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宫门下钥,他也照进不误。离开多远见皇帝寝宫中灯火通明,公孙宇吉也感叹一声,当皇帝还真是要勤劳。
皇帝在宫中听说他回来,立即让进。听过安平王的回话,淡淡一笑,负手又问:“你杀的是谁?”
“应该是伍家的人。”公孙宇吉回道:“昨天夜里我和人吃酒去,也是他跟着我。”
皇帝面上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漫不经心地道:“康王,最近在作什么?”
“往太皇太后面前请安,也往太上皇和皇太后面前请安。”公孙宇吉笼统的说过。皇帝微微笑:“惠温太皇太后住在寿安宫,康王多去几次最好,即寿而康,朕心里喜欢。”
公孙宇吉小心地揣摩着他心思,慢慢试探着问道:“淑恭太皇太后那里,是怎么说?”皇帝冷淡地道:“她说康王没有子嗣,让朕选过秀女,余下的尽数给康王去选。我说我初登基无心此事,让康王去选吧。”
“康王殿下理当固辞?”公孙宇吉心想他不至于这么大的胆子,先于皇帝去选人。皇帝沉沉的笑着:“他当然要辞。朕总要提醒他一下,朕才是皇帝。不过,”皇帝笑得阴森:“我看这提醒还不够。”
皇帝怅然:“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朕不忍斥责康王让太皇太后伤心,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才是。”
“淑恭太皇太后身子好得多,惠温太皇太后一直是身体康健。”公孙宇吉说过,皇帝也一笑,好似心事全放下来:“可不是,康王理当多往惠温太皇太后面前去几回。”
康王就睡在宫中,他一早醒来心中烦闷。昨夜惠温太皇太后对他说的话总在心头萦绕,让康王心思不宁。
来见淑恭太皇太后,见她面色越发的不好。苍白中透着无力气,康王总要拭泪:“太皇太后要是不在,以后我靠哪一个?”
“好孩子,你放心,我昨天还对皇帝说,让他善待你。”淑恭太皇太后道:“可怜你在外面吃了许多苦,有我在一天,不会让你再吃苦。”
宫女们来回话:“杨公公来传旨。”总管太监进来,口中宣旨:“赏康王殿下宫中乘车,宫中行马。”
康王心中痛恨一下子提到十分,人要惶恐地道:“臣不敢当。”皇帝用这些事情不时对康王暗示一下,这些,全不是你应该有的礼遇。
康王要固辞,要诚恳真诚的去固辞。每固辞一下,他心中就有无明怒火,这些原本全是他的。在这里固辞的人,应该是别人。
淑恭太皇太后要笑得合不拢嘴,帮康王应下来:“这个可以行得,孙儿,看看皇帝对你多好。”康王心中苦笑,面上要陪笑:“太皇太后说得是。”
依礼应该再到惠温太皇太后那里去,不过康王从不这样,他总是等到淑恭太皇太后睡下来,才悄悄的去见惠温太皇太后。
惠温太皇太后正在廊下就着日头看一卷诗书,见他来一笑放下:“我说的话你可想过?”这青天白日里,就这么说出来,康王面上装着心惊:“这样使不得的。”
“你再看看吧,淑恭太皇太后可怜见儿的,眼前比我强,身子却不强。以后呀,只有我疼你。不过我呢,得有疼你的能耐才行。”惠温太皇太后笑容慈祥,眼光中却闪动着全是寒光。
这满园子的花开,在她眼中全看不到。她日日看到的,是无形的霜刀和雪剑。
“安平王最近很不得意,”惠温太皇太后慢慢道:“你可去见过他?”康王嘴唇抿一抿:“我无事不出宫。”
惠温太皇太后笑得恬淡:“那你是怎么折腾外面那些官员的,”她眼神儿一瞟,还有几分年青时的神采,不无取笑道:“全是当初冷落你,不接济你的人?”
“太皇太后,这话不能说。”康王自己也不敢大张旗鼓,要说当年他在外面不对,就是在说先帝当年错了。
“我劝你去寻一寻他,这是一个聪明人。”惠温太皇太后用轻轻的语声说着,她知道康王会认真听:“他并没有大错,又有实际战功,强买良田这一条,是扳不倒他的。”
康王只是疑惑:“是谁在这个关口上,送他去休息。”
“只怕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主意,”惠温太皇太后一针见血:“他正在风头上,现在闭门谢客,正是时候。听说皇上前天问到他,回的人说他在家里陪伴王妃待产,看上去无事人一个。”
王妃待产?康王心神飘出去多远。安平王妃,又生第三个孩子了。还是在军中,见过她一面。
“只有朝中有你自己的人,你是前皇嗣才能再次提出来。”惠温太皇太后冰冷的话语不时闪动:“你还有什么人可以用?你总要站得住,能防一防。”
康王细细理一理自己的人,敢说话的,全被黜下去。余下精明的,不再多说话。此时安平王在家里闭门思过,又不能贸然上门去寻。
正在想着,自己的家人上来,附耳道:“昨天夜里死了一个人,听说是伍家的家人。”“死在哪里?”康王立即警惕上来。
“就在菜市口,说刑部里在查,闹得声势不小。”家人说过,康王眯起眼睛有好一会儿,慢慢放下来,把手中的笔丢下。他本来想和赵赦述述旧,现在看来不必了。
至少摆在表面上的,是不可以去。
康王心中痒痒的,怎么样,才能见到安平王一面,看看他现在的心思?眼下只能等,等到五月端午节,他总不能不进宫。
五月流火石榴大放,满城的石榴花、红杏花好似一下子全出来。康王来朝拜,特意寻找赵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