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身穿四品命妇的服色,就是刚才把纸卷儿传到真姐儿手中的人。
“长平,你既然明白不是你,为着什么跑来胡闹?”皇后悦耳的声音问过,长平郡主笑嘻嘻早有回话:“我吓到了,就以为是我。”
皇后一晒,这个表妹最是主意多,不过全不是正经的主意。长平不肯说,皇后也不再问。她虽然不发脾气,也觉得和小表妹在一起最是累。给服侍的宫女一个眼角,皇后以手支肘抚一把额头,装出不快的样子。
“启禀娘娘,沉香亭畔芍药花开得好。昨儿贤妃娘娘请娘娘一同去观赏,娘娘答应了她,这时辰就要到了。”宫女跪下来回话。皇后含笑对长平道:“你同我一起去吧?”长平郡主皱眉头:“贤妃从来”贤“得很,她一见到我,就要说些行路坐卧该如何的话,娘娘知道我不喜欢她,我还是回去吧。”
贤妃也是皇后一族,能得“贤”名,想当然是个礼仪典范。每每看到亲戚长平郡主,就要把她教训一通。
皇后笑眯眯看着长平郡主辞出去,毫不掩饰的松一口气。守门的宫女们来请罪:“请娘娘恕罪,奴婢们挡不住郡主。”皇后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们去吧。”
想姨妈嫁到霍山王府上为侧妃,伍氏一族是事先说过,家里人但在朝中,就在事事照应。皇后虽然为天下之母,她上面还有一个天下之母的母亲在。虽然母亲进宫,也是行君臣之礼,可在皇后心里,还是自己的母亲。
碧沉沉的碧玺珠子从皇后凤冠上垂下,快要垂到皇后身边的金丝楠木案上去。那凝眸在出神儿的姿态,让宫中的人都静悄悄不敢惊动。
想了一时,皇后柔和地开了口:“夫人们这里来,别人退后。”女官们恭敬走过来,宫女们衣裙轻擦过地面金砖退出去。
六位女官,都是二十多岁以上的年纪。两位夫人是丈夫尚在,四位夫人是丈夫没了。能进宫来陪伴皇后的,都是姿容冶丽之人。
皇后亲切地道:“我信得过你们,才让你们到我身边来。以前想说觉得捕风捉影,今儿我不得不说。”
夫人们更肃穆,低头一排儿站开恭听着。
“女子三从四德,贤淑忠贞才是好。京里风气大有不同,贵族大家们以追逐为乐。安平王回京,我的亲戚霍山王的三位小王爷也进了京。”说到这里,皇后凤眸在容夫人、尤夫人面上不经意扫过,看得她们两个人面色绯红,才淡淡道:“总之,身为女子理当自重。被人追逐已是不幸,再有乞怜就大可不必。”
夫人们一起跪下,互相不看身边的人,齐声道:“臣妾们遵娘娘教诲。”
“好,你们歇着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皇后把话说得也算明白,自己很是满意。民间女子,大家女子等,都是三烈九贞的守着。只有京中贵族之间,风气靡靡,王爷也好,小王爷也好,皇子们、世家公子……都是勾女人的好班头。
皇后不得不敲打一回,因为她最满意的一个女官苗夫人,就是三年前被人毁坏了名声,不得不忍泪让她出宫。
想想刚才见的沈怡真,是何等温婉的一个小姑娘。她一定不知道她要嫁的丈夫安平王,是个女人堆里最招人爱的人。
夫人们出宫来,互相行个礼分开。容夫人和尤夫人在宫中住在一起,这就并肩同行。两个嫣红面颊的美貌夫人,脚下曳地长裙轻轻拖着,行走在宫室长廊上,看起来煞是动人。
“夫人们好。”前面走出来一个俊秀青年,年纪约在十八、九岁,明显比夫人们小上两、三岁。他一面行礼,一面眼睛瞍着容夫人,并顺带在尤夫人胸前瞄上一眼。
这是霍山王的第四子林小王爷,与长平郡主是一母所生,也是皇后的至亲。
项林一身红色罗裳,里面是白色素纱罗裳,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要这么正式。容夫人和尤夫人看到项林后,容夫人退后两步,伏身拜倒:“小王爷安好。”尤夫人则是水汪汪的眸子甩过来,这才伏身拜倒,腻声道:“小王爷好。”
“夫人们请起。”项林过来扶起跪在前面的尤夫人,后面的容夫人虽然伏地,一直是看着项林的脚步到哪里。见他要过来,就势自己起身,不看项林笑意盎然的眼睛,容夫人掩口突道:“我倒忘了,有句话儿忘了对皇后娘娘说。”
燕草垂入长廊中,容夫人那比燕草还要柔软的身子再施上一个礼,柔声道:“容妾告退了。”说过不等项林说什么,容夫人转身已经去了。
走了没有几步,身后传来尤夫人的低笑声。项林握着尤夫人白晰的柔夷,低吟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我就害得苦。”
尤夫人与项林早就有首尾,也明白这些富贵子弟们见一个爱一个的心性。尤夫人不吃醋,但还是装出醋性儿来:“您让我再传话儿,我就可不传了。娘娘今天发话,说以后少嬉戏的好。”
项林一心只在容夫人身上,听到这话就嘻嘻一笑,低头在尤夫人手上一亲,再送回去她的袖中摸了一把那臂上,魂不守舍地道:“那你去吧。”
尤夫人去后,转角又走出长平郡主来。来到就邀功:“四哥,我大功一件吧。”项林苦笑:“你真的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把信给了容夫人?”
“当然是真的!不信您问娘娘宫里的宫女们,我装着大哭来着,把跪到娘娘面前的那个人撞飞,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安平王要成亲的未婚妻。把她撞飞后,我也跌倒了,她们来扶我,我就把信送到容夫人袖中去了。这还能有假?”长平郡主不乐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