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事才不成,伍老大人要显示一下他的重要性。这不是男欢女爱的一场亲事,而是与权益息息相关。
从古到今的高位人士,有几个人谈婚论嫁时以爱情为第一位。爱情第一位的多在民间。
送走吕湘波,真姐儿在房中很是犹豫了一下。伍大姑娘这么好撩拨,真姐儿当然也没有忍着她。
现在亲事黄了,真姐儿想想赵赦,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思。她平时无事,听吕湘波说过不少伍家的事情,也明白伍家出皇后,是个大家。
从表面上看,是自己挑起来这一场事情;从事实上来看,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一件事情。真姐儿吁一口气,在赵赦身边良久。从衣食住行上来说,对自己算是宠爱。如高家的何姨娘所说,人到任何一个环境,没有一个笨蛋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好。
锦衣玉食不好,一天几巴掌难道才叫好!
可是挑起来这争端开始的,还是真姐儿。
真姐儿对上长平,对上伍琉离,都没有让她们占到便宜。都是别人有来,她必有往。只是她为人和气恬淡,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说从赵赦身边走开,是难上加难;在这里安然呆着,也不是一件毫不费力的事情。犹豫着的真姐儿决定去书房,要是赵赦有什么要说的,最好早早说出来也就完事。
“把我昨天做好的那个荷包拿上,随我到书房去。”喊上红笺和绿管,主仆出房门往书房里去。
小丫头们从房门外跟上,怀里抱着真姐儿的几只猫。
没有走上几步,见赵吉过来:“王爷说带姑娘出门去。”真姐儿站住脚,笑问道:“表哥这么有兴,带我去哪里?”
“总是好玩的地方。”赵吉这么说过,真姐儿又转身回去换衣服。再出来时见赵赦一脸的兴致勃勃,真姐儿也很喜欢:“表哥,咱们去哪里。”
暮色近黄昏,赵赦把真姐儿抱到车上才道:“去个好玩的地方,不过我说回来时,你就得回来。”真姐儿皱一皱鼻子,有些时候,她还是很享受这些孩子似的宠爱。
穿越一回,好似重活一回。一个人记忆中最美好的,多是儿时。孩子似的宠爱并不意味着长不大和丢人,只说明给予的人是爱重自己如孩子,总比当成居心叵测的人要好。
而真姐儿,也不急着表现自己很成熟很理智很犀利,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现代社会中二十出头的少女有什么才智,她也就只有这些。
再说赵赦,是一个成熟冷静理智的古人。那居心深、有城府,还是留给别人表现去吧。
打马一直来到城角的一个小酒店中,到了这里已经天黑。店中人不少,赵祥早早来占下一个包间,赵赦和真姐儿来时才有位子坐。
包间往外可以看到楼上楼下来往的客人,包间往窗外看,可以看到一轮明月。真姐儿扳着手指头数:“上一次表哥带我出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赵赦微笑伸长腿靠在椅子背上,一只耳朵听着外面说书的起哄的,一只耳朵听着真姐儿在计较。
说书的停下来时,把云板一扣,说了一番话:“今天这段书就到这里,欲知后事,明儿请早。下面是请各位客官位来亮一亮他们的好东西。有请第一位邱大官人。”
真姐儿看得兴奋之极:“表哥,快看,他要卖的是一对短剑。”真姐儿在身上看看,嘟起嘴:“我的小刀没有带来。”赵赦努一努嘴:“不值钱。”
短剑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伙计们捧着到各个包间门前方便人看。真姐儿狠看了一回,赵赦笑问道:“宝石好看是不是?”
只看了剑鞘的真姐儿坚持地道:“我看的是剑。”赵赦更是好笑:“剑鞘上如何?”真姐儿回答道:“宝石好看。”然后娇嗔了:“表哥,我不和你说话了。”
赵赦笑着,眼神儿却是犀利地在真姐儿娇嫩的面庞上看过。这个孩子是长大了,赵赦含笑这样想。
短剑下去,是一匣子明珠,明珠下去,是一对玉碗。玉碗也有买主时,再上来的,是一对幽蓝色的琉璃瓶。真姐儿瞪大了眼睛看过,再对赵赦看看,把嘴闭上,不再有刚才看东西的欣喜。
“怎么不看了?”赵赦道:“不喜欢?”又取笑道:“你不是吵着要琉璃。”四周的吵闹声全都变得遥远。真姐儿对着赵赦微带笑意的眸子看着,突然不明白起来。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件小事都放在心上,而且是选了今天。真姐儿要是会读心,一定要看看赵赦心中在想什么。
她笑容变得灿烂,有几分不好意思:“表哥,其实我少一个琉璃也行。”她小心地侧耳听了听伙计报价格,真姐儿汗颜一下:“太贵了。”
“你喜欢吗?”赵赦笑吟吟:“你知道民间疾苦就行,倒不用学着小家子气。”真姐儿忍无可忍笑起来,这不叫小家子气,实在是,太贵了。
水汪汪带着幽幽之感的一对琉璃瓶摆在真姐儿手边,和桌子上的酒相映着。酒是上好的蜜酒,做琥珀色。瓶子看上去,像流动的大海。
酒意渐多,身子渐热。真姐儿喝第三杯酒的时候,眼中只有对面赵赦的面庞:“表哥呃,这是你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赵赦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真姐儿摇晃着脑袋往外面示意:“卖东西的人,说这里是老店。”赵赦又是微微一笑,面上带了回想往事的神色:“我第一次喝醉酒,就是在这家店。”真姐儿眼睛迅速明亮起来:“是真的?在哪一间房里,表哥,我要去缅怀一下那不在的桌子板凳,要知道它们多可怜,表哥你打一下人,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