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还请息怒!小女子现在家道中落,那里还敢设什么局来!请您相帮也是我自作主张,和大管家毫无干系。”傅珈笙像是念着唱词,吴音绵软的说出一串,朱一凡也只好耐心的听着。
“我们傅家原本在龙游商帮中也算得是实力不小的一支,从龙游迁居到西安也有百年的时间,一直从事珠宝、首饰的加工、贩卖,这几年世道不好,货物往来运送多出事故,所以家父去年便聚了大部分的家财,想做那往来海上的买卖,可没曾想遇了海盗,不但折了本钱,还枉送了性命!”
“海商本身就亦商亦盗,没有足够的实力,还是别涉足要好!”朱一凡没说什么节哀的话,只是对着海上的买卖做了个解释。
听到朱一凡的话后,傅珈笙感觉朱一凡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行事上应该是喜好处事干脆,于是索性去了那些客套,直接同朱一凡谈起利益来。
“小女子能知晓关于朱公子的事情,也是偶然,早前有从福州府回来的同行说过关于朱公子的事情,您在码头上贩卖火器,在大明朝可是稀罕事!”
听到傅珈笙这话,朱一凡就明白是咋让傅珈笙记得的了,肯定是在码头上售卖军火的事情,被这些大明商人当作笑话说了。
“呵呵,那是我久在海外,实在是不知晓这大明的法制,还好没惹出什么大麻烦来!”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可能也被眼前的美人嬉笑过,朱一凡一本正经的解释了一下。
给朱一凡又续了些茶水,没接他的话头,傅珈笙继续说起来,“后来又听说你带着炮队加入了黄阁老的队伍里,小女子就斗胆猜测,朱公子除了要衣锦还乡外,还要学那平虏侯,只是眼前根基尚浅,还要搏些在大明的本钱!”
傅珈笙这句话可是让朱一凡用心了,拿着茶碗,朱一凡小心的吹气,只把茶碗的沿儿,在唇前来回,就是不喝上一口。傅珈笙说的话并没错,只是朱一凡虽然是在做一些事情,但是并没有傅珈笙说的明了,朱一凡募兵的目的,和当前遇到的问题,不正是如此吗?
见到朱一凡出神,傅珈笙自己也拿起茶碗喝上了一口。两片粉红薄唇配着白茶碗口,又让朱一凡回神了。
“傅小姐还请继续!”放下还没喝过一口的茶碗,朱一凡右手一翻,让傅珈笙继续说。
“小女子,原本没想到能和朱公子有些什么瓜葛,只是月前债主们逼得太紧,可路上又不太平,大管家虽然有能救急的货,却苦于无法运送过来。”
朱一凡点点头,傅珈笙又接着说下去,“原本以为不会见到朱公子,可这黄阁老领兵走的实在……,大管家应变的快,才自作主张的相求于朱公子,而小女子也因此能见朱公子一面。能有如此的机会,小女子也自作主张一回,请朱公子相帮了!”
朱一凡听到这里也明白个大概,“这就叫缘分啊!”
听到朱一凡的话,傅珈笙的脸色微红,心说,这个朱一凡说话怎么突然这么轻浮。
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语病,朱一凡自说自话,“傅小姐的见地,朱一凡佩服,在海外经营成功的女商人非常的多,傅小姐的才智同她们相比,不差分毫!只是傅小姐要我相帮,都需要那些?”
朱一凡问到这里,傅珈笙就知道朱一凡还是把自己看轻了些,相帮的是眼前的危机,实际上傅珈笙是想和朱一凡合作,两个在大明根基都不算深的势力,在长久战略上的合作。
“朱公子您虽然是成功的大海商,但是现在却是要在大明发展,这利来利往可要做大明的买卖,不知您对大明的生意经可了解?”
傅珈笙的问题把朱一凡给难住了,朱一凡在儋州的基地,只负责产业,并不涉及到贩售,而鲁伊特尔的船队即使在大明销售货物也仅限于沿海,这傅珈笙能问出这问题来,看样子还是有些小看她了。
原本朱一凡只是感觉傅珈笙对自己有事相求,到了现在,朱一凡才感觉到,自己眼前这个男装的美女是在和自己谈判,而且对方的那张底牌和自己的底牌都很明显。
“的确不知!还请傅小姐指点一二。”
“大明有句俗话叫做遍地龙游商,朱公子这便是小女子相求的地方!”傅珈笙打了相当大的一张牌给朱一凡。
遍地龙游商,这话很吸引朱一凡,这预示着一个庞大的商业网络,如果陆海贸易能够衔接的话,那未来的前景将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傅珈笙等着朱一凡的回话,在外的龙游商人乡谊颇重,以此为枢纽来运作的话,各种产业会汇集成一个非常庞大的商业集团,以朱一凡在大明立足的需求看,这绝对是个好诱饵。
两个人像是垂钓的渔夫和鱼,都在耗着时间,朱一凡的优势在于充足的资金,而傅珈笙的优势却在于长远的利益。
“万事钱为本!”沉默了一会后,朱一凡说了一个在欧洲犹太银行家中很流行的谚语,“傅小姐,开诚布公的说,我们并不可能平等的谈判,从钱的角度上衡量,你完全处于弱势,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让你充当我的雇员,我会让你来经营我在大明的商业事物!”
原本以为会同朱一凡达成某种协议,没曾想,朱一凡根本就不给傅珈笙谈判的机会,朱一凡赤裸裸的谈钱,这让久习大明教化的傅珈笙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君子不言利……”还想继续努力的傅珈笙要用儒家经典来教化朱一凡。
“既然你不言利,那么我们就没必要谈了,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不过是个化外之民而已!”朱一凡言辞中的强横,根本不给傅珈笙选择的机会,一直感觉自己能够同朱一凡平等对话的傅珈笙,这才感觉到朱一凡的厉害。得势不饶人的咄咄逼人,让傅珈笙心里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见到傅珈笙的面色一下子暗淡起来,朱一凡心里得意的一笑,这傅家小姐的见地确实要超过一些自以为聪明的男人,如果不是底牌太弱,傅珈笙绝对可以同自己平等的谈判。“傅小姐,成为的我雇员并不是件很为难的事情。要知道按照我与雇员们的关系,是以标准的公司制度运行的!”
朱一凡的商业体系,是按照尼德兰联省共和国通行的公司体制运作,体系内的每个人除了薪水外,都按照职务等级的不同享有比例不等的股票,每个财务年度后,公司的员工按照股票比例分红。产业部分对新发明、工艺提高等等实行高薪奖励,销售则按照包船制度,由船长来自主掌握,每月上缴利润的百分之七十。
听朱一凡说了一个陌生的词语,傅珈笙忍不住问,“何谓公司?还请朱公子解释一二。”
朱一凡把这个新奇的名词给傅珈笙解释了一番,这种完全以商为本的制度,让傅珈笙大为惊奇,“朱公子,我朝商人乃是贱业,这公司岂不是要让人人都做那逐利的小人?”
朱一凡一直以为大明的男人喜欢那些死板的规矩,没想到女人也一样,原本对傅珈笙亲近的感觉稍微少了些。
许是见到朱一凡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些异样,傅珈笙又换了说词,“那朱公子,我在这公司中,您能给我什么保证?”
“如果可以,我会和我的其他几个雇员成立一个大明商贸公司,由你来充当总经理,主管一切陆上贸易,我会分你百分之二的股权,再给你百分之三的优先购股选择权,要知道大明的货物在阿姆斯特丹的价格几乎和黄金等价,我们的公司早晚会在那里上市的!”
朱一凡说的话,傅珈笙完全像是听天书,朱一凡这样一个化外之民在大明完全就是个异类。
“我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时间有些短,但是也没办法,因为如果你答应了,我还要安排些事情!”现在朱一凡已经不把傅珈笙当成一个美女,而是一个准备为自己工作的雇员,她所要享受的权利和义务,朱一凡都说明了一遍。
被朱一凡牵着鼻子走的傅珈笙对拯救自己的家族已经失去了信心,虽然按照朱一凡所说,自己同样可以获得不菲的回报,但是同自己最初的想法差距实在太大,但是相比较起来,好像还是朱一凡的那个什么公司,在权益的分配上更合理一些。
“傅小姐,如果再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这事情你再想想,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想守就能守得住的,眼光还是要放的远一些!”
傅珈笙患得患失的样子,让朱一凡没再坐下去的必要,一口喝干了凉茶,朱一凡起身准备离开。
“朱公子,还请留步,小女子这就答应公子了!不过往来行走的时候,能否用傅家的旗号?”傅珈笙也算是有急智,这请求很是恰当。
脑子里电光火石一样,朱一凡马上就点头同意了,这才是傅珈笙最有优势的底牌,一个老字号的商誉,可是最大的本钱,傅家两百年的基业都在这傅家的牌子上。
“明天我带人来这里,你把家里从商的人都叫来,我们需要和每个人签个合同,而且你得做好搬家的准备了,我会安排人带你到泉州!”