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追我女朋友的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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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十(3)

家里很热闹,再过一小时不到年夜饭就要开始了。屋子里有很多人,每年都是这点亲戚。秦吻也老早就回来了,依旧分外妖娆的样子。自从进了美术高专元朝安的表妹就变了,身心上都是。元朝安也不晓得怎么处理这种变化。而在家里人看来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同济建筑系的高才生,一个专升本的美术专业,天差地别。其实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一样好,虽然并不是一直见面,但很久没见碰到后都会话题投机,当然都是悄悄的。

元朝安觉得自己心里肯定有另一个自我,和秦吻其实是一类人的一个自我,只是一直没有被发掘出来。

秦吻这丫头正嚼着口香糖坐沙发上看电视,频道每两秒钟换一个。元朝安晓得她嘴巴里的东西是为了驱除烟味。和屋子里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元朝安走到沙发边上拿过遥控器说要给你弄坏了。

秦吻瞪了他一眼,讲:“姑娘今天不开心,要弄坏几个电器出出气。”

元朝安没有往日的幽默感,讲了句“噢”,也坐下找体育频道。在厨房里忙活的元母走出来,用围裙擦着手,讲:“油快没了,小安你去买一桶。”元朝安听了想也不想就放下遥控器去接钱,秦吻看准机会讲:“我开车送他去。”

元朝安看着楼下停着的钱江小摩托甚是不解,问:“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秦吻讲:“是我从小鬼那里拗得来的。”秦吻管自己的男朋友叫小鬼,因为对方是个公子哥,比她小一岁而且还蒙在鼓里。元朝安心思备受冷落,讲:“你男朋友对你倒不错。”秦吻吹了个泡,发动马达,讲:“别提了,吹了。”元朝安大惊今天分手的人不止自己一个,问:“你说什么?”秦吻没心思讲第二遍,手把一转,讲“坐稳了”,然后就飞了出去。

大年夜之前的大卖场里人来人往,推车篮子小心地互相避让着。元朝安的初衷是买桶油,秦吻却推着辆车子在零食货架之间游弋。但做哥的心思不在身上,任着当妹妹的购物,一边听她讲今天下午的事情。

原来秦吻今天从小鬼嘴里晓得他拿的那个什么DV大奖根本是子虚乌有,是他为了让一家人闭嘴才精心编制出来的谎言,奖状是叫人制作的,奖金也是东拼西凑借来的。秦吻当下就翻脸了,当初她就是冲着这小子有点才能才跟他的,谁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谎言,于是耍了个小计策,开着他的车子就走了,小鬼没来得及拦住她,手机也在她这里,不晓得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好像全世界都在闹分手,这也算是辞旧迎新吧。元朝安无不自嘲地想着,脚步沉重地朝收银台方向走去。

19:21唐家老宅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老宅外面种满法国梧桐的街道上一片温馨的灯光和寂静,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唐家的年夜饭比往年迟了约莫半小时开始,不过没有人介意。席上杯盏交叠水陆俱陈,精心制作的菜肴摆满一桌。唐家三兄弟依旧按惯例坐在一起,只是三个人都不怎么讲话,连平时最活跃的司达林今天也没了声音,和两个兄弟一样光顾着吃。在别人看来,唐安臣无非是在想学生会或者考研的事,唐安奇肯定在想出国和GRE,司达林也装深沉就不可思议了,顶多是在想如何解决缺钱花的问题。

其实他们都估计错了,三个人都在想和女人有关的事情。唐安臣今天一天都被堵得厉害,无论是开的车还是心。

下午和全天然在立交附近的图门烧烤吃的晚中饭。大概人到了过节的时候都觉得特别孤单落寞,都想把没了的心愿在这一刻完成,两人分手以后唐安臣犹豫了半天决定到华若鱼家楼下给她一个惊喜,连一束价格不菲的香水百合都买好了,就摆在副驾驶座。岂料在三门路铁路道口这里碰上了个长达半小时的火车,等到了足球场那里交通已经开始拥堵,私家车都忙着在饭店附近找泊车位。好不容易开到华若鱼楼下,打电话到她手机一直没人接听,打她们家电话只有她父母在,而且他们的回答让他魂灵出窍许久:华若鱼跟她男朋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唐安臣在车子里坐了许久,他不是个思想单纯的高中男生,不会盲目地作判断,决定一切等华若鱼回来再讲。那束香水百合的气息在车厢里弥漫开来,许久消散不去。又等了大约半小时,华若鱼还没回来,唐安臣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没再等下去。可是车子刚开出足球场不远就心不在焉地和人家的车擦了一下,幸好对方司机是个豪爽人,今天心情也不错,他看情况不严重,挥挥手,讲:“没事儿,走吧走吧,大过年的。”而唐安臣的心情却与这人截然相反,心中的冰块放到火山里也化不开,还泛着一股嫉妒的味道。

今天司达林的运气也很不怎么样,拿了唐安臣的两百块钱和女友去常去的那家宾馆,在房间里耗了一下午,到最后却嘴巴讲漏了,把那个DV比赛的真相讲了出来。秦吻这女人也真厉害,表面上不露声色,趁他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就溜走了,拿走了他摆在外面的裤子、手机、钱包和那辆钱江125cc小摩托。司达林出来后险些没有背过气,只好找服务员,狼狈不堪地收回押金,请服务员到外面帮忙买了一条最便宜也傻帽的裤子。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找唐安臣帮忙了,他自然晓得唐安臣今天上午和谁在干吗。司达林也不是什么白痴,要是屡次三番劳他老哥的驾破坏他的好事,可不是细水长流的可持续发展战略。

坐着公交车东换西换,司达林终于回到了家。那个认得他的服务员欲笑还休的表情不断在脑海里浮现,让司达林觉得今天坍台坍得厉害了,决定以后再也不去那家宾馆,也再也不要见到那个女人了——很好!很好……至于唐安奇,他一直在想宫晓雪。这种想念不是唐安臣对华若鱼的想念,更不是司达林此刻对秦吻的那种复杂感情,他只是在担心宫晓雪。不错,她今天上午的确表现得很坚强,或者说无动于衷,但谁晓得她内心的想法呢?唐安奇受着传统教育,从小到大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可是现在看来宫晓雪要除外,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刚才他还收到一条宫晓雪的短信,祝各位新春快乐的内容,老明显是群发的。

在这之前的圣诞夜和新年子夜可不是这样,他们是通的电话。看来这一分手,待遇立刻就降低了。唐安奇自嘲一下,想至少还是发来祝福的,这已经老上路了。另外他注意到两个表哥的脸色也不如其他人那么好,晓得他们这个年也过得不一般。

大年三十晚23:42

老宅的外面此刻已然像个战场,尽管明文规定内环之内不准放烟花爆竹,人们还是让火药味和爆炸声伴随着这一年最后的半小时飞向午夜的天空。唐家的人并没有全部走掉,唐安臣在跟几个老同学一个个打电话,司达林童心未泯在外面放鞭炮,大人们不是在搓麻将就是在看春节联欢晚会。唐安奇一家和四婶他们倒是先走了,唐安臣和他告别时很平淡,没有怨气,也没有多余的感情色彩。

唐安臣打全天然的号码,停机,才记起来这是去年他给的号。打到全天然家里,没有人接。正想着下一个,宫晓雪来电话了。

宫晓雪讲:“大哥春节快乐。”唐安臣心怀愧疚,讲:“春节快乐——安奇的事情我很抱歉。”宫晓雪那头沉默了一下,讲:“他刚才给我来过电话了,说他很后悔今天白天的举动。”唐安臣眼睛一亮,笑了笑,正要讲什么,宫晓雪又说道:“但是我拒绝了,他今天的举动是对的,我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了,大哥,对不起。”

唐安臣的神经经历了大起大落,半句话噎在喉咙口像个旋涡,在最后一秒钟终于明白了什么,清清嗓子,讲:“不,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做主,我不会再干涉了。”

宫晓雪那里似乎在会心地笑,又讲了什么,没听清楚,外面司达林的爆竹声和四周的声音连绵不断,像是快到了战役的最高潮。

挂了电话,唐安臣看看手表,二十三点五十六分。此刻他站在司达林二楼安静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下面农历旧年最后四分钟的景象,终于下定了决心,拨通了华若鱼的手机号。铃响了一下就接通了,传来华若鱼的声音。

“是我。”他讲,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唐安臣听到那边她呼吸的声音,很轻,很小心翼翼,像等待法官在最后一刻宣读判决书的律师:“今天下午来找过你,你父母说你出去了。”“嗯,”她不否认,“和元朝安。”唐安臣当然晓得元朝安是谁。他顿了顿,讲:“哦,没什么,就是祝你春节快乐。”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但可以听到电视机里春晚主持人的讲话声。唐安臣喂了一声,还是没反应。下面爆竹声连天,他真恨不得下一场大雨,灭了所有的火星子,只为听一句话。

楼下忽然一片欢腾,唐安臣明白现在已经是农历新的一年了,去年的大年三十已经是历史。

电话里突然传来华若鱼的声音:“年初一你有空吗?”

唐安臣激灵一下,走到窗户跟前,握紧电话,讲:“有的。”“陪我去烧香好吗?”她问他。唐安臣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激,仿佛去年整整一年就为了现在的这一句话。如果真有上帝的话,他现在立刻就会扑上去亲吻他老人家。

初一凌晨零点零一分,唐安臣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口吻对着电话彼岸讲道:“好,到时候,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