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盛时,以和相之招权纳贿,致人民感生计艰难之苦痛。而教匪以起,清运遂衰,人咸知之。其贿额至以亿兆计,可谓极矣。顾其贪婪之性,不独施之于下,抑且敢试之于上。高宗竟不之问,养成此贪饕之性,良有由也。
当其恃宠而骄,视宫禁之物,如取家珍,见所爱者,即携之而去。高宗即知之,亦不根究,然诸臣咸知之,且嘉王衔之甚。及诛,谕旨中特提及,谓其“私取大内宝物”。盖指实事也。
初,孙文靖士毅者,自征越南还京,入宫朝觐。方待漏禁门下,适和珅亦至。文靖方手持一物把玩,珅前问曰:“公辛苦远来,必有奇珍,足广眼界。今手中所持者果何物耶?”文靖曰:“鼻烟壶耳。”
索视之,则明珠一颗,正如雀卵,雕刻而成,不假他饰者也。珅且说且赞,不绝于口。文靖将取还。珅率然曰:“以此相惠,可乎?”文靖大窘,曰:“昨已奏闻矣,少选即当呈进。公虽欲之,势难两全,奈何?”珅微哂曰:“相戏耳。何见小如是!”文靖谢之,亦无他言。
阅数日,复相遇于直庐。和欣欣有喜色,视文靖而笑。文靖以为和挟前嫌,笑不可测也,方竭意周旋。和乃低语曰:“昨亦得珠一颗,今以示公,未知视公所进御者如何?”语次,出珠壶示文靖。文靖谛审之,与所进者色泽、花纹无毫发异点,其即前日物毋疑。文靖以为必上所赐,敬以奉还,不敢问也。
后于左右近臣中询之,绝无赏赍之事。某监乃言:“彼和相者,出入禁廷,遇所喜之物,则径携之以出,不复关白上。上亦不过问也。”盖是时,天下安富,贡献繁多,上不能一一视及。是以不复记忆,故往往数月后,则并此物之名而忘之矣。况和珅所为,辄不详究,似较此区区,转为见吝也者。故和得肆其盗窃也。
又,宫中列殿陈设中有碧玉盘,径尺许。上所最爱。一日,为七阿哥失手碎之。大惧,无可为计。其弟成亲王曰:“盍谋诸和相?必有所以策之。”于是,同诣珅述其事。珅故为难色,曰:“此物岂人间所有?吾其奈之何!”七阿哥益惧,哭失声。成邸知珅意所在,因招珅至僻处,耳语良久。珅乃许之,谓七阿哥曰:“姑归而谋之,成否未可必。明日当于某处相见也。”
及期往,珅已先在,出一盘相示。色泽佳润,尚在所碎者上,而径乃至尺五寸许。成邸兄弟咸谢珅不置,乃知四方进御之物,上者悉入珅第,次者乃入宫也。彼恐漏泄秘密,故难七阿哥之请,而成亲王耳语中,有与彼特别交换条件,始获慷慨解囊。珅处处弄权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