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心中闪过这种种念头,只说了一句自得的话:“我在高家,人人拿我当大人看。何姨娘比我大好几岁,她从不敢小看我。”
对着这自得,真姐儿和颜悦色:“你本来就不大。”比自己大一岁能叫大吗?陆姑娘气结:“那你也要表现得像个大人,才不会有人小看你。”
真姐儿眯眯笑:“大人,是表现出来的吗?”能力才干是表现出来的。是不是大人,是不是成熟的人,别人听你谈吐就能明白。
“和你说不清楚。”陆姑娘有些发急:“就是你事事要自己有主张,比如刚才那些姑娘们要琥珀,她们人多势众不去说,反而要你当着人对王爷说。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要长长头脑才行。”
真姐儿笑眯眯地听着陆姑娘发焦躁教自己:“要是王爷不给呢?要是老大人觉得你猖狂呢?要是老夫人说你越过她的头说话呢?幸好给了你。要是当着这么多的人王爷不答应,或是老大人、老夫人说了几句,你可怎么办?”
“这个,应该不会吧。”真姐儿说过,陆姑娘更急:“什么是不会,我告诉你吧,我来时,是一肚子的气。人人都以为我父亲病了,是高家一力承担。其实他们家就出了一些钱,再就只看过两次,就说过年事情多不能来。我看着一肚子气,只有我父母亲是欢天喜地,觉得有面子。”
真姐儿忍住好笑,把心里反驳的话消散了。也到赵赦身边这么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能看不出来?
一直在赵赦身边并没有出大的错,真姐儿对自己是满意的,至少也应该算及格吧。
过日子,哪有人天天鹤立鸡群的出不完的奇招妙招好招。这样想的人,自己生活里有过几次?说话,总要凭良心!
这是过日子,不是天天在竞赛!
要是王爷不给,要是老大人或是老夫人认为自己猖狂?真姐儿对着圆睁了眼睛,觉得自己孩子气的陆姑娘笑得没心没肺。也不想想,表哥、姨妈和姨丈是什么心思,自己不知道?
把这样的心思压下去,真姐儿含笑劝陆姑娘:“这过年的确家家事情多,”古人过年是真正的过年,包饺子,炸馓子,炸麻叶子,自己制糖,自己蒸馒头,要做一个正月里的年菜,都是自己来。
再加上古人亲戚多,走亲戚送东西,买东西,说事情多不为过。
“你父亲病了,至少高家去了不是?也出了钱。我听到外祖母说,是你家父母亲让他们不用常来,高家的家人不是见天儿地去看。”真姐儿微笑:“你还要怎么样呢?”
陆姑娘快要跳起来:“他们家去看,难道不是应该的。什么是家人去,就是那个何姨娘去了。幸好我天天在她面前是像个大人,不然的话,她更得意上来。就这到我家里,像是比我大一样叮嘱我这,叮嘱我那的,把我快气死了。”
见陆姑娘真的生气了,真姐儿认真地听过,不能不说句大实话:“你别恼,你的确不大。你十六,何姨娘二十多,有人会认为十六的理当表现像五十,让她自己试试去。”
十几岁的人,没有经过特殊环境,没有受过特殊训练,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不可能表现得冷静冷酷具有一切人类的优点,而且随时可以打败生活中随时出来的事情。
“再说何姨娘也许不是要表现得比你大,她是妾,理当对你关心关怀。她对你说要添衣病人要吃什么,对你说早些回家天晚了不好,这些话是没有错的。”真姐儿说到这里,伸手止住陆姑娘又要焦躁,再说下去:“我知道她说的时候可能语气不对面上气色不对,让你觉得她是在叮嘱你指点你。”
陆姑娘气稍平一些道:“是。”真姐儿微笑提醒道:“你大可以摆一摆身份说一声知道了,也就行了。”
“我怎么能示弱,示弱不是显得我憋屈,会让人说我憋屈的!”陆姑娘快意地道:“我训斥了她,当着母亲的面告诉她,我自己知道,不用她操心!”
真姐儿好笑:“这是一件小事情,不值得争执。”陆姑娘不屑:“所以我说你小,你再这样小下去。只怕你成亲后,亲戚们样样东西都来问你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正因为是一件小事情让了,以后件件小事情都要让。然后变成大事情也要让。”
“大事情你不会不让,”真姐儿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词穷,而且又像在和陆姑娘争执,她笑一下,亲手提起小桌子上提梁紫砂壶来:“咱们喝茶吧,这茶是好茶。”
陆姑娘一杯茶下肚,闻着茶香对真姐儿是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要事事小心,要事事不让才行。不然的话,别人看着你小,只会欺负你。”
赵赦到目前,在衣食住行,并没有如陆姑娘所想的,欺负过真姐儿。
这是陆姑娘和真姐儿的两种生活态度了。见到真姐儿在王府里种种的陆姑娘,也依然觉得真姐儿小,真姐儿不会为自己争。她还是这样想着,带着赵老夫人给自己的软缎回家去了。
在路上,陆姑娘也羡慕赵老夫人这个人不错,不过再想想,表面上谁不会装呢。走到街口,见高家邻居家的媳妇杏姐儿在路边哭泣,陆姑娘过去问她:“你们家那嫁不出去的母老虎又发骚了?”
杏姐儿的婆婆是个寡妇,年青时脾气坏把自己丈夫气死,膝下除了杏姐儿丈夫一个人以外,还有一个长女,挑三捡四的嫁不出去,而且在家里会挑刺。
陆姑娘叹气,杏姐儿的寡妇婆婆,才真正是个该早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