人休息,他自己带着家兵护卫,忙带上匕首去见秦始皇。秦始皇听了李斯关于阮、秦、王三人战刺客、捞匕首的详细经过后,不觉喜形于色道:“贼人自愿归还匕首,分明是惧怕阮、秦、王三人。这是朕的得士之功。明日传阮、秦、王三人见朕,朕要亲自慰劳他们。”

李斯又道:“刺客也许已经远遁,只诏令天下搜捕,因他们说出了名字。”

秦始皇道:“此事再议,名字也许是假的。”

秦始皇亲自又辨析了匕首,以为是真无误,命赵高密藏府库中,不再写牌为志了。李斯辞了秦始皇,连忙回府,给阮翁仲、秦苑、王夕接风。可德、可容二位小姐听说秦苑、王夕回来,已派丫环把他二人请到后宅去,李斯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天夜间,渭水河南甘泉前宫供俸赢氏祖宗牌位的圣殿起火。火很大,从咸阳官望去,东南角的天空上,一片绛紫映照。守宫黄门连夜来报:“甘泉宫中圣殿全部烧毁,火已救灭!”但是赢氏的祖宗牌,从非子、公伯算起,连带秦仲以后的三十二代秦王的檀木名讳,烧了个溜光。秦始皇听报后,气得根根头发都竖起来了!

甘泉宫着了大火,但是谁也没有发现放火者的影子。在甘泉官守卫的二千多宫卫军救了半宿,大火熄下去,没有延及他处建筑。不过,烧了的赢氏两位老祖和三十二代秦王的灵牌,比那座变成灰烬的圣殿重要得多。秦始皇一怒之下,诏令斩了甘泉宫十八个将军的人头,下至有关官卫军、黄门难脱其责者,又斩了一百五十余人,引颈就戮,血流沟渠。李斯、冯去疾、蒙恬、蒙毅等一班文武朝臣,连赵高在内,都怀疑是殿内的香火引着的。秦始皇发怒之后,诏令管工程的骊山使,要在一个月内,修复圣殿,重刻先灵。

李斯向秦始皇奏完阮翁仲、秦苑、王夕三人寻回匕首的经过后,欢天喜地回到府中,命人摆筵,要给阮、秦、王三人接风。但是秦苑、王夕被后宅的可德、可容二位千金传去。

李斯向夫人道:“我也愿意永远留他二人在府中,可我看皇帝还要封他们当都尉,那时候,就不由咱们管了。”言罢,一声叹息。

李斯给阮、秦、王三人喜贺成功的这天夜间,甘泉前宫的火灾就发生了。一下子又烧得李斯挺不开心。秦始皇震怒之后,李斯才谏言:“宫卫军中亦应制法律,条条公布,如再疏守,连坐全军,或杀或关,惟其责任者守之!”

秦始皇点头称善,于是命李斯赶制宫卫军护卫之法,李斯昼夜兼作,又忙得没有闲工夫了。后宅或府中一应诸事,半月内没有闻问。

在火烧甘泉宫的次日三更,秦苑、王夕还没有睡。忽从窗口外扔进一段竹筒,秦苑一把接住。王夕挺剑纵出门外,听了听,什么响动也没有。秦苑随后也仗剑走出屋门,他向王夕道:“进屋中去,不管他是谁!”

两个人进了屋,把剑放在案子上。秦苑从竹筒中拿出一块绢子,上面写着几行字:

甘泉宫中,一场大火。捞回匕首,还得找我!

秦苑把那绢子在膏灯上燃着,烧成灰末。王夕问他:“大哥,报给李丞相吗?果然我们料得准,火是他三人放的。”

秦苑低首半晌,长叹一声道:“冤仇可解不可结,何况我们没有仇恨!他三人飘荡四海,专刺李丞相,必有根由。我们不报上此事,他三人定以我二人为友!半月后,朝廷不事搜捕,我们二人就可以和他三人会面了!”

王夕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直坐到天亮,也没什么动静。

过了几天,李由、李并向他父亲李斯道:“秦苑、王夕非凡之人,父亲既已许亲,应早日完成他们四人的花烛之好!”

李斯呆了半天,道:“出群之材,往往有奇异之用!你们二人看那秦苑、王夕真能永在我身边吗?再想想,他们真没有二志吗?”

李斯夫人从后边转出,指着李斯道:“你修法治刑,信及天下,若是朝令夕改,天下人还会信你吗?李斯,你若反复无常,那两个人才有了异志!一旦腾身走去,脸上可光彩吗?”

听罢此言,李斯若有所悟,哈哈大笑道:“好,夫人,一破旧法,不必定婚,择吉日而行之!我的一切语言,是替秦苑、王夕试试你们的决心!”

李由、李并笑道:“父亲用心太苦了!”

婚期择于二十七年七月八日,还有十来天,请了阮翁仲、章邯两位将军为媒,两位将军在李斯府饮筵三日,皆大欢喜!秦始皇听了此事,也为李斯祝贺。

转眼到了初八日吉期,丞相娶女婿,武官一千,文官八百,都来庆贺。丞相府门前,车如水,马如龙;女如花,男如凤。真乃桃花初放,梅实待结;两双佳偶,四个好逑。七香车动,百子帐挂。

成婚的那日夜间,秦苑在后半夜没有睡觉,以防卫丞相为名,出去查哨,走在大松树底下,一个小包打过来,秦苑一把接住,墙头上的人影,一晃没了。

次日,秦苑和王夕看了小包,中有梅花金锭八颗,并有竹简一片,上刻:“婚后三日,请到黄帝陵上一会!知伯武、扈得雨、董仙成一拜再拜于丞相府二贵客鸣雁之期!”

秦苑、王夕二人决定去会此三人,先向李斯禀明,趁新秋之时,北游黄帝陵等处,以畅新婚之怀。李斯当即答应,并叫准备车马。但是两位小姐也要驱车随行,秦、王二人不敢不答应。

到了黄帝陵,果然见到知伯武、扈得雨、董仙成三人,双方都没有惊动。

当夜,秦苑、王夕,安排妥当可德、可容,便以追夜贼为名,随知伯武三人而行。知、扈、董三人前头引路,秦、王二人飞出小店院就跟上了他们。他们到了松林里,半晌无言。知伯武道:“我们承认了我们三人在甘泉宫放火的大罪,你二位为何不报给李斯?”

秦苑道:“古人云: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我们知道你们专刺李斯,必有苦衷。又且三位仁兄有惊人的高艺,和我们同样是落拓风尘。我们不报甘泉宫圣殿被焚事,不是和你们故意放荆轲之匕首于井中是一样的心思吗?我们何能为敌?同是被秦国害过的人!”

扈得雨道:“我们想到你们二位仁兄对待共工近、单细婷的手段,就知道你二人存身李府,必有他情,惟恐破你们大计,才驱共、单二人无存身之处!”

王夕道:“我二人的身世,鲜为人知,虽然身居李府,也如燕巢幕上。”

董仙成笑道:“已经招了贵婿,还有什么不稳?只是把烧甘泉官之事隐下,岳父大人也不会喜欢你二人的!”

此后,五个人各自备述身世,才知道对方都是为了刺杀李斯。但因李斯救了秦、王二人,才使洪流倒卷,乱麻无头。

后来又说到报仇事,秦苑道:“为了大计,三位仁兄可去刺杀李斯,我和王夕只能袖手。”

扈得雨道:“不然,小弟虽和李斯有私仇,但二兄在李府,绝不再刺杀他。只等二位仁兄离开李府后,便任我为之。”

又说了一些今后的大计,把双方该破的疑团全破了,已到鸡鸣时分,五个人插草为香,拜天拜地,结为伐木之好,是为永志!

天也明了,五个人分道而行。

可德、可容见秦苑、王夕回到了小店,才放下心。

夫妻四人草草吃了早饭,北去拜了黄帝陵,游玩了一些景观,也不回小店中去,只奔南方回咸阳城。次日中午,他们回到了李府。

这一日,李府的亲人都到李斯夫人房中议一宗大事,秦、王二人又到花园中躲清闲,他们二人坐到飞来亭上。秦、王二人商议他二人的大事,即二十七年底离不离开李府的事。在黄帝陵同知伯武、扈得雨、董仙成谈时,他们三人不同意他们离开李府,当时扈得雨道:“为了知道皇帝、丞相对待天下百姓的一切细事。至少三年不能离开。”秦、王二人应了。

但是秦、王二人很难度那三年的漫长岁月,想到江湖广交朋友,以便日后起大事。他二人刚要下亭子,见藤萝棚下钻出李并,向他二人摆手道:“不要走,坐一坐,和我说几句话。”

李并是李斯的第二子,他一共兄弟五人,长李由,二十五岁;次李并,二十岁;三李唐,十九岁;四李焕,十七岁;五李繁,十五岁;李由、李并同是李斯夫人所生,其余三人为姬妾所生。李并为人正气、聪明、典雅,善书法,帮助李斯改文字大篆为小篆,也十分出力。不过,这几天,他可心情不愉快,找着秦苑、王夕,要倒一倒肚中的苦水。他长叹以后,秦苑问他:“怎么样,这个事你犟不过,还是应了对!”

李并道:“皇帝原说四月定亲,后来因刺客闹事,放下了,我心中欢喜。珠英公主。我也看见过,人生得整齐,不是不好。如今又要定了,我是极力对抗,不知后果。”

秦苑笑道:“当初,我们二人和二位小姐的婚事,你是鼎力相成。如今轮到你,为何支离不附了呢?你掏掏心腹,我们听听。”

李并长叹一声道:“二位妹夫,不要取笑我。平日连男带女我们兄弟姊妹十多人,惟我和可德、可容心性一致。我不是不愿为驸马,我是不乐意日后被人家杀头。皇帝扫平六国,功盖天下,我们都赞服他气壮山河。但自做皇帝前后,视六国百姓如蒿草,酷法严刑,役民百万,糜费乾坤,独尊一人,不许天下人多走一步。宫中的刺客屡出,可见六国之人与皇帝为仇者,不可以百万计!现在是地中之火,尚未喷出,一旦喷出,天下乱矣,朝廷散矣!一旦有变,我李家首当其冲,要受天下人的惩治。我若当了驸马,就是替皇帝负罪的先行者。至于你二人,乃是异人,不是利禄之士,故此我极力成全我两位妹妹的婚姻。我想,这里不是你们的久恋之家,你们一定日日思念林泉山岩,总有一天,你们走了。带走我的两位妹妹,使她们免去杀头之苦!我劝不了我父亲,他天天约法,日日治法,这法网越织越大,总会把自己也网进去,难道商鞅之过,不足为鉴?白起之酷,不足为绳?秦国到皇帝这里也有了三十三主,五百多年的天下了,我恐惧今天是强弩之末了!物极必反,潮涌则退。不以仁恕治国者,为有冢宰而不辅以仁恕者,都会火灭烟消!”他说完,嚎啕痛哭。

秦苑、王夕忙忙劝止李并,哭声才渐缓。秦苑道:“哎!现在朝廷六卿和宫内的宦者,哪有一个不说对皇帝是最忠心的?皇帝说什么,他们就顺承什么,这样一来,惟我独尊了!”

王夕道:“也许对皇帝最忠的人便是大叛逆者,古有法戒,规律难逃。”

正在这时,下人传话李并:“李斯大人有请。”李并只好去。

下午,李斯府内传出消息,八月二日纳彩,八月二十六日便给李并和珠英公主成婚。

赵高回到宫里,把纳彩、成婚的日子奏给秦始皇,秦始皇甚是欢喜。

秦始皇于是宣退休丞相王绾、隗林二老功臣商议了几句,命他们到李斯那里商议成婚之事,明诏为媒。赵高到了拾翠宫,珠英公主,俊眉疏目,也在那儿坐着。青阳妍问了赵高到李府的情形,赵高又说了一遍,青阳妍道:“公主不认识李并,你说说他的容貌。”

珠英公主笑道:“大黄门,虽然每到正月朔日朝贺时。百官都在,我们王公子和公主也到,却没留神过哪个年轻的官员是李并。事虽已成,我倒要先知道些眉目。”

赵高贼眉鼠眼地笑道:“公主不知,那李驸马,是国家瑰宝。九岁就帮他父亲改大篆为小篆,是个书法大家,政治、法律,无一不通。若论长相,咸阳城风流少年,也属上乘。我若说谎,公主日后回宫,拣一条宫里最大的棒槌,一槌敲死我。谁叫我说谎呢,死而无怨!”

听罢,珠英公主笑响了,又问赵高:“脾气呢?”

赵高道:“柔如流水,刚如硬铜,是丞相的胚子,将来极有可能接班丞相。”

青阳妍、珠英公主都笑了。赵高要辞出拾翠宫,珠英公主呼住赵高,递与赵高一个连心结,是用黄缎子系的,上边有一对宝玉磨制的心,连并在一起。赵高接过后,笑道:“公主,我明白!”

珠英公主道:“千万给他,告诉他,我虽是公主,也是个女子,一生随他,不变心!”

八月二十六日辰时,珠英公主上了婚车,青阳妍送到车后,珠英公主打开红车帷瞅瞅她母亲,弹了几点辞娘泪,道:“皇娘,七天后回来看你!”青阳妍捂着脸走了。珠英公主上车前,秦始皇道:“李斯是父皇的大功臣,结亲之义在于亲缘永在,君臣和谐。你要遵守妇道,与驸马永世偕老!”珠英公主道:“父皇放心,女儿好自为之,但愿父皇万岁千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随后,吹三通打三通地,四匹黑马驾着车走出了宫门。仪仗队二百人尽披大红,旗旌伞扇,样样鲜明。

李斯府是六天大庆,天天有客万人,三十顷大的、有房三千多间的大院落里,到处都是客人的筵席。除了秦始皇外,新老丞相以下九卿都到府轮流庆贺!再加上咸阳城知名的富户几万,送贺礼还有排不上队的。有的送贺礼的富户,还得托人情,不然就轮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