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林听得皱眉:“父亲与安平王同朝为臣,你要送信,也不必把他未婚妻子撞飞吧?这不是多惹一件事情。”长平郡主不乐意地道:“我撞的时候,哪里知道是她!再说她看到我哭闹,我正想着让她丢回人给我看看才行,你偏又说我不好!”
跺脚的长平郡主大发脾气:“以后再不帮你传信,随你看上谁去!”
项林苦笑着息事宁人:“好了,我不过就说一句。你自己要给人看哭闹,为什么还怪别人看?”说过哄着妹妹回去。
他们走后,容夫人才长吁一口气走出来。春风吹拂中,一枝子柔软燕草触到她的发上。容夫人随手握在手里,痴痴地看了一会子才丢开。
燕草也来招惹,只有赵王爷他这一次进京,竟然先看的不是自己。容夫人觉得怀中相思无限,女子动情之时,容夫人和尤夫人一样,不会把皇后的话放在心上。
春日的午后,安平王府里的内宅里静谧悄悄。廊下几只翠鸟儿在春色中也不开口,似乎怕把房中人惊醒。
红木雕牡丹、海棠各式花卉的架子床上,真姐儿裹着红色绫被,身子微侧向里,象是睡得正香。
红笺和一个小丫头坐在架子床外,两个人也有睡意。红笺是忍着,小丫头是忍不住了要打盹儿。刚把头低下来,随即醒来惶恐睁开眼。过一会儿再打下盹去,再重新醒来。
并没有睡着的真姐儿很想让她们也去睡不用守着,只是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去。以前说过没人会依从,真姐儿今天虽然很想一个人呆着,也没有再说让丫头们去睡的话。
那个纸卷儿就在真姐儿放在被中的手上,纸卷儿上的内容被真姐儿侧着身子看过好几遍。
信笺是淡紫色信笺,上面带着淡淡绵绵的香气。字迹是清秀有力,是个男人笔迹。字也写得不俗,是一封情信。
并没有上款,开头就是两个字:“卿卿”,下面是正文:“闻卿青眼欲有加,不胜惶恐之。想我辈鲜衣怒马,不比西北那人差矣,惟恨没有称王,卿卿漠视之。梧桐更漏菊花残风,徘徊时见露珠。妹顾吾病,细诘之。代问卿卿相做约定,如有一信于娘娘面前递呈,而娘娘又不加嗔怪。卿卿愿从吾病身,怜吾相思。此信开阅,是诺言承诺时。望卿卿万勿食言。”
真姐儿仔细看了又看,不禁也为这样纨绔子弟一笑。西北称王,指的是表哥赵赦。这位“卿卿”,应当是赵赦的旧情人。梧桐更漏菊花残风,徘徊时见露珠,这个相思的人由春到秋,每天相思到夜里露水儿上来。真姐儿回想那夫人桃红面颊,论姿色也是不差的。
再者“一信于娘娘面前递呈,而娘娘又不加嗔怪”,这是那夫人被缠不过划下的道儿,而长平郡主帮着哥哥,成功的做到了。
做到了以后,这位卿卿机灵地把信给了真姐儿。真姐儿含笑,这是赤裸裸的示威。人人都知道我念书,都知道我会认字。这信她虽然没有看过,不知道信中有西北称王的字样。但是她这样转手于真姐儿,是毫不惧怕的。
这个人是谁?真姐儿还不知道。
被人这样示威一次,真姐儿睡不着。她侧着身子歪了半个时辰,不打算把这信给赵赦。那位卿卿或许也这样想,自己一怒之下,也许会拿着信去找赵赦理论。
别人已经有这意思,真姐儿不打算上当,不打算帮她去赵赦面前提醒一声儿,表哥的情人有人苦苦追求。
从古到现代,有点儿钱、有点儿相貌、知道享乐的男人,身边女人都不会断。真姐儿知道这是必须面对的一堂课,这课程而且无人教。
在被子里把玩了一会儿信,真姐儿小有为难。这信我要留着,可放在哪里才能长久?放在荷包里不行,荷包几十个,一天换一个或是两、三个。换下来的荷包,是丫头们在照管。让她们看到,肯定会去呈给赵赦。
真姐儿目前不去和赵赦理论,原因有两个。一个原因是姨妈姨丈和表哥都是疼爱的,这信呈到表哥手上。表哥先要问的就是为什么不说,要是他不愿意承认,他可以说这信是另有内幕,或是假话。反正没有证据不是捉奸在床,赵赦只要不想认帐,可以推得干干净净。最后不好的人,是真姐儿。瞒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说,而且还要在这古代多妻妾的制度下理论。
想来想去肯定不会赢。
第二个原因就是赵赦承认这是真的。那又能怎么样?真姐儿能治他的罪,还是能请得动疼爱的姨妈管教自己的儿子风流罪过?这是古代,而且赵赦是这个家里给父母亲添光加彩的人。只是别人信中的话,真姐儿还是不会赢,而且还是不占理。赵赦一口承认是有,这层窗户纸揭开,难过的只能是真姐儿。
真姐儿不想去理论,只是下意识地想留着这信。可是放哪里?真是一个大问题。房中多宝紫檀木阁子就五、六个,上锁的箱子也有几个。只是这钥匙,都是丫头们管着。好生生自己要管一把钥匙,拿不出好的道理来。
想来想去到午后起来,红笺绿管铺下笔墨纸砚在窗下,那里单独有一个书案让真姐儿写字看书。
写了几个字,老夫人房中丫头喊红笺:“做四月佛诞日姑娘出门的衣服,老夫人让去个知道的人。”红笺就去了。
又过一会儿,赵如进来:“王爷让去个人,佛诞日姑娘几时去几时回,再议下处呢,这个要定下来。”绿管也去了。
房中只有小丫头在,花开就进来。真姐儿放下笔对花开嫣然一笑:“给我倒茶来,早起儿去上学,书房院外兰草好,碧儿给我掐一枝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