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看东西,再看看这个背后被她称之为“十四岁、十五岁”的真姐儿,陆姑娘呆住了……
陆姑娘眼中,见真姐儿坐在一个慈祥和气的妇人下首。赵老夫人被称之为老夫人,其实年纪还不到五十岁。她生赵赦的年纪是二十岁,在生孩子的古人当中已经算晚。因为古人成亲都早,再加上保养好,所以赵老夫人看起来,还只是个刚近中年的妇人。
“停,”赵老夫人对眼前流水一样走过的东西,招手让停下来。这时是五、六个洗净手的家人,捧着呈现的是各种绸缎。
赵老夫人指着一匹织花缤纷像鸟羽毛的绸缎问赵赦:“这是什么?”真姐儿站起来回过话:“姨妈,这是西北异邦里献上的,叫鸟羽缎。”
“这个名字倒也形像。”赵老夫人再看一看几位侄女儿和外甥女儿,也都笑容满面,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巴巴看自己。
赵老夫人一笑:“王爷大老远的送了来,不能不承他这个情。这个鸟羽缎,我和真姐儿一人做一件衣服年下穿。给姑娘们一人一件织金花缎,那绿倭缎,给老大人和王爷做衣服。”再看着四表姑娘笑:“姨妈不偏心,你三个姐姐们,我都额外给的有私房。今天你在这里,这嵌翡翠檀香木的妆台,给她一架,余下的把真姐儿房中的换下来。再有聚耀烛台,大琉璃灯台,一样给四姑娘两件。”
回身再对余下没有退亲的姑娘们笑:“等你们亲事近了,也和她的一样。”四表姑娘“嘤咛”一声红了脸,过来扑在赵老夫人不依:“姨妈取笑我。”
真姐儿在后面见她回头,平时同她笑谑惯了的,把手指放在脸上刮着取笑她。四表姑娘拉着赵老夫人看:“姨妈你看,表嫂她笑话我。”真姐儿立即把手放下来不说话了。
赵老夫人抱着怀里的四表姑娘笑:“她并没有笑你。”威远侯家的姑娘齐声笑盈盈道:“姑妈现在就偏着真姐儿了。”
真姐儿继续老实坐着,觉得自己不动也中枪了。
等四表姑娘从赵老夫人怀中起身,还是坐到真姐儿旁边和她商议:“那奇秀琥珀有上百块,给我们一人一块吧。”真姐儿小声白眼她:“怎么不问姨妈要,问表哥要去。”四表姑娘也小声叽咕:“你也当家的,给我们一人一块,我就不缠你。”真姐儿无奈,对赵赦道:“琥珀好,我和姐妹们一人要一块。”
不等赵赦答应,姐妹们都欢声起来。赵赦吩咐家人:“等姑娘们回去,给她们带上。”
陆姑娘在旁边,觉得自己像是缩得不能再小时,听到赵老夫人对她含笑:“你姓什么?”陆姑娘一下子愣了,真姐儿赶快代回:“姓陆。”赵老夫人客气地道:“是云家的亲戚吧?常进来,多陪我们真姐儿才好。今天我们是过年分东西呢,你别嫌弃,这软缎,也拿一匹回去做衣服穿吧。”
陆姑娘又惊又喜忙道谢过,站在那里是喜出望外。
原本是家中生气出来,现在得了这个彩头,陆姑娘心中的气,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接下来各种粗布细布细织布,马鞍子兵器砚台玉器,一起上来。赵老夫人只看了半个时辰就累了:“你们看吧,我回房去。”赵老大人挑了几块砚台让人现送到自己桌上,也陪着赵老夫人起来:“我也累了,不是陪夫人,我已经和清客们高谈去了。”
他们一走,姐妹们也不愿意再看下去,一起道:“因为下雪,和真姐儿约玩雪的日子,出来这么久该回家去。横竖有帐本子,几时缺东西,几时再来看吧。”
真姐儿送她们到门外,回来约着陆姑娘到房中去。东西太多看得眼花缭乱,真姐儿也不想看了。
陆姑娘来时心中有气,此时已经气平。在温暖的房中坐下来,觉得这一家子人还是亲戚,都是和蔼可亲,好说话的人。
“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你的婆婆和亲戚们,都和你好?”陆姑娘说过,真姐儿带笑反问:“四、五天前我去见外祖母,说高家也是不错的。说你父亲月前病了,是高大人一力承担的。”
陆姑娘冷笑:“快别提这话!他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真姐儿没想到陆姑娘说出这样话来,忙道:“有什么目的?”
陆姑娘两只眼眸在真姐儿身上转几转,心想,还不是为着让我为他求官。刚才王爷在座,见姐妹们和真姐儿要东西,像是真姐儿也能当几分家。不过这官职的事情,和在家里要东西不一样吧?
“怎么只看着我?”真姐儿皱一皱小巧琼鼻,想着逗陆姑娘开心:“我脸上几时开的花?”这小巧可爱的样子,让陆姑娘反而皱眉:“你呀,怎么还敢像个孩子,你要是个大人才行!”在陆姑娘看来,真姐儿在王府里,是迅速的要拔苗助长。
真姐儿含笑对着陆姑娘的皱眉:“我今年,的确还不是大人。你呢,你又是了吗?”陆姑娘有些傲气地道:“我只大你一岁,不过我向来是自己针指自己挣钱,”才说到这里,眼前又闪过刚才一排排闪过的富贵东西。
心里莫明被扎了一下的陆姑娘闷气了,怎么说眼前这个人才好?再说她十四岁或是十五岁,难道要她弃了这从小订下的亲事,再寻别的人家才行?
就寻别人家里,会有这么和气的人和气的亲戚吗?更不要说刚才看到的东西,都是陆姑娘平生没有见过的。
陆姑娘一瞬间心里闪过一句:爱慕虚荣,再一想这话不对。这原本就是真姐儿的亲事,难道要她反抗父母亲订下的亲事,当一个风声不好抛弃人的人,还是当一个被人抛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